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猜出她的顧慮,一句話也順便解決了她的心思。
“你可是擔心陛下對你?莫非無風沒有告訴你?陛下的眼睛,如今看不見了。”
“什麽?”
曼香吃驚。
皇後有些無奈點了點頭:“因此,這一點你也無需擔心,聲音掩蓋一下,陛下是猜不出來的,能不能躲過去,也看你們的緣分了。”
曼香心中一鬆:“多謝皇後娘娘,娘娘大恩,曼香沒齒難忘。”
皇後有些疲乏了,揮了揮手,便讓曼香退下了。
曼香自此便安心在坤寧宮等待陸無風的消息。
兩人從相見時的對立,到如今的相依,經曆了種種,恍如隔世。
第二日,天色剛泛白,天邊仍掛著幾顆晨星,曼香已經醒了倚靠在窗邊,看著微微發亮的曙光逐漸勾勒著宮殿的輪廓,墨羽在外麵的樹上打著盹,尾巴耷拉著,幢幢樹影在風中搖晃著,一切猶如一副清涼如水的畫卷。
許是心情許久沒有這般放鬆了,曼香感覺整個人都仿佛新生了一般。
她看著天際,等待著一個人的到來,給她開啟下一段她期盼的人生。
還有一個睡不著的人,早早收拾妥當,下了朝,就去了養心殿問安。
明宗帝的眼睛,如今漸漸在宮中也早已傳開,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家早就心裏有數了。
太子名義上是監國,但實際上在朝臣的心裏已經將他作為君主對待了。
而明宗帝,怎麽著也沒想到,自己不過不惑之年,就成了一個名義上的太上皇了。
雖然心裏有氣,可恨無可奈何。
朝臣對待明宗帝,也沒了以前的殷勤,能想得起來問安的,寥寥無幾。
因此今日定遠侯陸無風來請安,也讓明宗帝吃了一驚。
“微臣拜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明宗帝眼睛覆著黃色綢帶:“愛卿平身吧。”
陸無風仿佛真的是來請安的,問了安之後便站在下方,也不說話。
明宗帝本就沒有什麽耐性,如今失了明,更加受不得過分安靜的氣氛。
陸無風才沉默了沒多久,明宗帝臉上就開始有幾分焦躁:“定遠侯來此,有何要事啊?可是朝堂之上出了什麽事?太子做不了決斷?朕就說太子還太年輕了,沒有經驗,定然還是要來請教朕的,你且說說,讓朕聽聽。”
陸無風緩緩道:“太子聰穎,朝堂上下無不歎服,陛下教子有方。”
明宗帝正想說什麽,聽到這裏,頓時咽了下去。
麵容一瞬有點垮,連端著的帝王的架子,仿佛也漸漸塌下來,未盡的語言中,覺出了幾分蒼老。
“那便好,那便好。”
末了掩飾尷尬一般嗬嗬笑了一聲。
房內頓時又安靜下來。
明宗帝被這種沉默弄得有些坐立難安,他微微轉動著頭,側過一點耳朵,企圖能聽到些什麽聲音。
什麽都沒有。
定遠侯這是要搞什麽?
正當明宗帝愈發焦躁的時候,陸無風終於開口了:“陛下,微臣有一個不情之請,特來請旨。”
明宗帝哪管他說的什麽,聽見他說話,總算是緩解了心裏的幾分不適。
有聲音的時候,心裏就感覺有些倚靠,不至於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甚至胡思亂想猜測對方的目光中會不會有鄙夷。
明宗帝爽快笑道:“有何事竟讓定遠侯如此為難,快快說給朕聽聽。”
陸無風眼底湧過暗流:“說來慚愧,微臣年歲漸長,母親她......早逝,父親又駐守邊關,家中便缺了顧全臣終身大事的長輩,這才拖得至今未曾婚配,因此微臣想......”
明宗帝終於明白過來,定遠侯這是開花了啊!
“哈哈哈哈,原來你這鐵疙瘩終於也想通了!要朕說,你這是晚了一些,朕剛及冠的時候,就已經有女子傾慕了,於男女情事上,朕向來是主動的,你可是有看上的姑娘了?說給朕聽聽,是哪家的女子本事這麽強?”
陸無風可不想聽明宗帝炫耀這方麵的本事,正想說話,誰知興頭上的明宗帝打斷了他。
“讓朕猜猜,是不是李遠道的孫女,唔,聽說生得十分美貌,臉蛋小巧,櫻唇瓊鼻!唔!再不然莫非是齊茹縣主?齊茹雖然不夠溫柔小意,勝在英姿颯爽,性子活潑,那與你也是相配的!”
陸無風額角抽搐,堂堂一個帝王,說起女子來倒是頭頭是道!
“陛下!”
陸無風高喝一聲,明宗帝嚇了一跳。
“陛下,微臣想求娶皇後娘娘宮中的一個女使,名喚湘兒。”
湘兒,香兒。
明宗帝皺了皺眉:“皇後宮中的一個下人?定遠侯這是打算未娶妻,先納妾?”
“不,微臣是要娶妻!”
明宗帝瞬間冷了臉色。
“定遠侯這是何意!堂堂侯爺,怎可娶一個女使?”
陸無風語氣帶了幾分急切:“陛下明鑒,臣此前受傷,蒙湘兒照顧,臣日思夜想,隻有此女,還請陛下成全!”
明宗帝雖然麵色不悅,心中倒也不置可否,其實倫理綱常,在這位習慣了美色至上的帝王來說,也不過是可有可無。
他自然也不信這定遠侯所謂的隻此一人的說法,男人麽,上頭的時候,都是這麽想的。
明宗帝仿佛十分為難,最終長歎一聲:“罷了罷了,你既然如此懇求朕,朕又怎麽會棒打鴛鴦,既然你們二人有情,朕就允了這位宮女出宮!”
陸無風帶了大喜過望的語氣,跪下謝恩。
明宗帝聽得心裏熨帖,自己的威嚴這一刻又得到了滿足。
陸無風得了口諭,心內終於鬆了一口氣。
對付明宗帝,陸無風自然有十足的把握,這般的演戲,對他來說,也早就滾瓜爛熟。
至於有實權的太子那邊,他此前欠了陸無風的人情,自然也不會去計較這檔子事情。
對太子來說,曼香也不過是一個被自己父皇看上的,有些許美色的女人罷了。
與其他女人沒什麽兩樣。
事情就這般不可思議卻又順理成章的敲定了下來。
一切定在一月後,陸無風催了又催,選了最近的吉日。
那時大兗使臣也是時候離去了,一切終於即將穩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