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村姑

陰雲不知何時織滿了天空,將整個司馬府籠罩在一片暗淡之中。

因為昨夜鬧了大半晚,加之是個大陰天,今日司馬府的主人們起的特別晚,辰時已過了,夫人還在內室睡著。隻有下人們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也隻是輕輕的,唯恐吵醒了夫人。

“季於,不好了,夫人醒來直說難受,象是病了!”秋急匆匆地跑到管家季於麵前。

“想是昨夜的事引起的,別慌,我馬上去請醫師。”說完,季於急步向府外走去。

秋回到內室,見夫人已睜開眼來,忙湊到夫人幄賬旁,“夫人,您感覺怎樣?”

夫人皺了皺眉,虛弱地道:“頭暈,請醫師了嗎?”

“季於去請了。”

“那賤奴,追到了嗎?”

秋不知怎樣回答,告訴夫人沒追到?看看夫人的樣子,又遲疑了。

見秋不語,夫人閉上眼睛,歎了口氣。

“夫人——”

“不必說了。”夫人輕輕抬了抬手。

“我兒呢?”夫人問。

“大公子已經醒來了。正和學子們聊天呢!”

“去叫他來。”此刻。她最想見地是兒子孟子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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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宣書房。幾位學子早食後閑坐聊天。

“聽說了嗎,如今王都國學裏,樂語和樂舞兩門課都由大司樂來教了。”一位瘦削的學子道。

“嗯,我也聽說了,這樣最好!”高個學子說。

“大司樂是幹嘛的?”稍矮的學子問。

書房內爆發一陣哄笑。

“虧你還在國都國學求學,連大司樂都不知道?”說話的人指著矮個學子,邊笑邊說。

“大司樂可是相當大的一個官,不僅是王都國學的主管,也是整個王國的音樂主管!”孟子宣解釋。

矮個學子了悟地點點頭,隨即手一揮,“管他什麽大司樂小司樂,反正和我沒關係。”

“怎麽,難道你不想上王都國學?”高個子學子詫異,長這麽大,還沒有聽過不想去王都的呢!

“不想。等過些日子,父親就會封個邑給我,我再娶個嬌妻,關上門自由自在地過日子該多好!”

“你小子也就這點出息吧!”高個子道。

“這也沒什麽不好,”孟子宣道,“人各有誌,其實我也很羨慕這樣的生活!”

聽了孟子宣的話,大家頗感意外,在他們眼中,孟子宣可是德藝雙修的才子,怎會滿足於此?又一想,這種生活也的確沒什麽不好,這可是平民百姓可望不可及的夢想呢。

“大公子!”一個脆生生的女聲傳來。

學子們閉了口,齊將目光望向門口,見走進一個長相恬靜的妾奴。

“什麽事?”孟子宣問走進來的秋。

“夫人要您過去!”

“我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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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師,我母親怎樣?”孟子宣問一位銀須銀發的老者。

老者剛為夫人把過脈,道:“不必擔心,夫人是腸胃虛弱,加之沒休息好,致氣血兩虛,肝陽上亢,隻要多加休息,按方服藥即可。”當下在竹簡上寫了方子,交給孟子宣。

送走了醫師,孟子宣命管家拿了方子到草藥坊去配藥。自己則坐在母親席前,察看起母親的氣色來。

“我的兒,不必擔心,母親休息一下就好了。”夫人輕輕拍了拍兒子的手背,“那個逆子也走了是吧?”

孟子宣點點頭。

“哎,那個不孝的東西,走了也罷!”夫人歎著氣。

“母親,別想這些了,好好養病,家中之事您就別煩心了!”孟子宣勸慰道。

“夫人——”

隨著一聲嬌脆的喊聲,孟薑出現在門口。她來探夫人的病,見孟子宣也在,不禁微微頜首,露出一絲嬌羞的神態。

“夫人,哎,那該打的桃子,竟然才告訴我!”孟薑坐到夫人席前,握住夫人的手。

“一點小病,倒把你們都驚動了。”夫人向孟薑微微一笑。

“可吃藥了?”孟薑關切地問。

“已著人到藥坊去了。”孟子宣道,第一次和孟薑挨得如此之近,若不是他向左側微微傾斜,兩人就碰到一起了。孟薑身上有一種香草的味道,想是衣服熏了香的緣故,這味道鑽進孟子宣的鼻孔裏,讓他渾身不自在。

“母親,兒先往學子們那去了。”孟子宣站起身來,向母親請示。

“好好,去吧,這有洛姚陪我呢!”

