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奇特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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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的潤風浸著花草的清香吹進南宮府,吹進雅致的靜廂,使遮落的棉絲幃帳如水波般粼動。

粗重的喘息聲和著輕軟的低吟穿過幃帳,彌散溫柔的空間,羞低了室角蔓生的薔薇,從窗紗透進的陽光也暖昧起來。

“愛妾可喜歡?”**過後是長長的溫存,粗獷的嗓音壓低到溫柔的極限。

“嗯。”聲音細柔而羞怯。

“我的美人——”

“大人,酒菜已備好!”妾奴在靜廂門外道。

粗獷的聲音咒罵了一句,吼道:“這麽早備好作甚,走開!”

妾奴嚇得一溜煙跑走了。

“大人,既然晚餐已備好,還是去吧,莫讓人等久了。”溫香軟語勸道。

“愛妾——”

“妾明白大人寵愛妾身,隻是大人一味流連靜廂,倒是妾身的不是了,別人會以為妾恃寵生驕,纏住大人。”

“誰敢說愛妾不是,我必殺之!”

“大人別動氣。妾隻是想說,妾與大人有的是時日恩愛,何必在乎這一時一刻?”

沉吟片刻,“哎,也罷,就依愛妾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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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府內閣,夫人在門前踱來踱去,看看閣內,望望閣外。忽有簫聲傳入耳畔,轉頭一看,兒子伯典坐在不遠處樹墩上吹簫,身旁坐著位細弱的公子。

南宮夫人也不見怪,遠遠地欣賞兒子的英姿,內心充滿了驕傲。

隨著伯典的樂音,夫人的思緒回到了二十五年前。那夜,懷胎七月的她忽覺腹中一陣緊似一陣,隨後感覺有**自下體流出,接生沒到,一個美倫美奐的男嬰便出世了。

這個早產的男嬰,麵貌奇美,啼音清亮,全然不似早產嬰孩。嬰孩在萬般寵愛中長大,竟是骨骼清奇,能舞善樂,文韜武略。

哎,我這輩子與大人情淡,幸有這樣一個兒——

“母親,兒是不是來遲了?”一襲紫衣的伯典收了簫,走過來向母親施禮。

南宮夫人微笑道:“未遲未遲。”

“夫人,大公子今日很有精氣神,真是越完美了!”梅母湊上來恭維。

“這位就是——”夫人看著周筱青。

“在下周筱青見過夫人!”周筱青依了禮節,向夫人行拱手禮。

夫人見周筱青長相清秀氣質優雅,微笑道:“我兒向喜結交君子,公子盡管留在這裏,與我兒作伴。”

周筱青見夫人端莊仁慈,講話慢條斯理,放下內心的緊張,施禮言謝。

幾人一起立在內閣門前等侯虎賁氏。

“大人怎麽還沒來?”夫人有些焦急。

梅母撇嘴道:“不用想,定是在溫柔鄉裏。”忽意識到失言,偷眼看了看夫人和伯典。

伯典臉色微變,剛才還神采奕奕的眼睛瞬間幽黯下去。

“哎!”聽了梅母的話,夫人隻歎了口氣,叫住低頭拎水壺走過的妾奴,“你剛剛去喚過大人了麽?”

妾奴本想逃過,還是被叫住問話,隻得諾諾地道:“回夫人,奴婢喚過大人了。”

“那怎麽還沒來?他在哪裏?”

“回,回夫人,”妾奴臉上一紅,“大人在靜廂。”

夫人皺眉,“大人怎麽說?”

“大人說——”奴婢頗感為難。

“大人和薔妾到!”一妾奴來稟。

伯典聞聽微顫,一雙手緊緊握住玉簫,顯露內心的糾集。三日未見她,思念已浸入骨髓,而綿綿的相思,卻從未終止。可內心卻又怕見她,怕見她絲淩亂,怕見她春色**漾,那勾勒出的溫存纏綿會象利劍刺入他的心房,帶給他最最深切的痛。

周筱青不必轉頭,已感覺到伯典心潮的湧動和撞擊,可她卻無能為力,甚至自己的心也開始悸動起來。

廊上,虎賁氏昂步走來,他穿著暗紅色錦衣玄色下裳,頭戴峨冠,雖衣著平常,卻掩不住一身孔武之氣。虎賁氏身後跟著弱柳扶風的愛妾靜嗇,一襲粉藍裳裙曳地而過,帶出幽幽淡香。

“大人!”夫人和梅母上前迎住虎賁氏。

“夫人!”對於夫人,虎賁氏尊敬多於愛。

“薔妾見過夫人,梅母。”靜嗇拱手俯身行禮。梅母是夫人的陪嫁女,雖也是妾,地位比靜薔要高一些,且平時與夫人情同姐妹,因而也一並見過。

夫人淡淡地點了點頭,梅母嘴一撇,視而不見。

“我兒,快快見過父親!”夫人見伯典兀自佇立,催促道。

伯典一顆心全係在靜薔身上,哪裏聽得見夫人的催促,隻用一雙眼睛深深地看住靜嗇,好在虎賁氏的注意力被周筱青吸引過去,並未看到伯典的神態。

見虎賁氏看著自己,周筱青忙上前施禮道:“大人好啊!”

