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愛的沼澤

典向那人打量了幾眼,命人將奸細綁到刑部夜審。

回過頭來,深深地看著周筱青,見她微微揚起下頜,臉上一抹驕傲的色彩,有種小女孩般的可愛,道,“筱青很勇敢,捉住了徐國奸細。”聲音很淡很柔,既有誇獎,又有哄她高興的成分。

不管怎樣,有人肯定了自已的成績,周筱青有一點得意,但必竟麵前的人是伯典,使她不得從容地展露她的得意,因為,她必須不停躲避他深情憂鬱纏綿的目光,否則一旦陷入,自已將無法自拔。

“筱青——”伯典輕喚,向她靠近了一步,“看著我——”

話音剛落,兩個小將領議論著奸細縱火的事情向這邊走來,看到伯典恭敬地行了禮,走過去了。

周筱青也想乘機溜走,剛一轉身,手腕被伯典握住,將她帶到離糧囤稍遠些的隱蔽處。周筱青歎了口氣,典,難道我們注定要一輩子這樣糾纏下去麽?

“看著我——”伯典低柔的聲音再度響起。

周筱青依然垂著長長的眼睫,心裏想,絕對不能和他對視,絕對不能!暗罵自已,周筱青呀,你的從容和灑脫哪裏去了?為什麽和伯典在一起時,內心總要苦苦掙紮呢!

正在做自我批評,腰被伯典用力一攬,兩人的身體就貼在一起了。

“伯典——”周筱青抬起頭,有點慌亂地看著伯典,“我們不能再——”

話未說完。清香而溫潤地唇就將她地嘴吻住了。此時。周筱青宣告投降。大腦又進入空白地帶。隻隨著一顆心。隨著愛地感覺綿綿相吻。兩人地心。誤入了一片沼澤。越掙紮卻陷得越深。

糧囤旁。孟子宣和幾名將領談了一會縱火地事。見事情平息。天色又太晚。幾名將領各自回營了。孟子宣卻在糧囤旁踱起了步。皺起了眉。難道。這是一出單純地奸細縱火事件嗎?為何偏偏選在慶功宴之後?選在將士們還沉浸在勝利喜悅中地時候?莫非——想到此。孟子宣停下腳步。左右看看。見伯典沒在。便隨意走著。希望能夠碰到伯典。和他談談奸細縱火地事情。

他走過一個窄街。正想轉到大道上去。聽到有人在低聲說話。聽聲音象是伯典。子宣走過去。意外地看到了一個熟悉地側影。雖然穿著甲衣。可那優美地輪廊不正是筱青嗎?接著。他看到了伯典。看到兩人說話。看到兩人相吻。看到——看到了自已地心在遭受巨烈地痛楚。

有一刻。他幾乎不能站立。好在。月影將他地痛楚掩蓋住了。使他有機會壓抑住心裏地痛。象平常一樣。慢慢地。慢慢地。走開去。

不知過了多久。周筱青地唇終於被放開。她仰起頭。和伯典深情地目光對視。許久。伯典將她緊緊地擁進懷中。周筱青緊摟著伯典地腰。將頭深深地埋在他地胸前。多麽熟悉多麽清新地味道!

不久以前,東廂裏,伯典夜夜為她撫琴,琴音合著他地清香,總令她微醺微醉。夜深了,兩人會相擁而眠,她躺在伯典清香的氣息之中,感到那麽幸福那麽安全。如今,她卻隻能追憶,如果,如果重新來過,她不會選擇和玉傑上山,她要每時每刻守著伯典,守護他們的愛。

“筱青,明日你到宮裏來住——”

“不——”周筱青緊張地打斷伯典。

伯典無奈地搖了搖頭,“筱青,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不想你再住帳篷—”

原來伯典沒有別的意思,自已都在想什麽?!周筱青有點臉紅。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會答應到宮裏去住,一來穆王會多想,二來她不想和伯典那麽近,三來那些女兵怎麽辦?因道:“不必了,帳篷我住得很習慣。”

伯典不再說什麽。

“我回了。”周筱青道。

伯典舍不得放開她,有些淒然地道:“讓我再抱你一會兒。”

周筱青低低地道,“典,我們以後不可以再這樣。”

伯典沒有說話。他也不想如此,他知道現在的他已經沒有資格再愛筱青,可他管不了自已地心。

忽聽遠處傳來鏗鏘的腳步聲,幾個兵將邊走邊說話,聲音在夜裏顯得異常清晰,“奇怪,小司馬到哪去了?”

“剛在糧囤處理縱火地事,應該還沒走遠,走,到那邊找找!”說著,幾個人向這邊走來。

周筱青趕忙離開伯典的懷抱,看了看那幾個人,知道找伯典有公事,丟下句“我走了”,跑回帳篷。回到帳篷,一下子將自已扔到席上,黑暗中,一顆心還在撲撲亂跳,下意識地摸了摸唇邊,清香猶在,心裏柔腸百結,哎,典,我們

糾纏,何時休?

