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以最快地速度到了客棧,但看到的還是無法收拾的局麵。

徐老毫發未傷,被綁著,就是那種少見的繩子;鄭奕重傷在地上蜷縮著;秋老夫人胸口插著一把匕首,呼吸紊亂;薛恩臉上一個大口子,在地上渾身顫抖,冷汗涔涔。

好幾個夥計和客人也都倒在血泊當中。

秋昇胳膊被鄭奕割了一刀,這一刀割到骨頭,他疼的差點暈過去,還堅持站在那。

秋昇的能力,似乎是無窮無盡,竟然還能堅持和捕頭還有梁欣打鬥半個時辰,才被刀架脖子按在地上。

公堂。

秋昇本來的模樣在掌燈之後呈現在公眾麵前。

鬆仁郡的百姓無不震驚,但馬上,他們就一起跪下來,大聲為秋昇求情。

他殺人有罪,但是他救回無數條生命,求侯爺網開一麵,不要殺他,沒有他,不知多少人要喪命啊!

陸承:本侯會秉公辦案,還受害者以公道。

救了很多人,就可以抵消殺人的罪名?

這完全是兩碼事。

我當然認為他是一位好郎中,懸壺濟世,不辭辛勞,幾十載救人無數,甚至走進災難之地,不畏艱險。

可是,殺人償命,律法嚴懲,天經地義。

冬月二十五,辰時。

徐老連連歎氣。

我說:這回秋昇逃不過法律嚴懲了。

老夫想親手宰了他!

我也想親手宰了他。

如此,咱們同去。

但是,這麽做,後果是什麽,您想了嗎?沒錯,我們都想報仇,我們紅了眼,做夢都想把仇人大卸八塊,可是,若真的這麽做,解氣了,麻煩也就來了。小語,小語啊,若是咱們親手殺了他爺爺,讓他怎麽辦,以後,還怎麽相處。律法,才是懲治惡人最好的辦法。

小語,老夫還不曾見過。

娘。

徐老一說,我就想兒子了,一想,就仿佛能聽到兒子在喊我。

娘。

聲音猶在耳畔啊。

娘,你怎麽不理我。

我回過頭去。

留著胡子的秋語瘦了一圈,一臉滄桑。

兒子?你,你怎麽能越獄呢!

娘,你想哪去了,我還是要坐牢,不過,是在鬆仁郡。

快來,小語,這是你爹爹的外公。

秋語詫異地看著我。

叫人呀。

叫什麽?秋語小聲問我。

太外公啊。和廢話爺爺是一個輩兒的。

秋語行禮道:重外孫秋語,見過太外公。

哎,這孩子真好啊,真好。沒想到,秋昇那種人,會有這麽好的孫子。

秋語跪下來道:是我爺爺對不住奶奶,我代爺爺給您賠不是。

和你沒關係,起來吧。

秋語站起來,又聽徐老說:反正,你爺爺也被抓起來了,我的仇,馬上就能報。

秋語捂著胸口倒在地上蜷縮身子翻白眼。

爹爹,爹爹,爹爹。

秋語聽到小寧喊他,努力把眼睛睜開。

小寧。秋語坐起來,把小寧抱在兜裏,親了又親:告訴爹爹,有沒有一個老爺爺給你看病啊。

有啊。

那,你覺得還難受嗎。

難受。

那應該不是。

不是什麽呀。

沒什麽。小寧,想不想爹爹?

小寧親他一口,說:想。娘也想你,弟弟也想你。

弟弟?

娘說,七個月後就讓我見到弟弟。

真的!

娘肯定不會騙我。

你娘呢。

我娘……

遠寧把補湯放在桌上就捂嘴嘔,秋語竄下地遞給她水。

怎麽會吐?

懷孕了。

你懷小寧不吐啊。

這肯定是兒子,折騰人。

兒子女兒都好。

你怎麽這麽會說話了?

我不是一直這樣?

你覺得呢?

我扶你到**休息。我喂小寧喝湯。

湯是給你的,小寧喝過了,爺爺開的方子。

來人。

丫鬟走了進來。

把孫姑娘領到我娘房裏去。

是。

秋語關上門,問:爺爺怎麽說小寧的病。

遠寧還沒搖頭,眼淚先掉下來了,摟著秋語啜泣:他說,會盡量延長小寧的生命。

秋語輕輕撫遠寧的背。

爺爺都束手無策。

小寧的病,就隻能……

必須查到那放毒針的人是受誰指使!

牢內。

你看,這幾個單間,分別是秋語,陸尚,秋昇。

秋昇正襟危坐,一點也不像囚犯。

秋語和陸尚隔著門握著手,正在暢談。

秋昇一會一聲輕哼。

小語,你過去看你娘了嗎?

沒去。

其實去了,還差點和夥計打起來,沒見到。

不去不對啊,那是你親生母親,百善孝為先。

她不要我了,就是沒有我這個兒子,我才不想尷尬。

她來就是為了找你啊。

她找我?還是來找客棧?娘的客棧都被她霸占了。

你娘肯定是找你啊,小語,即使你不原諒她,也得去看看吧。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孝順。

等我出獄吧。

她來看你,你千萬不要不理她。

爹,你又要當爺爺了,可能是孫子。

哎呀,太好了,太好了!

