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辰時,當所有南京城百姓都已經上街做事的時候,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
京城內外道觀寺廟及鍾樓紛紛響起了鍾聲,延綿不絕。
許多百姓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有官員士紳們知道,宮裏那位…崩殂了。
這一刻,有人開心有人難過,而其中也有既開心又難過的人。
乾清宮中,當朱允炆在齊泰、李景隆、鬱新幾人的幫助下,將各種朱元璋死後的事情安排妥當後,他獨自一人返回了東宮,坐在春和殿內,久久未曾回過神來。
他至今還不敢相信,自家爺爺已經離開了自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在這樣的時候,一道身影走了進來,而這人便是朱允炆的母親,如今的太子妃,未來的皇太後呂氏。
“母親……”
朱允炆起身行禮,精神恍惚的同時,將呂氏扶著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允炆,你要振作些,日後你便是皇帝了,不能這樣獨自躲起來。”
呂氏的聲音有些清冷,可朱允炆心思已經被朱元璋崩殂的消息給纏住了,暫時無法走出。
然而,呂氏不管他的情況,隻是自顧自的說道:“內廷之中,還有許多後妃,你覺得要如何處置?”
朱允炆疑惑的看向自己的母親,呂氏卻開口道:“這是個不錯的機會,你可以借助大行皇帝遺命來清理內廷。”
“這……”朱允炆沒想到,自己母親會開口說出這樣的話。
隻是不管朱允炆態度如何,呂氏卻自顧自的開口道:“當然,有所出的肯定要留下,不過也不能放任不管,可以將她們圈禁在一處宮殿,方便監視。”
“您……準備怎麽做?”
朱允炆艱難開口,他想不到自己母親會怎麽做,可呂氏卻淡然道:“大行皇帝不是曾經讓秦王妃殉葬過嗎?那就讓那些無所出的後妃也都殉葬吧。”
“可秦王妃是自己給爺爺寫信要殉葬的!”朱允炆激動開口,說出了旁人不知的事情。
觀音奴王氏,並非是朱元璋下旨強行殉葬的,而是王氏自己要求殉葬的。
當時這件事發生時,朱允炆便在一旁,不止是他,就連朱元璋自己都愣了一會。
他們都沒有想到,王氏會願意為了感情不和的朱樉殉葬,甚至想要勸勸王氏。
不過事後,朱元璋在確定了王氏的心思後,還是下旨賜王氏殉葬。
這件事情並不是什麽秘密,因為蜀王朱椿在得知王氏自己要求殉葬後,便寫了一篇《祭兄秦湣王嫂湣烈王妃》的祭文,其中便提到了:“嫂也孔賢,奮身同殞,父皇聞訃,以憂以傷。”
當然,王氏自己選擇殉葬,並非是有多愛秦王。
作為政治婚姻和統戰工作的犧牲品,她的婚後生活很壓抑,甚至還遭到了朱樉和鄧妃的虐待,估計早已看破紅塵四大皆空了。
自己的父母雙亡,哥哥王保保也早已去世,她膝下又無子嗣,統戰價值煙消雲散。
雖然鄧氏因她與秦王而被朱元璋賜死,但接下來繼任王位的卻是鄧氏的親兒子朱尚炳。
對於她這個害死自己母親的人,朱尚炳顯然不會給什麽好臉色,她以後的日子自然也不好過,那還不如一死了之。
正因為有蜀王朱椿等人所寫的祭文,所以朱允炆覺得用殉葬來解決內廷無所出的妃嬪很牽強。
可是對於他的想法,呂氏卻不以為意:“大行皇帝雖然沒有留下任何殉葬的詔書與規矩,但你即將是皇帝,隻要你開口,那她們便要殉葬。”
“我……”朱允炆想要反駁,可卻說不出什麽。
良久之後,他隻能點頭:“容小子再考慮一下……”
“嗯”見朱允炆應下,呂氏也沒有繼續逼迫他,隻是提醒道:“你雖是皇帝,但若不速即位,恐怕會有事端生起,尤其是你四叔那邊。”
“我知道了。”朱允炆側過身去,不再與呂氏對視。
見他如此,呂氏也轉身離開了春和殿,留下了朱允炆一個人。
站在原地,朱允炆聽著那腳步聲消失,然後才緩緩抬起頭。
