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動作快點,辰時以前我如果看不到你們收拾好進入河裏,你們今天就都別想吃午飯!”
清晨,在一片叫罵聲中,數以千計的昆侖人,疲憊從簡陋的木板**起身。
他們走到了帳篷外,而外麵是一副熱帶景象。
熱帶的植被與一條三四丈寬,四五尺深的河流組成了這處簡陋的營地。
在營地裏,高懸著一麵旗幟,上書【有明朝鮮】四個字。
整個營地被身穿鐵劄甲的上百名朝鮮士兵包圍,營地內則是近兩千名戰敗被俘的昆侖人。
很快,兩缸稀粥被打開,這兩千多人開始排隊喝起稀粥。
當稀粥喝完,他們便被朝鮮士兵驅趕著走下河床,用簡陋的工具在河中淘取砂金。
在他們淘金的時候,營地裏一名身穿朝鮮武官服飾的男子走出營地中為數不多的一間木屋中,他目光掃視了這群昆侖人,隨後嫌棄的對身旁的另一名武官說道:
“這些昆侖奴淘金的速度太慢,兩千多個人,每天隻能淘到十兩黃金,一年下來最多三千六百五十兩,但是虞侯給我們定下的是四千兩,如果他們淘金的速度太慢,我們不僅完不成任務,還賺不到錢。”
“過幾天出兵再抓點奴隸就行,兩千人不行就三千人,五千人!”旁邊的武官繼續道:
“反正隻需要三百兩黃金,就能養活一千人,五千人的成本也就一千五百兩。”
“我也是這麽想的。”另一名武官點了點頭,隨後開始檢閱起了營地。
朝鮮建國前期,軍事製度以五衛製為主,分別是義興衛、龍驤衛、虎賁衛、忠佐衛和忠武衛,數量龐大。
平時,五衛輪流承擔宮禁警衛任務。
戰時,五衛赴前線作戰。
五衛製是一種兵農合一的軍事製度,所屬人員平時為農民,戰時為士兵,士兵所需衣食兵器等物資全部自給自足,國家沒有養兵的財政負擔。
這一套,顯然是學習的中原製度,不過在明軍衛所長期保持戰兵的時候,朝鮮卻沒有保持戰兵,因此從洪武年間開始,長期承平的朝鮮軍隊戰力日漸下降,武官想要獲得軍功幾乎是奢望。
這樣的局麵下,隨著大航海的開啟,昆侖洲淘金成為現實,得到回報的李芳遠立馬派遣了軍隊跟隨鄭和下西洋,並在抵達麻林地後向內陸探索。
從一開始的一千人,到現在的五千人……
朝鮮的軍隊在昆侖洲日漸增多,掌控的河道和奴隸數量也越來越多。
在錯綜複雜的昆侖洲腹地,當下以大明江南、閩浙的錢氏、鄭氏等七大家為一方,朝鮮為一方,占城、蘇祿、滿剌加等國為一方。
三方勢力不斷沿著河道深入內陸,依托河道淘金,其中勢力最大的無疑就是江南七家。
七家雇傭奴仆和退伍的衛所戰兵近六千人,手下掌握許多河道,光是奴隸就有三萬之多。
其次便是朝鮮,擁兵五千,奴隸兩萬之多。
以後得便是滿剌加聯盟,擁兵兩千餘,奴隸兩萬多。
他們三方掌控河道與一些被發現的礦場,每年都能開采數萬兩黃金。
不過這些黃金並非都能到他們手中,因為他們需要前往麻林地,在麻林地的明海軍官場購買“抗瘧粉”和糧食。
在海上,除了大明海軍有實力一口氣從北方運來十數萬石糧食外,再沒一個國家敢說能從海上運十幾萬石糧食。
至於“抗瘧粉”,那是唯一能治療瘧疾的藥材,但一份需要一兩黃金。
對於普通士兵來說,他們來到這麽遙遠的地方,一年的俸祿也不過才三兩黃金罷了,哪怕是武官也不過七八兩,因此不貪是不行的,更別提糧食了。
大明駐紮在忽魯謨斯的波斯衛與西洋衛常年從帖木兒國內購買糧食,然後以三倍的價格販賣給麻林地的各方勢力。
五百文一石的粟米,他們轉手一賣就是一貫五每石,關鍵不買還不行,不買就沒吃的穀物了。
對於手下有幾萬奴隸的各方來說,他們可不敢放縱奴隸們去打獵,萬一跑了就沒地方哭了,因此隻能高價買糧食。
每天兩斤稀粥,外加一些魚幹和雜菜便是奴隸一天的夥食。
他們要付出的,就是每天起碼五個時辰泡在水裏淘金。
類似朝鮮武官們的做法並不少見,甚至就連明軍也有外快來源,例如押運糧食便是他們的生意。
憑借每年押運而來的幾十萬石糧食,他們能收獲三四萬兩黃金,最後將黃金均分,普通士卒能多出五六貫額外收入,武官則是更多。
對於這種外快現象,類似楊展、陳瑄他們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涉及軍隊機密,偶爾的外快倒也不至於被軍法處置。
在時間推移中,昆侖洲三方淘金勢力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大,而他們帶回的黃金也越來越多。
滿剌加海峽作為大明最大關稅來源地,駐紮在這裏的滿剌加千戶所無疑是一個肥差。
每年過往這裏的商船足有上萬次,從中值得牟利的地方也不少。
哪怕每艘船隻賄賂十幾文,一年下來也有上千貫的收入,更別提不會有商人會用這麽少的錢來賄賂人了。
早在第二次下西洋結束後,海軍和南洋陸軍之中就傳播著一句話。
“滿剌加裏幹三年,傻子也能衣錦還……”
這句話說的一點不錯,因為就從王二虎當下看到的情況來說,事實確實是這樣的。
他親眼看著自家總旗官從對麵海商手中接過了一袋沉甸甸的錢,隨後掂量了一下後,檢查了船上貨物,正常收取稅錢後便返回了戰船,並對商船放行。
“王武你們五個過來,把錢給你們下麵的人分一分!”
