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風騰地起身，目光帶著震驚，百姓們居然將命都豁出去了。
那個煽動百姓的人，到底說了什麽！
武德帝身子晃了晃，轉身去看文淵。
卻見文淵目露痛色，卻帶著幾分堅定。
當下就知道這個傻子為了平息眾怒，自然什麽都做得出來！
墨羽這時候突然插話道：“這群人搞什麽！燒死六阿哥！小爺我呸，這不就是要燒死小爺？”
武德帝一愣，對，怎麽忘了，如今墨羽才是文淵的模樣。
一時之間，竟然露出了幾分猶豫和複雜。
曼香看出了武德帝的猶豫，即刻站出，擋住了武德帝的目光，堅定道：“陛下，不若先出去看看是什麽情況，再作打算？”
開玩笑，燒死人，不論是誰都不行！
曼香不允許有任何人莫名其妙死在暗處之人的陰謀之中。
她也不會怪武德帝，他是天下之主，一手是百姓，一手是文淵，都是他重要的人。
墨羽卻不是......
曼香相信若是真的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這武德帝真會拿墨羽獻祭，平息著莫名其妙的眾怒。
命運真是可笑，幾天之前，武德帝還在為了文淵和墨羽無法換回身子而傷心。
可今天，隻怕就要慶幸文淵還是墨羽的模樣了。
到了城門口。
三具屍體直接映入眼簾，縱使武德帝膽識過人，此刻見到烏泱泱的百姓們臉上帶著的怒容，和高喊著的：“燒死六阿哥，燒死六阿哥！”也不禁微微頓了一步，側了側身，擋住了身後的文淵。
即便百姓們不可能知道這少年就是六阿哥文淵，但是也無法讓武德帝心中停止那種忐忑的感覺。
“陛下駕到！”
侍衛整齊有序的步伐，全部亮出了盾牌，形成了一堵移動的城牆，圍在武德帝一行人的身邊。
肅殺的氣氛，讓百姓們的叫喊聲逐漸停歇。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武德帝繃著臉道：“平身。”
正當人頭攢動，百姓們麵麵相覷之時，一人直接衝了出來，麵色慘白，眼壓切齒地盯著文淵模樣的墨羽：“六阿哥！敢問你是不是此前中了毒！”
“就是！六阿哥，如今人人提心吊膽，未中毒者寥寥無幾，整個宋城都要亡了啊！小人求求六阿哥，我尚未娶妻，真的不想死啊！”
這兩人說到後來聲淚俱下，百姓們的壓抑的啜泣聲此起彼伏，曼香幾人一時之間五味雜陳。
這是百姓的苦，何嚐不是武陵的痛。
一位老婦人，被人攙扶著，顫顫巍巍走上前來，滿臉滄桑的皺紋，花白的頭發。衣服連日未曾清洗，已經散著些許老年人的味道，可她仍然不失風骨，撐著想要下跪。
“老人家有話說，且說罷，朕免你不跪。”
可那老婦人卻麵色堅定，眼含熱淚，直挺挺跪在地上，這一跪，身後所有的人也跟著跪下，齊刷刷一片，武德帝忍不住別過臉，身側的手狠狠捏緊了。
他的一顆心仿佛也被這數百人一同壓著，喘不過氣來。
“陛下可還記得老身，老身的兒子，是嵩湖的漁夫，人人喚他，耿魚頭。”
這名字一出來，武德帝還在回憶，可他身後的文淵已經身軀一震。
當年為了救溜出宮差點溺水的陛下和自己，那耿姓漁夫直接喪了命！
為此，兩人被禁足了一年。
盡管宮中暗中給耿家送了安家費，可那件事情，卻讓文淵一直耿耿於懷，甚至落得有些怕水的毛病。
武德帝也想起來了，瞳孔一震，這竟然是當年那位耿家的老太。
“原來是恩公之母，快快起身！”
耿母緩緩搖了搖頭，伸手捂住嘴猛烈地咳嗽了一陣。
曼香心裏揪著，生怕她一時緩不過來。
“我兒去後，留下一家婦孺，沒有生計，盡管有宮裏送來的銀子，可自然不是長久之計。我兒媳是個好孩子，這麽多年，不辭辛勞，在外給人漿洗，換了吃食也要先孝順我，再喂了孩子，其次才給了自己。這些年，老身早就將她當做自己的親生孩子，眼看著日子好起來了，孩子也終於長大了，家裏有了新的頂梁柱了，可隻是一夜之間，我們耿家又塌了啊！老天爺啊，你睜開眼睛看看啊！”
耿母老淚縱橫，撩起袖子往臉上摸了摸，可終究還是壓製不住內心的悲痛，整個人由跪著變成癱坐在地上，那種命運的痛苦壓彎了她的脊背，仿佛連她的靈魂也一同抽離了。
“陛下，求您，我兒媳、孫兒如今昏迷不醒，眼看時日無多，天殺的這種飛蛾，根本不放過任何人，陛下，您看看大家，救救大家啊！”
“陛下救救我們！”
“陛下救救我們！”
“六阿哥救救我們！”
“六阿哥救救我們！”
此起彼伏的哭聲，誰又能批判他們的罪呢？
文淵心中艱澀，如果自己真的一死就能換來所有人的活，他絕不苟活！
上蒼為何要對無辜可憐之人如此殘忍啊！
武德帝喉結滾了滾，咽下那口發苦的艱澀。
“朕允諾你們，一定會除盡這些鬼臉天蛾，讓它不再作亂，也會傾全國之力，去救已經中毒的百姓。”
那些絕望哭泣的人，內心早已被擊潰，又怎麽是武德帝這隻言片語能勸慰的。
眾人不備之際，有一名侍衛，近在墨羽身邊，拔劍徑直刺去！
這一變故，驚得所有人都慌亂起來。
“有刺客！有刺客！”
“六阿哥，求您去死吧！”
墨羽隻愣了一會兒，便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躍身閃開，那名侍衛不過一個普通人，哪裏是墨羽的對手。
不過幾下，便被拿下。
掙脫不得，那名年輕侍衛直接嚎啕大哭：“我娘快不行了，求六阿哥，救救我娘！”
墨羽正想罵上去，這種愚昧明顯是被有心之人煽動的事情，這群蠢貨居然全部相信！冷不防被曼香往後一拉，一個趔趄，曼香緩緩擋在了他的麵前。
眾人的眼神原本全部在六阿哥身上，此刻見到有女子站出，全部向她打量而去。
少女彎彎的柳眉下，一雙明亮清澈的眸子，膚如凝脂，嬌唇紅潤，眼裏此刻帶著三分霧氣，更為特殊的，是眉間那個略微殘缺的花鈿。
整個人背著光，光芒籠罩在她的四周，那一刻，宛如神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