隻是這一抬頭,他立馬就看到了掛在牆上的那篇《削藩論》,上麵的“朱高煦”三個字在此刻十分刺眼。
朱允炆走上前去,將那篇《削藩論》取下來,緩緩走到了香爐旁。
他用鉗子打開香爐,看著那篇《削藩論》,腦中盡是自己母親剛才的話。
是啊,他應該早早即位,而不是在這裏優柔寡斷。
爺爺崩殂了,自己終於可以登上大位,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想到這裏,朱允炆輕聲呢喃:“爺爺,這篇文章,不適用孫兒……”
話音落下,他將那篇朱元璋讓他裱起來的《削藩論》丟入了香爐之中,看著它燃燒並化作灰燼。
直到一點都沒有剩下,他才轉身離開了香爐。
與此同時,伴隨著在京道觀寺廟鍾樓各聲一萬杵的結束,大明開國皇帝崩殂的消息也開始通過塘騎加急,送往了大明各省三司及宗室王府。
這其中,最先收到皇帝崩殂消息的是就藩青州的齊王朱榑與周王朱橚。
齊王朱榑雖然武略卻十分殘暴,可饒是他這樣殘暴的人在得知朱元璋薨逝後,也下令齊藩三護衛披麻戴孝三年,為大行皇帝守孝盡忠。
他本想往南京去看父親最後一眼,但卻被緊隨而後抵達青州的朝廷官員勒令不得前往京城。
由於是朱元璋的遺詔,朱榑也沒辦法反駁,隻能低頭認下。
隻是相比較他,一樣收到崩殂消息的朱橚就緊張了。
朱橚第一時間命令全府及三護衛披麻戴孝,同時拿著朝廷勒令諸藩不得前往京城吊喪的旨意找到了自家長子朱有燉。
二人坐在朱有燉的世子府內,麵色凝重非常。
“現在怎麽辦,你爺爺薨逝了,朱允炆那小子不會翻舊賬吧。”
“也隻有小心提防了。”朱有燉緊皺眉頭開口:“近段時間,父親還是不要出王府,另外將三護衛都召回開封最好。”
“好,按照你的辦,還有其它要注意的嗎?”朱橚緊張詢問,朱有燉卻沉吟片刻後才繼續道:
“眼下,四叔與十七叔、十五叔及高煦他們都在漠北北巡備邊,三都司空虛且不提,西北還需要防備帖木兒東進而不得調用,西南又有土司刀幹孟叛亂,牽製西南三都司兵馬。”
“我那大兄的當務之急,應該是先將各項戰事一一安定,隨後調回兵馬,保證中原穩固才會削藩。”
“至於削藩,爺爺多次與大兄說過高煦的《削藩論》十分適用,若是用高煦的削藩論,那應該沒有問題,周府富貴也能保住,父親不用擔心。”
朱有燉用常理來判斷朱允炆,朱橚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點頭之後便按照朱有燉吩咐的,將還在河套放牧的護衛調回開封。
可以說,他的辦法,是諸多藩王在得知朱元璋崩殂後都覺得最穩妥的辦法,因此靠近周藩不少藩王紛紛效仿。
隻是對於諸藩們來說,他們並不認為自己的大侄子會對自己如何,因此得知朱元璋崩殂後,還是有不少人做出了一些逾越的事情。
這些事情,被錦衣衛記錄下來,通通送往了京城。
這些消息,朱允炆紛紛讓人造冊備下,而他本人則是聽從了母親的建議,在洪武三十一年五月十六,即朱元璋崩殂後第七天宣布大行皇帝下葬。
這一做法有違禮製,畢竟古來天子崩殂後停靈時間往往不會太短,哪怕再快,也最快不過二十七天,尤其是朱元璋這樣的開國皇帝。
然而,這樣的事情卻在現實發生了。
五月十六,大行皇帝朱元璋被下葬紫金山明孝陵中,駭人聽聞的事情還有此次下葬中,居然出現在尊遺命,將無所出的三十餘名妃嬪盡數殉葬。
盡管隻是三十幾人,但這樣的殉葬之舉還是讓人頭皮發麻。
當明孝陵的墓門合上,站在墓門處的李景隆、鬱新及齊泰等人都紛紛低著頭,不敢相信殉葬這樣的事情會出現在朱元璋遺命中。
他們十分熟悉這位大行皇帝,他是一個喜歡把任何事情都製度化,把任何製度都書麵化的人,最典型的就是寫給兒子們和大臣們各道諭旨和那本《皇明祖訓》。
《皇明祖訓》內容詳實,事無巨細,甚至可以說是不厭其煩。
可殉葬這樣大的事情,居然沒有出現在《皇明祖訓》之中,更是未曾定下親王死後殉葬的規格是什麽,郡王死後殉葬的規格是什麽?