“回來了?”

“啊——”一個聲音將周筱青嚇得直跳了起來。

“子宣!”那聲音是子宣地,驚悸過後,周筱青喚道。

“對不起,嚇到你了。”子宣邊說邊走到周筱青麵前,使她能夠借著極其微弱的光看到他。

子宣地聲音很冷。周筱青忽然有點慌,象是自已的心被別人窺去了,結結巴巴說:“沒,沒什麽。”

孟子宣看著周筱青的臉,黑暗中,輪廓很模糊,眼睛卻很明亮,象夜空中的星,閃著晶瑩而純真的光亮。

子宣沉默的注視令周筱青感到很不自在,有一種做錯事的孩子被家長批評的感覺,於是低下頭去,不再看子宣。心裏想,子宣今天怎麽了?變了個人似的,莫名其妙。

“為什麽不看我?”子宣冷冷地道。

“為什麽你這麽冷?”周筱青反問,不待子宣回答,摘了頭上的革胄,脫去身上的甲衣,倒在席上裝睡去了。心裏有點氣,以前可沒發現子宣會用這麽冷的語氣說話,至少對自已從來沒有過,除了偷偷溜進城晚歸的那次,可那次是怒多點,並不象現在這麽冷,冷得讓她心慌,隻有躲著。

孟子宣在黑暗中站立了一會兒,想說什麽,終於懷著一顆受傷的疼痛的心走出帳篷。前腳剛走,周筱青便翻了個身,子宣到底怎麽了,好奇怪,這麽夜了,等在自已帳篷裏,又不說什麽就走了。

想不明白,也不去想了。正要脫外衣睡覺,聽得子宣在帳外道:“蓋好被子!”

周筱青一笑,子宣畢竟是關心她的,還是以前的子宣,自已不要多想了。當下脫了外衣鑽進被子,咦?被子裏居然好溫暖,原來有一個熱乎乎的東西,一摸,是熱水袋。哦,子宣!周筱青心裏暖暖的,幸福地閉上眼睛睡去了。

聽到幾個兵將走來找自已,伯典怔了怔,懷中筱青便跑走了。他目送周筱青的背影消失在轉角,才理了理心神,回轉身來,向那幾名兵將道,“找我麽?”

兵將正在尋他,一聽到他的聲音,趕忙跑過來,向伯典行了禮,“小司馬,經邢部夜審,那徐國奸細供認,此次縱火是偃王指使,偃王已經在城外悄設伏兵,隻待看到城內大火燃起,便即趁亂攻城!穆王請小司馬速回宮去!”

話音未落,伯典身形一閃,運起輕功回宮去了。奸細所供如果是真實的,那麽此事非同小可。

到了穆王寢宮,穆王正在背著雙手踱步,兩旁大司馬和師氏肅立兩旁。見伯典來了,穆王忙走過來,“伯典,你到哪裏去了?”

“臣在糧囤附近。”伯典拱手道。

“徐軍伏在城外,依你之見,該如何是好?”穆王問。他最大的愛好是遊山玩水,對於軍事,更希望聽到伯典的意見。

總帥師氏和總兵大司馬聽得穆王問,都將目光投向伯典,等待他的高見。

“依臣之見,增兵守城,按兵不動。”

“徐軍已在城外,這對我軍是個大好機會。徐軍見城內沒有起火,定然不敢輕舉妄動,甚至可能蒙生退意,若我軍主動出擊,攻他個措手不及,徐軍必受重挫。”大司馬激昂地道。

穆王捋著胡須,想了想大司馬的話,對伯典道:“伯典,說說你的想法。”

“兩軍交戰穩為上。徐軍之所以今日設計攻城,是想我軍慶功宴後,兵將們酒醉沉睡,情緒鬆懈,此時攻城事半功倍。而事實的確如此,若我軍主動出擊,等於是在準備不足軍心怠惰之時出兵,勢必事倍而功半。況且,徐軍伏兵多少尚不知曉,此時攻徐,臣以為,不可。”

“小司馬說得有理。”師氏非常讚同伯典的意見。

大司馬雖然心裏不服,但一時也找不出反駁伯典的理由。

穆王點點頭,“就依伯典之見。”向幾人看了看,“不知下一步計劃你們都作何想?”

大司馬本來想說,想什麽想,出城打他個落花流水屁滾尿流就是。可他知道自已的想法必然被駁,於是默不作聲。

師氏道:“從目前來看,徐軍十分忌憚我軍實力,並不敢輕舉妄動。多派奸細混入我城,以此打探我軍情況,妄圖裏應外合襲擊我軍。依臣之見,我軍也應派人混入徐軍,掌握確鑿的軍情,之後酌情布兵攻徐。”

“伯典,你說說看!”穆王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伯典,他知道,看起來心不在焉的伯典一定會有好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