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集藏的雅石中,有兩塊是我最鍾愛的。一塊已寫進我的散文《自然的聖諭》裏,另一塊,就是本文所寫的盤古石。
一天下午,為尋求一種物我兩忘的人生境界,我獨自來到城南青龍山。
青龍山並不算高,也沒有什麽人文景觀,但山上樹木叢生,蓊蔥鬱勃。遊人很少,連提籠架鳥的老人也很少光顧。然而,“空山無人,水流花開”,正是極琴心之妙境。
新鮮的陽光從綠葉間篩落下來,星星點點,斑駁陸離;各色的小花自由自在地開著,不知名的小鳥起起落落,輕盈機智,精靈一般。秋雨剛過,林間的霧靄柔曼地飄著,山泉在不遠的地方淙淙地流著,與山林中穿行的清風應和著。此情此景,不禁讓人心儀古人“林間煮酒燒紅葉,石上題詩掃綠苔”的雅趣來。
選一塊光潔的石板,盤足而坐,橫一支短笛,信口吹奏,漸漸地心中那點現代人的浮躁便縷縷散去,仿佛置身於超世脫俗的禪境裏。
但不久,一種“虛空”向我壓來,使我難以呼吸。“萬物皆空,所見皆虛”的佛語化作一柄利劍斫我的心,我像一個越獄的囚徒向山外逃去。
匆忙中,腳下一滑,跌進一堆亂石裏。低頭間,一塊扁圓的石頭跳入我的眼簾。我揀起墨石端祥著,上麵的圖案緊緊吸住我的目光:正麵一巨人雙手擎天,背麵則是一幀水墨,下有高山流水,上有明月雲霓。好一幅盤古開天劈地的壯麗畫卷!
我給這塊墨石取名叫“盤古石”。
手捧“盤古石”,我的思緒上溯到太古之時。當時,天帝無形,充塞於宇宙之中。天帝創造了盤古,盤古蜷伏在蛋形的渾沌物體裏,他每天長高一丈,把粘連在一起的天地也推高一丈,使輕清者上浮,重濁者下凝。盤古活了十萬八千歲,長了657萬丈,天也推高了657萬丈。盤古獨立於天地之間,很孤獨,很寂寞。在孤寂中,他開始了對生命意義的思索。思之不得,便問天帝:“我沒有性別,沒有同伴,在這個沒有陰陽、沒有冷熱的天地裏孤獨地生長有什麽意義?”天帝說:“沒有性別,就沒有生育;沒有陰陽,就沒有對立;沒有事非,就沒有爭鬥;沒有黑白,就沒有冷熱。所以天地同和,氣運恒久。這不是你生命的最高境界嗎?”盤古聽了天帝的回答,不以為然。於是,他把自己的龐大的身軀全部奉獻出來,融人大地。以骨骼為山脈,血液為江海,肌肉為泥土,雙目為日月,毛發為森林。從此,一個死寂的世界開始有了生命,變得生機勃勃,萬物生榮。
站在青龍山巔,我把目光投入茫茫的宇宙,真切地感受時光的流逝、歲月的滄桑,以及宇宙春秋相序、生死循環、生生不已的博大浩然的生命力。我把目光投入茫茫大地,心鶩八極。我真切地感受到永恒的生命之河在奔湧,一種崇高而不朽的精神在運行。“盤古石”讓我熱血澎湃,**湧動,讓我徹悟到什麽才是真正峻極而高遠的生命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