大行皇帝死前,五府六部與殿閣大學士都在場,所有人都沒有聽到他要讓妃嬪殉葬的旨意。
至於大行皇帝生前,也並未做出主動讓妃嬪殉葬旨意,秦王妃的殉葬是自己要求的,所以洪武三十一年以來也僅此一例。
其它不管是朱雄英、孝慈高皇後、魯荒王朱檀、懿文皇太子還是晉恭王朱棡,他們死後都沒有讓宮人奴仆殉葬的旨意。
因此,對於眼前殉葬一事,眾人心中都有了一把稱。
隻是這事情事關內廷,沒有人想要引火燒身。
百官們有條不紊的離開了明孝陵,之所以在此停留的如此短暫,主要是因為這一天不僅是大行皇帝下葬的日子,還是新帝登基的日子。
文武百官匆忙從紫金山返回了內城,順著數年不開的大明門,一路走到了奉天門前。
在這裏,早已準備著即將進行的即位大典。
身穿冕服的朱允炆持著玉圭緩緩走上了奉天門上,他在這裏麵朝百官,宣布了自己的即位詔書。
“天降下民,作之君。”
“我皇太祖高皇帝受天明命,統有萬邦,宵衣肝食,弘濟民嬉,凡事有益於天下者,無所不用其心。政教休明,規模宏遠。”
“朕以眇躬纂承大統,恭依遺詔,於洪武三十一年閏五月十六日即皇帝位。”“夙夜祗懼,思所以克相上帝,以無忝皇祖之大命,永惟寬猛之宜,誕布維新之政。”
“其以明年為建文元年,大赦天下。”
“於戲!德惟善政,政在養民,當遵先聖之言,期致雍熙之盛。”
“百弼卿士,體朕至懷。”
雖為正式公文,不乏客套之語,但仍然傳達了朱允炆對於如何施政天下的理念和綱領。
他以“建文”為年號,與朱元璋的“洪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年號,往往透露了一個皇帝治國的意向,而朱允炆的“建文”,便代表他想要結束開國重武的政風,建立如唐堯雍熙之盛的文治。
他的這份詔書,讓五軍都督府內許多武官眉頭緊皺,倒是如黃子澄、暴昭等文臣喜上眉梢。
齊泰與鬱新是群臣之中的一股清流,二人都認為朱允炆的這份詔書不妥,鬱新更是看向了齊泰,用眼神詢問這份詔書是否由他起草,但卻沒得到齊泰的回應。
即位大典在武官不滿,文臣大喜的局麵下結束,而朱允炆也以皇帝的身份,召群臣入奉天殿廣場進行大朝會。
在京上千官員盡數進入奉天門,五府六部及殿前大學士、都察院等重臣紛紛走上高台,站在了奉天殿的門前。
“陛下聖躬安,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上千人推金山倒玉柱的唱禮聲中,朱允炆穿著冕服坐在了昔日朱元璋所坐的金台龍椅之上。
黃羅蓋傘下,他的目光沒有放在廣場的上千官員身上,而是放在了能走上奉天殿門前的數十位重臣身上。
“先生,可以開始了。”
朱允炆目不斜視,黃子澄則是走出來,拿著聖旨開始宣讀朱允炆所認為的新政。
“詔命:自洪武三十一年閏五月十八日昧爽以前,大辟罪以下……”
“已發覺、未發覺,已結正、未結正,常赦所不原者,鹹赦除之。”
“敢有以赦前事相告,以其罪罪之。”
“所有事宜,條列於後。”
“天下布政司、府、州、縣自洪武三十一年以前拖欠錢糧,盡行可免!”
“鹽運司、鹽課提舉司,自洪武三十一年以前拖欠鹽課,盡行可免!”
“天下軍民所養孳牲……故茲詔示,想宜知悉。”
朱允炆讓黃子澄頒布了他這七日以來所研究的新政內容,這些內容一開始還比較正常,可越到後麵越讓人捉摸不清。
從一開始的省刑減獄,再到蠲免田賦,最後是調整朝廷官僚機構。
這些東西,聽上去好像是在針對文臣,尤其是“省並州縣,革除冗官冗員”這一條,無疑是在縮減文官編製。
可細細聽來,他的意思不僅是要裁撤州縣文官,還要裁撤部分衛所,這就讓五軍都督府之中不少武官心裏不舒服了。
隻是今日是他新帝登基,武官們都把想法憋在了心裏,沒有當場發作,隻想著等散朝後聯合眾人上疏。
“散朝!!”
當唱禮聲再次響起,朱允炆這匆忙的即位大典總算結束,文臣武官紛紛急色匆匆的離開了皇宮,朱允炆則是傳召了黃子澄與齊泰、暴昭等人前往武英殿。
“鬱尚書!”
散朝的路上,李景隆找到了戶部尚書鬱新,而鬱新似乎也知道李景隆會找他,所以特意放慢了腳步。
二人走到了宮道一旁,遠離散朝的同僚們。
“新政一事,陛下可與鬱尚書商量過?”