公堂上。

薛恩用半張臉怒視陸承:本少爺是工部尚書之子,你竟敢抓我,你隻不過是郡侯,有什麽資格審本少爺!

你在鬆仁郡行凶做惡,本侯就有權利審問你。

你憑什麽這麽說本少爺!

你雇的人都照了,還有,你的父親。

你把我爹也關起來了!

不在本郡。

我看你不想活了!

現在工部尚書已經是囚犯,你已經不是什麽六部高官的公子了,把姿態放低,莫在趾高氣昂,給自己和你爹惹麻煩。

薛恩破口大罵:你個鳥不拉屎地方的狗官,你綁六部官員,你不會有好下場!

陸承讓師爺把罪狀給他簽字畫押。

我沒罪,我不認罪!

這時,捕快把執行行凶的人都帶了進來。

陸承:你們實話講,是不是此人雇你們殺陸家三少奶奶。

是。

薛恩:胡說,我根本沒見過你們。

薛公子,雖說雇我們的還有張珍珍,但是你也不能這麽撇清自己的關係吧,我們活不了,你也別想獨善其身!

薛恩:張珍珍雇你們,本公子沒有,你們少血口噴人!

陸承:你可以選擇不認罪,本侯掌握的證人證詞便是證明。

等我出去,定不會讓你好過!

陸承隻當做沒聽見。

陸尚:兒子,若是你親生母親來了,好好說話,知道嗎。

我盡量控製。

這孩子還是隨他爺爺和父親,說不了管不了,但我兒子是善良的。

提審室。

秋昇冷笑道:我不會認罪,你們有本事就查,查不到,就關著我。

本侯辦案,從不需要凶手被動承認。

老夫也從不主動。

兩個人怒視了一陣子,秋昇說:老夫最瞧不起你們這些偽君子,老夫那麽引開都不行,一定要在客棧打,可知嚇到孩童老人是何後果!甚至逼得客人也動起手來,傷及無辜。你們才是有罪之人!該遭報應!

本侯聽說,你救了不少人的命。

老夫是郎中,理應如此,不值一提。

他們寫血書,又下跪,為你求情。

老夫的病人都有情有義,除了溫景水。

還有,與你一起製作香水的夥計,對你,也是忠心耿耿。

對老夫忠心?你這郡侯怎麽當的,什麽都沒弄明白,求你別審了,耽誤老夫午睡。

陸承心內震驚,麵色盡量平靜。

尊重一下老人,老夫要午睡!

你不相信你的夥計對你忠心?

秋昇詫異地看他。

這郡侯沒聽出來他這話的重點,還是,裝糊塗?

陸承心裏則想:秋昇絕非衝動之人,看來,他並不是一時情急脫口而出。

不過,這話的意思是?

香水是我這輩子唯一最成功也最失敗的作品。算了,不說了。我要午睡了。

家裏,冬月二十六,辰時。

陸承走了進來。

我吩咐丫鬟拿碗筷。

陸承坐下來道:錯了。

我說:什麽錯了。

陸承又說:可能錯了。

我更奇怪:你說什麽呢?

秋昇的意思,香水非他一人所製。

你不是早就懷疑,他背後還有人。

那是以前,現在,我懷疑他是故意這麽說,擾亂我辦案。

他已經入獄,何必多此一舉。

他不認罪。

翻供了?

應該在拖延時間,等誰來救他。

杜仲。你派人看好李北。

秋昇在這住,你們可有發現他什麽異常?

我說:沒心思。

陸承站起身:好,我先回去了。

我婆婆:你吃了嗎?

吃過了。

但是他一出去,你就聽到他肚子叫了一聲。

大牢。

秋昇不耐煩:昨天審,今天還審,能不能尊重老人。

陸承:別廢話,製香工藝到底怎麽回事,你也該想起來了吧。

秋昇:我不知道。

你以為幾句話就能騙本侯,混淆視聽。

秋昇麵無表情。

都說你是神醫,青出於藍勝於藍,我看你就是狗屁醫者,隻會殺人,製作毒藥,你的重孫女都救不了,這麽大歲數就算白活,最後,重孫女還得去雪城治病。

秋昇:為何去雪城!

找神醫治病。

哼!老夫治不好,別人也別想治好。你們被騙了。

你沒有本事何必說別人不行。

你告訴我,他是誰?

杜仲。

她?哈哈哈,笑死老夫了!

你瞧不起自己的徒弟?

她根本不懂如何治心病!

陸承勾唇。

她定是要以小寧為要挾,逼你們放了我。若她失手,我的重孫女,豈不是危險。

你不說,本侯還真忘了,十五年前,她將鮮豔殺害秋越的案發現場打掃得一塵不染,而案發現場,就在她的醫館內,這種人確實不值得信任。

你少挑撥離間!

鮮豔用刀絞碎了秋越的心髒,為她的幼子報了仇。

你說話怎不清不楚。

鮮豔的兒子心病嚴重,她便讓秋越毒殺了陸墨,之後殺了秋越。

你蒙誰呢!

秋昇的吼聲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