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到承乾宮是早就叫晉陽通傳過的,於是池擷香早早的就在宮門口候著了。

她懷裏還擁著薄氅,如今才進九月裏,還沒到天冷的時候,隻是池擷香想著官家大病初愈,身子才好些,她自然是萬分不放心的。

官家的禦駕到的時候池擷香已經在宮門下等了有一陣了,她看著官家下了禦駕便笑了,她上前了兩步,到禦駕前停下了腳步。

她微微福身:“陛下這一路沒受凍吧?您的風寒才好,叫臣妾去福寧殿也好啊,您來這一趟,多辛苦啊。”

裴元徽輕“嗯”了聲,抬手扶了扶池擷香的手臂:“你也是,這天又巴巴地在這裏等著做什麽?”

池擷香的手不算太涼,她先親力親為把懷裏的氅搭在官家肩上,是實打實的關心著官家的身子。

隻是裴元徽身子早就好全了,這會兒肩膀上搭了薄氅,隻覺熱勁兒一下就上來了。

但是池擷香的好意裴元徽還是沒直接拂去,等著到了承乾宮廊下他才解下了披風,邊上的晉陽連忙抬手接了過去。

池貴妃在邊上瞧見了,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最後什麽也沒說。

“陛下用過晚膳了嗎?小廚房預備了參湯,臣妾去端一盞來。”

兩人並肩進了內殿:“用過晚膳了。這幾日貴妃你也辛苦了,給你們娘娘也端一盞參湯來。”

池擷香笑笑:“哪裏辛苦了。這些都是臣妾應該的。”

兩個人坐在一道喝了參湯,也說了些閑話。

原本說的都是些普普通通的事兒,裴元徽卻忽然開口問起池貴妃。

“朕聽說周嬪對你不敬?”裴元徽低頭喝了口茶。

池擷香微微一愣,先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水漬:“這不是……周嬪小孩子性子,況且她入宮晚,臣妾本就應該多包容著些周嬪。況且周嬪那樣哪裏算是不敬。”

池擷香這話擺明是口不對心。

裴元徽定定地看了池擷香一眼,直直看穿她的心。

【周嬪不敬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官家都賞賜她了,那還有什麽好說的。官家這消息也太靈通了,這麽快就傳到官家耳中了。周嬪這樣下去,總有人能收拾得了她。】

裴元徽不置可否,心裏最多覺得有些好笑:“那就是讓你受委屈了。”

官家這話一出,池擷香情至深處,不由抬手搭在官家手背上。

“陛下又和臣妾客氣了,實在是沒有什麽好委屈的。”

夜色下燭火映在池擷香的臉上,素來美豔的麵孔此時也更加紅潤。

眼瞧著時候正好了,芳愧卻忽然從殿外進來。

她一進來便察覺進來的不是時候了,她頓時頭埋的極低,顯然也有些惶恐。

“陛下、娘娘,偏殿裏淮哥兒哭鬧的厲害,乳母哄了許久也沒好,白日裏淮哥兒便沒睡好,乳母們實在沒法子,這才來請示陛下和娘娘的意思。”

池擷香頓時收回了手,她著急忙慌的站起身,然後才想起來一旁的官家。

“陛下……”她隻是聽見二皇子睡的不好,便忍不住慌了神。

裴元徽也在芳愧話音落站起身:“先去看淮哥兒。”

二皇子才滿兩歲多些,是足月生的孩子,在皇子公主裏算是最省事的那個,這也是說明了池擷香照顧二皇子照顧的是十分周到的。

什麽和二皇子有關的事兒,池擷香都是最上心的。

二皇子睡的不好,見著池擷香看著也還挺精神的。

得,這下夜裏得先把這小祖宗給哄好再想什麽安置的事兒了。

等把淮哥兒那小祖宗哄好,時候就更不早了,這下就更不必再想那些其他了,直接就可以安置了。

於是官家就更不用想那些什麽了,明日還有事兒等著他呢。

裴元徽其實憋了有一陣了,打那日霍清荷夜裏偷偷摸摸來見他他心裏就被勾起火了,但卻壓到了現在。

因為昨夜在承乾宮淮哥兒的事兒,裴元徽次日忙完之後想了想,還是先去了曹善璐的鍾粹宮。

就算是裴元徽心裏有火,但幾日不行**他還是忍得住的。

堂堂帝王家,這點兒心性還是有的。

曹善璐這一胎滿了八個月了,肚子看著是一日比一日嚇人。

裴元徽這陣子都是讓晉陽每日往鍾粹宮去看,不過他還是見過女子遇喜肚子有多大的,不過瞧著曹善璐那樣,還是讓曹善璐什麽都沒做。

曹善璐有孕在身,偏殿裏雖然有謝貴人在,但曹善璐顯然是不肯讓謝貴人代為服侍官家的。

於是曹善璐便硬生生地拉著官家說話到了深夜,又是一夜好眠。

初四這日官家從鍾粹宮出來精神便不算太好,撐著精神聽完了早朝,回了福寧殿裴元徽先打了兩個哈欠。

“去把宋平聿叫來。”

晉陽才上了新茶,聞聲連忙低頭:“陛下您欽點了宋學士為貢院點檢試卷官,昨日起宋學士怕是就進了禮部了。那……奴才暗暗地去請宋學士來?”

貢院點檢試卷官,就是負責這回秋闈秀才試卷批閱,決定考生生死的。

裴元徽還真把這事兒給忘了,他低罵了一聲,低頭喝了口茶。

“你這是把朕當成昏君了?等秋闈事情罷了再說吧。”

孰輕孰重官家還是分得清的,裴元徽仰了仰頭,折子也跟著虛掩麵,掩飾住了那一聲極低的歎息聲。

事多如牛毛,他倒是想給自己找些鬆快都不能呢。

想到鬆快,裴元徽忽的丟下了手裏的折子,顯然是想到了合適的人。

“傍晚去接小霍來,這兩日天色不好,讓人在鳳鸞春恩車裏預備著毯子。”

裴元徽昨日乘著禦駕到承乾宮的路上是沒少受凍。

雖說小霍是坐著鳳鸞春恩車,但裴元徽關心則亂,還是覺得小霍夜裏來福寧殿會受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