總旗官劉瑜叫嚷著,同時將那沉甸甸的錢袋打開,從中拿出一吊錢後,又將另一吊丟給了王二虎的堂哥王武。
“就一貫啊!”
王武長得矮壯,皮膚有些黢黑,拿到錢的時候臉上咧嘴露出大白牙。
總旗官劉瑜聞言點頭,隨後掂量手中的錢,將賄賂的一貫錢裝入懷裏,至於另外一袋的稅銀則是提回了自己的船室。
很快,袋子中的一貫錢被五個小旗官各自分走二百文,他們留下一百文後,將手中剩下的一百文分給了下麵的九個弟兄。
每個人分的不多,也就十一文,但架不住數量頻繁,一天下來總能遇到七八艘。
王武將王二虎放到了最後分錢,如此一來,王二虎拿到了十二文。
“哥,我這……”
“閉上你的嘴,裝好就行。”
王二虎有些慌亂,王虎叫嚷一聲,隨後拉著王二虎走到船尾巡邏。
“哥,這麽做不犯軍法嗎?”
“嘿,咱們又沒有和他們要,是他們主動給的,幹嘛不收下?”
王二虎的話很稚嫩,王武聽後嘲笑道:“反正隻要保證稅錢一年比一年多,我們這裏就不會有事。”
“把你塞入滿剌加千戶所,我可沒少花力氣,你小子好好幹,上了岸別和他們去煙花巷,攢三年軍餉和這個,回了泉州也不用回老家了,直接在府治買個院子,再買十幾畝地。”
王武話音落下拍了拍他:“放心吧,吃錢的又不隻是我們,上麵的也吃呢。”
“當然,這些話你別說出去,傳出去要殺頭的。”
交代完所有,王武就帶著王二虎繼續熟絡起了總旗內的其它小旗官。
一個時辰後,他們又看到了一艘商船,而這次給的錢依舊是兩貫,總旗官依舊分走了一貫,給眾人留下一貫。
兩貫錢,這似乎是通航滿剌加海峽的最低賄賂金額。
對於這些船上貨物數千上萬貫的海商來說,他們心疼的從來都不是這點賄賂,而是海關收取的稅銀……
“不錯,今年的關稅比去年高多了。”
“應該是昆侖洲淘金熱的緣故。”
海浪聲中,舊港宣慰司治所的巨港城衙門裏,海軍都督僉事的崔均坐在主位,下麵則是擔任了兩年舊港宣慰使的施進卿。
梁道明已經致仕,致仕前得到了一個正三品昭勇將軍的世襲散階,起碼能保他直係十代人不被餓死。
施進卿的野心比梁道明的大,他想要的更多,因此付出的也需要更多。
在過去幾年裏,他在大明派出吏員的治理下,將舊港治理的井井有條,關稅也日漸增加。
正如當下,由他手中交給崔均的文冊便是最好證明。
【關稅:金八千六百七十二兩四錢三分,銀七萬五千六百二十七兩六錢二分,錢一百二十四萬三百二十七貫五錢三分二厘】
【田賦:五十四萬六千三百二十四石五十三斤】
【礦稅:金二萬六千四百二十七兩三錢,銀五千六百……】
關稅、田賦、礦稅、商稅等等稅收合計後,擺在崔均麵前的是折色後近二百萬貫的稅額。
這樣的稅額,便是崔均這樣的武官看後都十分滿意,更不用說戶部的文官們了。
“舊港人口和耕地有多少了,這裏記錄了沒有?”