李景隆開門見山,鬱新卻搖搖頭:“陛下未曾召見我,也並未提及新政一事。”
“如此,在下知道了。”李景隆臉色不太好看,簡單作揖過後便返回了宮道。
至於鬱新,他看著李景隆離去的背影,自己則是抬頭看了一眼刺眼的晴天。
他今年五十有二,放在六部之中還算當打之年。
可是就今天的情況來看,自己的仕途或許已經到了終點了。
“也好……”他歎了口氣:“早些回家休息,還能養養身子。”
在他歎氣的同時,朱允炆也召見了齊泰三人。
坐在武英殿中曾經自家爺爺的位置上,朱允炆已經換回了皇帝的常服。
這裏已經沒有了朱高熾的身影,因為朱元璋崩殂後,朱允炆便借口讓朱高熾休息而將他返回了在京燕王府。
不得不說,殉葬一事確實讓朱允炆掌握了內廷的情況,由此讓他個人安危得到了保障。
眼下,他應該要做的,興許就是自己所謀的新政一事。
“陛下,齊尚書等人接召而來。”
當初的東宮帶班太監李權來到了武英殿的側殿,並且眼下的他穿上了司禮監掌印太監的服飾。
“傳他們進來吧。”
朱允炆頷首示意,李權也在回禮後轉身離開,不多時帶著身穿素衣的齊泰三人來到了殿內。
見三人到來,朱允炆也緩緩起身,對三人示好:“朕已經將爾三人官職盡數提拔一級,此外朕還準備在新政的基礎上,將六部尚書從正二品拔擢到正一品,各地布政使也拔擢為正二品,你們以為如何?”
“陛下聖明!!”暴昭是第一個開口的人,緊接著黃子澄也開始作揖唱禮,高呼聖明。
二人的舉動,讓朱允炆十分受用,他將目光放到了齊泰的身上,可齊泰卻緊皺眉頭。
感受到朱允炆的目光,他這才作揖回禮道:“陛下此舉聖明,可臣觀五軍都督府等武官,似乎並不知道此事。”
齊泰的擔心不無道理,五軍都督府有五府,每府有左右都督各二人,這十人皆為正一品。
再往下,還有從一品的都督同知,以及正二品的都督僉事。
單論品級來說,洪武一朝的六部尚書天然就矮五軍都督一頭,就連六部之一的兵部都隻是負責五軍都督府的後勤保障,根本無法調動兵馬。
如今六部尚書要拔擢品級,那觸犯的必然就是五軍都督府的利益。
這樣的事情,最少得有一個李景隆從中斡旋才行。
“朕還未與曹國公說此事,但想來他應該不會反對。”
朱允炆自信開口,這讓齊泰憂慮。
現在大明朝起碼有大半兵權還沒收回中央,如此行事,多少有些孟浪了。
“此前與你們商議的新政一事,今日所見,並未有人反對,因此朕準備進一步。”
朱允炆不給齊泰思考的時間,繼續說出自己的想法:“大行皇帝在位時,朝中多有貪腐之徒,屢殺不絕,說到底全因無法通過科舉來考證人品所致,因此朕欲興保舉法。”
保舉,說簡單些就是舉薦,這個曆朝曆代都有,隻是齊泰他們不知道朱允炆準備怎麽做。
“今日定保舉法,自即日起,令中外五品以上文臣及縣令,各舉賢才,勿問下僚布衣,唯賢是舉。”
“若所舉非人,將與之轄坐!”
朱允炆定下了自己的保舉法,這讓黃子澄與暴昭眼前一亮,齊泰卻臉色難看。
“陛下聖明!”
黃子澄與暴昭二人唱禮,齊泰卻再度掃興道:“陛下,這保舉法可有定額?”
“舉薦人才,何須定額?”朱允炆笑著反問齊泰,可齊泰卻搖頭道:“若無定額,那新政解決朝廷冗員,而後者保舉又繼續導致冗員,又該如何?”
“小心拔擢便是。”朱允炆把事情想的很簡單,他認為人與類聚、物以群分,因此君子自然與君子在一起共事,小人自然與小人一起共事。
君子舉薦的人,那肯定是沒有問題的,若是有問題,那就代表舉薦他的人不是君子,也應該以罪論處。
“恕臣直言,保舉法尚不能定。”
齊泰畢竟是朱元璋選來輔弼朱允炆的,手中自然有兩把刷子,他很清楚保舉法會導致廟堂之上形成朋黨,因此必須遏製。
“此事朕已下旨,先實施後再看效果決定是否取消。”
朱允炆先斬後奏的理政方式讓齊泰很是難受,不等他再開口,朱允炆又繼續道:
“今日召諸卿前來,不僅是為了保舉法和新政,還有一件更重要的是要與諸位先生相談。”
朱允炆轉身看向了放在武英殿內的一張地圖上,那是朱高煦獻給朱元璋的關外地圖,囊括了整個東北及漠東的水文地理與地形。
“朕召諸位先生來,不是要問該不該削藩,而是想詢問諸位,朝廷應該在何時削藩,該先從誰開始削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