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畫家商煥

一次,去慶龍先生家,看到一幅墨蘭懸之於壁。清疏簡淡,柔秀瀟灑,弄影浮香。筆法頓挫而有致,遒勁而果決。讓人立時聯想到畫家的雅潔通脫、清標高蹈。

畫者商煥。雷先生告訴我,他是縣美術家協會主席,福膠集團副總經理。

後來,我參與了縣裏的一次畫展的籌辦,這時,才與商煥有了正式接觸。他瀟灑儒雅,輕鬆飄逸又透著內心的堅毅與深沉。那特有的氣質,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後來,我們成了朋友,自然也就無所不談。他向我輕輕翻動他生命的履曆,每一頁都讓人產生難以自持的激動。他生命的旅途中,留下一個個充滿幻想和痛苦的屐痕。少年時期就做起了詩人夢,讀郭小川、艾青,讀海涅、普希金。文革後期當工人。在殘酷的現實中,結識了“魯迅”,他苦悶、彷徨、呐喊。20歲以後,開始習帖臨畫,天生的內秀品質抑製了社會現實激起的狂傲與浮躁,開始了他藝術的“遠行”,憑著他特有的勤勉和靈性一步一步地走進那個神聖的殿堂。

因其熱愛文學之故吧,商煥的畫常透出濃鬱的文學底蘊,他的畫講究象、境、意、趣、韻,體現著他獨特的藝術追求。《小荷才露》,畫意中蘊含著濃濃的詩情。一株小荷,破水而立;碩大的荷葉,迎風搖曳。仿佛一隻夢中的紅蜻蜓悄然飛來,似立非立於小荷之上。小荷似情竇初開的少女,顯出緋紅的嬌容。畫麵清新朗潤,給人一種沁人肺腑的幽馨靜謐甜美純真的藝術享受。《映日荷花》,所繪是夏水碧映的盛荷。其畫有花無葉,淺水露泥,修長的荷柄扶搖直上,芙蓉含羞,唇清體潔。翠鳥藏紅荷,仰頭窺視,似可聽到翠鳥藏匿等待的心跳,也會想到另外一鳥急切尋偶的倩影,靜中有動,畫外有畫。

商煥畫蘭,常透空靈矯健之氣,內心奔湧的無限**,使他的作品充滿了靈性和情韻,浪漫、靈透的想象在藝術作品的空間翩翩起舞。所繪之蘭,令人感到春風駘**,活色生香。蘭草叢生,交加重疊,葉勢飄舞,超脫不凡。其葉秀而柔,纖而韌。焦墨寫葉,淡墨寫花,濃墨點蕊,卻比賦彩更為有神。數朵蘭花掩映於碧葉之間,嫋嫋亭亭,神清骨俊,天然成趣。態與勢、情與意,抒寫得淋漓盡致,俊逸不群。

商煥畫荷寫蘭,不滿足於對客觀的模寫,而追求以超脫淡泊的精神和超逸靈動、無跡可求的藝術境界,使人在深沉幽渺、隻可神會不可言傳的意境中領悟到一種無限與超然。

商煥贈我一幅蘭花,上麵題有東方藝術偉人的睿哲之語:“蘭為王者香”。他筆下蓬勃的花葉,表達的是一種奮發昂揚的精神追求和對生活的無限熱愛。商煥曾言:“人有人品、蘭有蘭德。蘭樸實無華,不以無人而不芳,人自當師之以蘭。”我將之與張防先生的墨竹掛在一起,便常有“相看兩不厭,唯有竹與蘭”之感。

商煥之畫境界高,而且製作巧,興之所至,不囿成法,不論鴻篇巨製,還是鬥方小品,均能獨運匠心,不落窠臼。用墨用色用水,效果往往出人意料,既不是傳統派的一板一眼,又不是現代派的“雲霧山中”。藝術的創新歸根結底是技法的創新,藝術創新難,很多人不是囿於前者,就是流於後者,而商煥則能“善擺脫,力擔當”,令人耳目一新,又心悅誠服。如此造詣,無學問不逮,少靈氣難至。張防先生評其畫說:“似曾相識,但絕無僅有。”商煥之畫和中國畫傳統有著源遠流長的關係,他繼承了八大山人、原濟、趙之謙、鄭燮等曆代畫家的繪畫傳統,但他又絕不泥古,紮紮實實地在傳統的理法大規中施展自己的才能,創造新的法度,開拓新的領域,展示新的麵貌。敢於獨辟蹊徑,取精用宏,自成一家。這正如商煥自己所言:“我畫無法,固有我在”。他不重複古人,不重複別人,也不重複自己,他的畫將傳統藝術的底蘊、時代生活的真情和新的藝術構成融匯在一起,伴靈動而生成。因而,他的每一幅作品都是“絕無僅有”。

談起此生的追求,他很平淡,也很認真。“芸芸眾生,皆為尋求而生。有尋官的;有尋錢的;有尋學問的;有尋人生本真歸宿的……我追求繪畫藝術,並非為了以翰墨建永世之業,以金石留不朽之功,如果硬說有什麽追求的話,那也隻不過是為了增加一點生命感和自信心。”

藝術沒有終點,卻有朝覲藝術聖殿的漫漫長途,憑著他對藝術的愛戀和堅定的信心、不折不扣的毅力,他會把這美麗的苦行堅持下去,在這條路上,他必將步人遺世獨立、超眾脫俗的神聖殿堂。

(原載1997《平陰文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