崔均一邊翻看,一邊詢問施進卿,施進卿點頭道:“記錄了。”
他話音落下,崔均就看到了舊港的《黃冊》內容。
【戶十七萬四千六百二十七,口七十九萬六千四百二十三,水田二百七十九萬三千六百二十七畝半,坡地七十五萬一千四百八十八畝三分……】
“這近八十萬人裏,有多少漢口?”“二十九萬左右,這些年願意南遷的人口越來越少了。”
崔均詢問,施進卿回答並解釋原因,對此崔均也清楚,所以安撫道:
“這件事我和殿下說過,殿下說了,人口的事情讓你不用擔心,隨著中原人口越來越多,遷徙的人也會越來越多的。”
“你是廣東人,應該清楚廣東和福建、浙江這些地方的人口情況,也應該知道不是每個人都生活滋潤的。”
“當下朝廷的分地政策雖然能緩解一些問題,可頂多十幾年,五口之家就會分家為三戶,土地注定不夠吃。”
“到時候,南洋就是他們的去處。”
“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還得完善好南洋的各類設施,例如修路。”
崔均隱晦提醒著施進卿,施進卿連忙點頭:“侯爺放心,這些事情我心裏有底氣,舊港三府絕對能在十年內修通水泥路,各城的水利和下水設施我也在緊盯。”
“行,有你這句話就行。”崔均站了起來,走出衙門時對施進卿道:
“不用送了,你要是遇到人力不足,告訴我一聲,我讓人對北邊那幾個不聽話的土邦動手。”
“多謝侯爺,侯爺慢走……”施進卿畢恭畢敬的行禮,隨後看著崔均走出了衙門。
類似舊港不過隻是大時代下的縮影,這樣的縮影發生在日本、烏斯藏、朝鮮、三宣十慰及中南半島諸國身上。
不同於朝鮮,日本的足利義嗣根本不敢派遣軍隊前往昆侖洲淘金,因為他擔心自己派遣軍隊前往昆侖洲後,便會遭遇關東和關西各國守護的圍攻。
為此,他隻能緊緊配合胡濙傳下的大明旨意,而這便是朱高煦需要的局麵。
時間在一點點過去,永樂十五年也如期而至。
劈裏啪啦的鞭炮聲似乎趕走了南京城的蕭瑟,盡管此刻的朱棣興許在北京進行正旦大朝會,但在南京城的正旦大朝會也沒有落下。
“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
朱高煦身穿許久未穿的冕服,手持玉圭走上了奉天殿金台,殿內二百餘名正五品以上官員跪下唱禮,殿外的兩千餘名在南京文武官員也紛紛跪下唱禮,並在鴻臚寺丞的開口中起身。
“臣戶部尚書郭資,有事啟奏!”
“準!”
冕旒後,朱高煦的表情模糊,讓人看不透。
“浙江新政推行已有一年餘,人口及耕地情況已經查清。”
“經核查,昔年浙江四千七百餘萬畝耕地實為水田一千六百餘萬畝,旱田六百餘萬畝,坡地二千五百餘萬畝……”
“昔年,浙江一千餘五十萬口,經核查,現有戶二百九十六萬四千三百二十七,口一千五百八十萬九千七百一十二”
新政推行,浙江的情況讓人更加了解,而其中耕地最為朱高煦關注。
他之前就很好奇後世最高也不過兩千多萬畝,為什麽大明朝能統計出四千多萬畝。
現在看來,底下的胥吏是把坡地都算上了,但坡地往往因為產出貧瘠而不怎麽交稅,因此這種數據對於大明朝來說,著實是無用的數據。
“三十餘年時間,增長五百餘萬口,著實可以慶祝。”
朱高煦緩緩開口,同時也繼續說道:“新政推行,十稅一,浙江亦是如此。”
“此外,今歲新政將在湖廣、廣東、福建推行。”
“諸位可有異議?”
他緩緩交代,殿上卻鴉雀無聲,無人敢於開口。
朱高煦見狀,簡單交代了一些東西,便起身離開了奉天殿。
散朝聲在他身後響起,而同樣的畫麵也發生在了一千七百餘裏外的北京。
不過不同於南京的一言堂,北京的廟堂就顯得格外爭吵了。
“如今天下口數已經突破八千萬,耕地反而在浙江新政後減少近兩千萬畝,這不符合常理!”
禦史王回言之鑿鑿,不過他的話卻被戶部左侍郎孫铖打斷:“浙江多為坡地,產出甚少,此次將其劃出耕地範疇也好。”
“王禦史若是不相信,可以自己前往浙江勘察,此事沒有任何貓膩。”
罕見的事情發生了,幫助朱高煦推行新政的孫铖,居然與他帶出來的王回等人爭吵了起來。
王回等人認為浙江耕地少了兩千多萬畝很可疑,但孫铖卻覺得十分正常,畢竟浙江也是山多平原少的地方,真有四千萬畝才見鬼了。
“陛下,臣請往浙江核查!”