虎賁氏想起來了,不就是昨日被誤當作西戎的清秀公子麽,當下對周筱青道:“可住得習慣?”

周筱青微笑,“多謝大人恤問,筱青住得很好。”

“哈哈,”虎賁氏渾厚地笑了,看起來心情很不錯,“那就好那就好!”

靜薔禮畢,依舊順著眼眉,她不敢回視伯典熾熱的目光,那火一樣的深情足以將她燃燒,她躲避得好辛苦!

“請大人夫人公子入閣!”幾個妾奴訓練有素地立於內閣門側,恭候主子們晚食。一邊早有樂工於閣內一角演奏起來,以樂侑食。

虎賁氏、夫人和伯典、梅母、周筱青和靜薔依次進入內閣。

沒有伯典的注視,靜薔輕鬆了許多,她抬起眼來,想看看身旁這位陌生的公子。轉過頭,卻見公子也在看她。

目光相遇,一種奇特的感覺使兩人同時放慢了腳步。直到坐到各自案幾前的蒲席上,目光仍交接在一處。似曾相識?不不,可以肯定是陌生麵孔,夢裏見過?不不,沒夢過。可是為什麽有種莫名的親切感?親切到可以把心淘給對方?

雖有疑惑纏繞,周筱青的心卻如一潭靜水,適才心悸的不適已全然不見。

“請薔妾淨手。”身後的妾奴捧著壺和盤道。

靜薔回過神來,立刻接觸到伯典深情的目光,馬上轉移視線,見虎賁氏已在大口食肉了。

官吏們的尋常晚食不必講究太多禮節,更不必分出主賓行獻之禮,周筱青雖算是賓,卻隻是伯典的好友,實際上算是南宮府的門客,自然不必多禮。因而內閣裏的氛圍很是輕鬆,各人都依所好食肉喝酒,自不必提。

隻伯典幾上食物絲毫未動,倒是一尊酒去了大半。靜薔隻略食了些素菜,並未飲酒,偶爾與伯典目光相遇,隻是淡淡別過。每每,伯典會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咽下愁滋味。

周筱青可不客氣,一隻豬蹄進肚了,一份烤羊肉正在消滅,一小壺甜酒也見了底。食過後擦擦嘴邊油漬,暗歎,好飽!誰家收自己做門客真是虧大了。

又想,自已咋有點沒心沒肺呢,那邊,自己愛著的伯典正似地戀著靜薔,而自己卻毫無醋意,還對情敵靜薔生出莫名的親切感,恨不能把淘心窩子的話對她說,嗚呼!

難道自己不愛伯典?怎麽會,周筱青搖搖頭,飲酒一杯。自己可是穿越三千年來尋這份愛的,為了愛,自己寧願厚著臉皮做門客,寧願幫助他得到愛戀的女人,甚至願意給他做小妾,天呐!

“大人,宮裏小吏求見!”妾奴走進內閣稟道。

“讓他進來。”虎賁氏用棉帕擦了擦嘴,看樣子已酒足飯飽。

不多時,一玄衣小吏走來施禮道:“小臣見過大人!”

“說!”虎賁氏聲若洪鍾。

“宮中太宰將在酉時召見大人!”

“哦,可知何事?”

“有西方犬戎之事要與大人商議!”

“知道了!”

吏任務完成,施禮退去。

“出了何事,這麽晚來召見?”南宮夫人問。

虎賁氏歎曰:“還不是那些個犬戎!自吾王親征得勝而歸,他們便不時來搔擾,尤其是當時被吾王所滅的狼鹿兩族,其殘餘更是伺機報複,甚至有犬戎混入宗周,對吾王的安全造成很大的威脅!”

南宮夫人有些懼色,“想我周人軍威馬壯,國力充實,為何一個小小犬戎敢不臣服於吾王?”

“夫人有所不知,那犬戎所處荒服之境距離宗周路途遙遠,而吾王以不進貢之名伐犬戎,令他們心內不服,尤其一些傷亡較大的部族,總想伺機報複吾王。”

南宮夫人了悟地點點頭,卻見周筱青於席上拱手向虎賁氏道:“大人,既然那犬戎路途遙遠,吾王為何還要以不進貢之名伐之?”

虎賁氏看了看周筱青,想不到婦人樣的公子還很關心政事,點頭讚道:“公子問得好!”拿起杯中酒一飲而盡,“吾周國力強盛,必將拓疆辟土,吾王欲向西北開拓,必將打開一條通路,因而伐戎。不少人以為是吾王樂於演習炫耀周人武力,非也!”

“那西戎不是很無辜?”周筱青問。

“不然。那戎狄自太祖以來,便頻頻搔擾我華夏,隨著他們日漸強大,進犯更是頻繁,伐戎乃是大勢所趨。”

“這麽說伐戎是一箭雙雕了?”周筱青道。

虎賁氏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公子說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