孟子宣出得門來,長出了口氣,終於不必聞那濃濃的香草味了。

孟薑見孟子宣告退,想和他一起走,又覺失禮,便又陪著夫人閑話起來。

今日,她的心情出奇地好,那賤奴終於消失了,看他孟子宣還對我冷冰冰?就算冷冰冰也不怕,隻要沒有那賤奴在,還怕他孟子宣愛不上我?就算愛不上我也不怕,待把眼前的夫人搞定,還怕她不去提親?又想,本小姐可是天子冊命的司空大人的大小姐,能攀上我們家是他們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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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筱青和叔子烈兩匹馬一路沿渭水疾奔,午時剛過已到了渭水北岸山腳下一個小村落。隻見田畝整齊麥香稻綠,碧水小橋流雲飛鳥,一條阡陌彎延伸入山野人家。

“筱青,下來休息一下吧!”叔子烈邊說邊跳下馬,伸手扶過周筱青。

周筱青借著叔子烈的手勁一躍下馬,忽覺腰背酸痛難當,哎喲一聲坐倒在地。

“怎麽了筱青?”叔子烈趕忙問。

周筱青第一次騎了這麽長時間馬,腰背酸痛難當,坐在地上不想起來,道:“沒想到騎馬要付出這麽大的代價!”心想,可憐我一個都市小白領,能會騎馬就不錯了,居然騎了大半日的快馬,這哪裏是騎馬,簡直是被馬騎嘛。

“來,喝水!”叔子烈見周筱青皺眉咧嘴的樣子,從大哥送的包裹裏取出一皮袋水遞給周筱青。

周筱青見了水,方覺口渴難熬,趕緊接過來打開軟塞喝了起來,看得一旁的叔子烈咽了咽唾沫。

“你也喝!”周筱青幾大口進肚,體力恢複了不少,將水袋遞給叔子烈。

叔子烈接過水袋捧到嘴邊,隻覺袋口仍留著周筱青的唇香,竟不忍再喝,在周筱青的一再催促下,他才喝了幾口,重新將水袋收好。

“子烈,什麽時候能到王都?”

“過了這個村子,翻過山,就到了天子的地盤了,再走上半天,差不多就到王都了。”

周筱青舉目遠眺,見山巒疊翠,霧氣朝朝,“翻山是不是要很久?”她問。

“一會問問村民,晚上若翻不過去,隻有等到明早了。”叔子烈答。

周筱青對爬山很感興趣,她還記得那次登泰山,連纜車都未做,一步步地爬上去,累得幾乎吐血,終於到得山頂,在第一時間看到了壯麗的日出,辛苦被喜悅取代,感覺很幸福。

“想什麽呢?”叔子烈見周筱青含笑望著遠方,那積著微塵的清秀臉龐在陽光下顯現健康的紅潤,自然祥和的微笑帶著孩童般的無邪,纖弱圓潤的香肩裹在男式黑衽衣中,格外惹人憐惜。

“想起了泰山。”周筱青道,目光從遠處收回,“我們走吧!”她站起身。

叔子烈也起了身,兩人牽了韁繩向村子走去。

這是一個隻有幾十戶人家的小村落,屋子用泥草築成,雖簡陋卻很溫馨。

兩人將馬拴在木柵欄上,走進散養著雞鴨鵝的院子裏,喊道:“有人嗎?”

連喊兩聲,從屋內傳來一個老婆婆的聲音,“是哪位?”

見屋內回話,兩人互望了一眼,道:“是過路的!”

不多時,木頭門吱呀一聲開了,出來的卻不是老婆婆,而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女孩。女孩著藍布衣裳黑布鞋,頭發中分結著兩條黑發辨,長睫毛下的大眼睛忽閃著,稍稍下垂的眼尾很有親切感。

女孩見麵前是兩個黑衣少年,愣住了。

周筱青和叔子烈見開門的竟是一位貌美女子,同樣感到意外,也愣愣地向她望著。

“容,是誰呀?”屋裏傳來老婆婆的聲音。

叫“容”的女孩回過神來,問:“請問兩位是?”

“我們是過路人,想問問翻過山去要多久?”叔子烈拱手問道。

屋裏答:“要整整一日!”

周筱青一聽要整整一日,不禁看了看叔子烈,她知道,夜晚在山上很危險的。叔子烈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很顯然現在上山是不行了。

兩人剛要提出借宿的請求,屋裏又道:“容,留下客人吧!”

容似乎很高興這個吩咐,笑著道:“請兩位進屋!”

兩人隨容進了屋。屋內光線暗淡,十分簡陋,除了地上一張素麵席子、一個木幾和一架紡機外別無他物。一位蒼老的婆婆靠著牆半坐在席上,不時咳嗽幾聲。

叔子烈向老婆婆施了禮,坐到席上,周筱青自來到西周,也學會了拱手禮,當下也拱手謝過了老婆婆,坐在叔子烈旁邊。

“容,一會兒帶他們到廂房,別忘了拿毯子給他們!”老婆婆道。

容聽話地點點頭,看了周筱青一眼,紅了臉進裏屋去了,不一會兒抱了兩張薄毯出來,低著頭走出門去。

“明早天不亮就動身,若順利,到了午後就能下山了。”一陣咳嗽後,老婆婆道。

忽聽院子裏一片暄嘩,有人大聲叫著:“老婆子,快讓你孫女出來!不出來我就砸門了!”

老婆婆聽到叫聲恐慌地向後挪了挪身子,就要縮到牆角去了。

周筱青和叔子烈不知發生了何事,對望一眼,“婆婆別怕,發生了什麽事?”周筱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