就算是最凶惡的厲鬼,也不可能弄出這種陣仗。

因為這麽多次的死亡遊戲下來,大家已經明白了一件事。

祭宴從來不是為了讓鬼殺人而進行的各種任務,它似乎有自己的一套邏輯標準,而在千年血祭開始後,它的目的似乎已經越來越明顯了。

它是在篩選,並不是為了殺人, 隻是為了淘汰掉那些不合適的人。

所以,殺人不是祭宴的目的,就算厲鬼有心想要弄個開門殺,讓人類沒有任何掙紮空間就死亡,可祭宴不會讓它那樣做。

因此這口巨大的油鍋根本就是幻覺!

不……

也許不是幻覺,秦文玉也拿不準,畢竟這鑽心的疼痛與恐怖的溫度並不是假的,他們每個人都真切地感受到了。

但他能肯定,這些滾燙的熱油絕對要不了他們的命!

話雖如此, 秦文玉也有些亂了方寸了,他知道自己幾人不會死,但疼痛是實打實的。

這種堪比酷刑的折磨簡直讓人無法冷靜下來思考,而且,就連精神都在崩潰的邊緣了。

這樣下去,就算人不死,也會瘋掉的。

油鍋之中,翻滾的熱油隱約間出現了一張類似人臉的輪廓,詭異又怪異。

確切地說那不是人,而是一張倒三角形的臉……

三人仿佛聽到了阿斯莫德的獰笑。

不行……就算是爬,也要爬出這口油鍋。

秦文玉強打起精神觀察了一下,這口油鍋雖然大,但不是沒有邊際,自己三人相隔大概兩三米遠,稍微動彈一下就能夠到彼此。

可他們此刻的位置,竟是在油鍋的中間,距離油鍋邊緣有十來米。

而且, 伊吹有弦和玉木一的狀態很不好, 兩個人雖然還沒死,但也僅僅是因為相信了秦文玉的話,保住了最後一絲清明而已。

秦文玉完全相信,一旦他們意識鬆懈,覺得自己在滾燙的油鍋裏煮了這麽久,快要死了的話,他們就真的會死亡。

而他自己的狀態也不好,雖然身體被燙熟後,已經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但也同樣使不出力氣了。

而且熱油灌入了嘴裏,讓他想說話也極難發出聲音。

單單是一個音節就能引起鑽心的疼痛。

“秦……文玉……”

卻是玉木一在說話。

他似乎已經處於彌留之際了。

“你……快出去,去鍋邊,用繩子……拉我們。”

一邊說著,玉木一一邊用處了最後一絲力氣,將身上隨身攜帶的尼龍繩取下來拋給了秦文玉。

他身上的小東西很多,在這種地方,有備無患才是正理。

“好,你堅持一下!”

秦文玉看了玉木一一眼, 又看向伊吹有弦。

伊吹有弦的狀態更不好,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秦文玉甚至懷疑,這樣的她,就算自己想用繩子把她拉出去,她有力氣去接住繩子嗎?

想到這裏,幹脆秦文玉先一步將繩子套在了伊吹有弦的腰上。

十來米的距離,完全可以將她先拖出去。

伊吹有弦恍惚之中,也察覺到了秦文玉的動作,她拚盡全力地說服自己,我沒死……這隻是幻覺而已,沒死。

但她和秦文玉不一樣,秦文玉是真的說服了自己的意識,除了身體用不上力氣,以及時不時的疼痛外,這油鍋完全要不了他的命。

可伊吹有弦做不到這點,她還活著,隻是出於對秦文玉的信任。

不然她就早被自己的大腦“燙”死了。

她已經分不出多餘的精力卻配合秦文玉的動作。

就這樣,秦文玉極其艱難地拖著伊吹有弦,在油鍋裏慢慢朝著邊緣移動。

尼龍繩陷入了他已經爛透的血肉裏,勒著骨頭,疼得鑽心。

短短十來米,他遊了也差不多十分鍾。

終於快到油鍋邊緣時,秦文玉一咬牙,將一隻手搭了上去,抓住了油鍋的邊緣。

然而……

“嗤——”

恐怖的溫度瞬間將他搭上去的那隻右手上的血肉完全碳化!

這樣的疼痛,已經完全不是人類可以忍受的了。

秦文玉陷入了短暫的眩暈中。

“秦先生?!秦文玉!”

“秦文玉!”

還在油鍋中心的玉木一見此情形,幾乎絕望。

他在把繩子扔給秦文玉時就已經猜到秦文玉會選擇先帶著伊吹有弦出去。

他也做好了這種準備,甚至沒提這件事。

因為伊吹有弦的狀態誰都看得出來,再不離開油鍋的話她撐不了多久了,她的意誌隨時可能崩潰。

而自己還多少能撐一段時間。

可這一切,都是建立在秦文玉能夠安全出去的前提之下。

現在秦文玉因為疼痛而暈了過去,伊吹有弦也在瀕死狀態,那自己豈不是死定了?

玉木一死死地咬著牙,他不甘心,但盡管他也想移動,卻完全做不到。

他的意誌可以保證自己的生命,但還做不到秦文玉那樣的,無視身體的損傷在油鍋裏移動。

好在,秦文玉的眩暈隻是短暫的事。

他很快就清醒了過來。

碳化的右手再一次搭上了鍋邊,被燙得滋滋作響。

但這次他沒有鬆開,也沒有慘叫出聲。

而是猛地一用力,將伊吹有弦貼著鍋邊扔了過去!

這一用力之下,秦文玉胸膛的血肉猛地撕裂!

油水灌了進去,按理說,他早就該死了。

但秦文玉的信念無比堅定,他確信這口油鍋不會造成死亡,所以,即便是再恐怖的傷害,再難忍的疼痛,他都堅持了下去。

待伊吹有弦出去後,秦文玉也翻身爬出了油鍋,身體被燙得早已千瘡百孔。

他甚至來不及看一眼油鍋外的世界,就趕緊將尼龍繩取下來,丟給了玉木一。

“扔過來了,接住!”

尼龍繩劃過一道弧線,砸落在玉木一身前。

玉木一拚盡全力抓住了繩子,將其繞在了自己的一條手臂上,他擔心手臂因為油鍋的炙燙而變得脆弱,萬一被拉斷就萬事皆休了。便還留出了一個線頭,將線頭死死地咬在嘴裏。

見玉木一已經做好準備,秦文玉便開始用力,他的身體,此刻慘不忍睹,說是厲鬼在世也不為過,但他偏偏就是還活著。

這也更印證了,秦文玉的猜測是正確的。

油鍋不會要他們的命,真正要他們命的,是自己的念頭。

一旦覺得自己落入油鍋死定了,那就真的死定了。

玉木一一點點被拉了過來,在翻過油鍋鍋邊那一刻,兩人都癱了下來,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然而,當他們眼角餘光終於有空看向四周時,卻駭然地說不出話了。

這裏是……

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