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時是如何的豪邁,出去時便又是多少的沮喪。

再經過二層的血太歲時,綰夫人停下了腳步。

她彎腰采摘了一隻血太歲,認真將她放進了袖口。

“要這個有什麽用嗎?”

無月認真問道,更是思索如果綰夫人需要的話,他在考慮自己是不是可以給她全部摘下來。

“一隻便夠了。”

無月有些失望地點了點頭。

終於離開塔樓,幾人忍不住用手擋了擋陽光,外麵的陽光如此溫暖,一門之隔,裏麵卻是地獄一般的寒冷。

“走罷,找個地方,我與你們說說,究竟發生了何事!”

塔樓九層的血池旁邊,李麟沉默不語站在那裏,目光淒楚。

血池毀了,淨塵沒了,無妄鏈斷了,他的命也不可能再續了

“咳咳咳......咳咳咳......”

李麟劇烈的咳嗽起來,這次發作地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胸腔和肋骨的疼痛,讓他忍不住蹲下身,靠在血池邊。

喉嚨癢到極致,直到噴出一口黑血,才緩解了那種極致的癢。

暗處的鬼兵又開始蠢蠢欲動,李麟淩厲的眉眼瞪去,那些鬼兵露出了幾分猶豫。

“你真讓我失望啊......”

鬼魅一般的聲音響起,李麟渾身一顫,目光露出驚恐。

他立刻趴在地上,抖著嗓音:“小人一定為您殺了這些人,別殺我,別殺我......”

“當年你為了這嘉豐,殫精竭慮,卻罹患肺癆,若不是我救了你,你哪裏能活到現在。你得了肺癆的時候,那些人個個怕你,遠離你,你可記得?”

自然!

曆曆在目!

李麟眼中是痛苦、是仇恨!

年輕時的他,意氣風發,為了這座嘉豐都,他日夜操勞。

可一旦自己生了病,人人畏懼這肺癆,個個當他如鬼魅。

那種眼神,那些私下的冰冷和歎息。

無一不在啃食他的心。

“李麟記得!若非您,李麟怎麽能看清楚,什麽才是最重要的!”

“嗬!你已把那些嘉豐都留下來的年輕人的魂魄獻祭給了我,就當是你這次的錯誤的賠罪了。”

李麟大喜:“這都是他們的命,能獻祭給您,是他們的福氣!”

隻要自己能活下來,死一些無關緊要的人,有什麽可惜。

以前的李麟會心痛,現在的李麟隻會覺得他們付出了價值!

“現在,還有一件事,需要你幫忙,你可願意?”

李麟重重扣地:“李麟肝腦塗地,隻求您給我續命!”

鬼魅的聲音愈發森冷,令人有些發毛。

而暗處的鬼兵,早在這個聲音出來的那一瞬間,便全部唰唰跪倒在地,無人敢動。

“我的好徒兒煉了丹藥,我正愁怎麽給我的這群好兵們服用,既然你這麽忠心,不如你吃了它,讓它融在你的血肉中,再讓我小兵麽吃了你,你說,這是不是將是你為我做的最忠心的事?嗯?”

一股寒意瞬間湧上李麟後背,他頓感汗毛倒豎,渾身止不住的戰栗,恐懼和害怕猶如毒蛇一般爬過他的心頭,他攤到在地,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成了灰色。

嘴唇囁嚅著,卻說不出話來,

他知道這個人的可怕,自己若是違抗,隻會死得更加淒慘。

李麟狠狠閉上了眼睛。

伽藍城。

祁天緩緩睜開眼睛,陰冷地笑了。

淨塵有無上佛緣,原本若能繼續修行下去,坐化飛升不成問題,可惜啊,事有兩極,運有因果,數百年前無意救下的人,反倒成了如今的因果。

他隻需稍稍加把火,讓邪祟侵染,佛靈子墮魔,豈非是人間最可怕的事?

嗬。

時間不多了,該是陰陽兩極,顛倒乾坤之時!

天道啊天道,且看看,到底是你厲害,還是我厲害!

祁天麵色陰鷙,手中卻輕柔撫摸玉簫,宛如他的情人一般。

嘉豐都。

綰夫人將又變成黑貓的墨羽抱在懷中,撫摸著墨羽順滑的毛發,墨羽舒服地眯上了眼睛。

喬女坐在床鋪上,床鋪上是仍然沒有清醒的淨塵。

其餘幾人圍著綰夫人,等待她訴說這二十多年來,她一直去探尋的真相。

“無風、無月,真抱歉,一直沒有和你們相見。”

無月眼眶瞬間就紅了:“您一定有苦衷。”

無風表情有點僵,明顯還在狀況外。

綰夫人見他這般,更加心疼:“無風我兒,若非你被祁天吞了一魄,又怎麽變得如此!祁天這人,歹毒無比,不知吞了多少人的魂魄!”

“您說,我是失了一魄,才變得失去了記憶!所以我真的是陸無風?”

陸無風急急問道,沒有了記憶,他像一個沒有根的人。

“是的,你是武陵的定遠侯,名喚陸無風,你是我的孩兒,無月也是我的孩兒。”

陸無風心情激動,無法平息。

如此,他和曼香姑娘之間的種種,也都是真的!

“不對啊,無風是武陵人,無月是淩江人,怎麽會都是你的孩兒呢?”

李觀原本默默聽著,此時覺出幾分不對,忙問出口。

沒想到這話一出口,綰夫人罕見的沉默了。

李觀有些尷尬,自己不會說錯話了吧,抿緊了唇摸了摸鼻尖。

綰夫人撫摸墨羽的手也一頓,她的眼神緩緩流轉,似乎藏著萬千愁緒。

“若母親覺得難說,就不必說了。”

無月看出綰夫人的難受,雖然自己也很好奇,但是既然已經是事情,何必要戳開這道傷疤呢?

綰夫人看向他的眉眼,最終釋然一般:“想來你也是好奇的,為何你會流落到淩江,對麽?”

無月咬緊下唇不說話。

“其實,阿風和阿月,並非我親生。”

什麽!

陸無風和無月雙雙猛然起身,深吸一口氣,看向綰夫人的眼裏帶著茫然和震驚。

綰夫人似乎極為難受:“我與郎君成婚後,其實一直未曾有過孩兒,我乃天生石女,根本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兒,郎君為了護我,也從未對外說過,也不曾休棄過我。無風、無月乃是我去送子娘娘廟中,某日撿到的雙生子。”

綰夫人深吸一口氣,緩緩說出了這個被她藏了這麽多年的真相。

那時她吃過無數的藥、悄悄看了無數大夫,卻被診斷為天生的石女真相所擊潰。

她日日在送子娘娘麵前以淚洗麵,對外卻仍然要假裝堅強。

郎君對她說,有她一生足矣,孩兒若有是好,若無也可。

可她當時一心想當個母親。

誰知那一夜,她揮退了侍女,在送子娘娘麵前求了太久,一時困意來襲,睡了過去。

是嬰兒的啼哭聲,把她喚醒。

無風、無月就被放在送子娘娘身下。

綰夫人便認定這兩人是送子娘娘送來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