王回聞言也脾氣上頭,立馬要求前往浙江。
這或許是新政派的優點,那就是他們不管怎麽懟人,但遇到事情他們是真的會上,而不像清流一樣,嘴巴已經到了千裏之外,雙腿還紋絲不動。
“去看看吧。”
坐在金台上,朱棣隻覺得這樣的氛圍他還挺喜歡的,反正被懟的人不是他。
簡單揭過這件事,朱棣開始詢問道:“新作物推廣如何,鬆江二府化肥產量如何,這些可有過研究?”
“回陛下……”孫铖站出來繼續作揖說道:
“琉球府開發順利,鬆江二府土化肥也在去年成功使用,經過實地考察,鬆江與蘇州二府的耕地基本增產二成,今歲增加田賦近百萬石。”
“好好好……”聽到土化肥真的有效,朱棣滿意的點了點頭。
“臣,禮部祭祀清吏司郎中周訥有事啟奏!”
忽的,禮部有官員走出,朱棣聞言點頭:“準奏!”
見朱棣準奏,周訥立馬持著笏板上前,跪下上奏道:“今天下太平,四夷賓服,民物阜豐,請陛下封禪泰山,刻石紀功,垂之萬世。”
聞言,不少官員紛紛下跪作揖:“陛下聖德神功昭格上下,宜如周訥之請,封禪泰山!”
“封泰山?”朱棣在心裏想了想,有幾分心動,可突然想起上一個封禪泰山的人,臉色立馬一黑。
隔著冕旒,群臣也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聽到朱棣的聲音傳出。
“現在天下雖無事,然水旱疾疫亦間有之。”
“朕每每聽說到郡縣上奏,未嚐不惕然於心,豈敢謂太平之世。”
“況且聖經未曾言封禪,唐太宗亦不為封禪,而魏徵常以堯舜之事勸諫太宗。”
“你們如此,豈不是欲使我居於唐太宗之下,與魏徵愛君之道迥異?”
“封禪一事休要再提,你們應以古人自勉,不負宗伯之責任。”
朱棣難得文縐縐了一遍,群臣麵麵相覷,還以為坐在上麵的不是朱棣,而是朱高煦。
畢竟這種有文化的拒絕方式,還真不像朱棣的性格。
“好了,可還有要事啟奏?”
見群臣被自己鎮住,朱棣十分無奈,他隻是性格跳脫豪邁,不代表他真的沒文化,他起碼也在大本堂學了十幾年學的人。
“無事退朝!”
瞧著群臣沒話說,朱棣也幹脆起身離開了北京奉天殿裏。
群臣在他身後唱聲退朝,朱棣則是來到另一麵將厚重的冕服脫下,換上了輕便常服的同時,不免對為他換衣服的王彥說道:
“大明宮修建的怎麽樣了?”
“回陛下,剛好位於兩湖中間,蒯祥經過選址大概繪好圖紙,如今已經送往南京,隻等殿下改良,便可以動工修建。”
王彥解釋著,同時也介紹道:
“大明宮占地四千畝,內有湖澤風光,殿宇百餘座,大小院落三十餘處,共有亭、台、樓、閣、廊、榭等不同形式的建築三千多間。”
“大約三月動工,年末便能修建好主要的大明殿和養心殿,此外殿下早先傳了教令,將南直隸、浙江、江西查抄的古董字畫搬入其中,供陛下您觀賞。”
“當然,若是太過便宜,您看不上的話,也可以販賣資助國庫。”
王彥介紹著未來大明宮的一切,朱棣聽後頷首:“都搬進大明宮吧,國庫現在可不需要我資助。”
朱棣這話讓王彥點頭,現在的國庫確實充盈。
“國庫的事情暫時放在一邊,你詢問一下老二,看看他什麽時候來北京,另外問問他的意思,我想在北京見見老大和老三,看他願不願意。”
“要是願意的話就下教令,不願意也沒事,畢竟他爹年紀大了,也活不了多少年了。”
朱棣故意這麽說,他很清楚自己隻要想,老二肯定都會幫自己完成,因此他借著看老大和老三,想讓朱高煦提早規劃建設東北鐵路,以此方便從東北運糧前往漠北。
如此一來,他興許能在幾年後再征漠北,畢竟就他的判斷來說,阿力台膽小不敢造反,可馬哈木不是。
再休養個幾年,馬哈木肯定會南下入寇,即便不入寇,也會想著和阿力台交戰,讓瓦剌變大變強。
這樣的想法在朱棣看來絕對不行,上次隻是把馬哈木打疼,這次他要徹底鏟除馬哈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