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希望自己能冷靜，薄晏。”莊恒氣極反笑，他起身走到窗前，向外望過去，樓下的人像是螻蟻般大小且匆忙：“可並沒有人知道事情為什麽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我一直過的挺快活的。”他微微側身，雖然隻能看到薄晏身影的輪廓，但已經足夠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陷入到這個遊戲裏，與天鬥與人鬥？如果我想要過這種日子，那我早就開始了。”
薄晏靠在沙發上，他摩挲著常年握槍在虎口上留下的繭子，這些話莊恒不用自己說，他也很清楚：“沒有人願意陷到這個遊戲裏……”
“你呢？”他打斷了薄晏的話，對於薄晏這樣模糊的回答，他早就習慣且了然了，什麽話在敷衍他，什麽話在回答他，薄晏一開口，他就知道：“你也不願意嗎？”
薄晏愣了一下，後麵的話一時沒有說出來，這在莊恒的意料之中：“所以，所有的玩家都是被迫進入遊戲，除了你，對吧。”
他轉過身，慢慢走近薄晏：“你和這遊戲，究竟是什麽關係？”
薄晏抿了抿嘴唇，他沒有開口。
說好的，有些問題，他可以不回答。
莊恒了然，除了這個問題，其他的對於莊恒來說，也並沒有那麽重要：“如果我想……”
莊恒心裏有一個想法，同樣，他也想要知道薄晏的態度，可沒說出口，他就停下了。
被耍了這麽久，薄晏也沒有想過問自己的想法，那麽有些事，為什麽自己非要顧忌著他呢？
他和薄晏從本質上都是一樣的人，絕對的利己主義者，既然如此，他自然也能預料到薄晏的反應。
沒必要說了。
很沒必要。
他走過去，不知道按了什麽，薄晏手腕上的手銬攤開，他垂著眼睛，收起手銬：“我不會一直被蒙在鼓裏的，薄晏，總有一天遊戲會承認，他選錯了所謂的一號玩家。”
“年深日久的事情，誰也說不準。”薄晏揉了揉手腕，他從口袋裏拿了個什麽東西，放在了眼前的桌子上；“我已經將你或者從第二副本帶出來了，現在你也該履行你的承諾了。”
莊恒倒是把這茬給忘了，他看了一眼薄晏拿出的東西，那是一個小型硬盤，很袖珍，但容量非常大。
這種硬盤，一般是用來儲存某一程序的。
莊恒本來想損薄晏一番，問他是怎麽好意思跟自己提要求的，可是仔細想一想，副本裏無論發生了什麽，有薄晏在時候，自己終歸沒有受到過什麽傷害。
他的確完成了他們之間的約定。
打開電腦，莊恒連接了那張硬盤，不斷在顯示器上彈出的對話框，讓即便是莊恒這樣的高手，都驚訝的挑了挑眉。
“這是……”他努力分辨著這些代碼，卻第一次感覺到茫然無措：“這是什麽？”
“代碼。”薄晏回答。
“我還不知道是代碼？”莊恒氣的想把手銬再給他帶上：“我是問這代碼是做什麽的？”
這個儲存量對於一般程序來講，都足夠支撐程序運轉了，可莊恒一行不落的看下去，發現這似乎隻是冰山一角，每一個運行口令下還存有無數個運行……
“我也不太清楚。”薄晏回答，他站在莊恒身後，一直等到代碼滾動到中段，才暫停了下來，指著其中一個黑色的對話框：“但你看這裏，有幾個運算被鎖住了，我想你應該能幫我解開。”
莊恒的頭都快鑽到顯示器裏去了，他聚精會神的盯著薄晏指出來的那幾行代碼，的確看出了一些問題：“你確定要我這麽做嗎？這明顯不是底層運算，在我沒有看到這個程序全貌的情況下，貿然改動，這程序很有可能會崩掉。”
“這麽龐大的程序，是別人的心血。”莊恒放在鍵盤上的手又挪開了：“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貿然改動的好。”
“這是我必須要做的，莊恒。”薄晏察覺到莊恒要起身，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用了些力氣，將他按在座位上：“現在隻有你能幫我。”
最後這句話讓莊恒沒辦法拒絕，薄晏進入遊戲，九死一生的把自己帶出來，就是因為自己能做到這些，雖然歸根結底不過是利用，但……誰對誰又不是利用呢？
“我就是個二流的程序員。”莊恒呼出了一口氣，手重新放到了鍵盤上：“你這也太挑戰我的能力了吧。”
“你要是二流程序員的話，我還真不知道一流是什麽樣的。”薄晏笑了笑。
屏幕上反射出薄晏的笑來，莊恒的身子僵了片刻，他腦海裏第一反應就是：這是個假薄晏！
但很快，他想起他們並不是在遊戲裏。
莊恒晃了晃腦袋，開始檢測代碼，嚐試了幾次之後，莊恒意識到這件事沒有這麽簡單：“這工作量太大了，我們恐怕完成不了。”
他掃了一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距離進入第三副本，隻剩下四個小時：“四個小時，就算我不吃不喝，也不可能改完的。”
“盡你所能。”薄晏留下這句話，他起身去洗手間。
顧城雖然把他送到警局去了，但他還有那麽一絲良心，給自己縫合了腹部的傷口，雖然一路顛簸有些出血，但問題不大。
薄晏把那層敷料又貼了回去，這樣係統的治療對於他來講已經很好了，在惡劣的情況他都經曆過。
相比自己，薄晏覺得莊恒的確很敬業，他連眨眼的頻率都沒有那麽高了，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不停敲擊，屋子裏到處都是他敲擊鍵盤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天黑了，薄晏打開了房間裏的燈，明亮的環境打斷了莊恒的思路，他揚了揚頭，緩解了一下脖子上的酸痛：“我差不多弄完一半了。”
說著，他看向時間，發現自己隻剩下一個小時了。
好歹也是答應過薄晏的，但現在看來，自己是很難完成了，莊恒心中有些愧疚：“隻是恐怕，我沒辦法全部完成……”
薄晏走到電腦前，看了看莊恒的進度，他對這些事懂的不多：“你知道以前老裁縫，都隻需要一個小口子，就能斷開整匹布嗎？”
莊恒正在喝水，抬眼看了看薄晏，沒聽懂他在說什麽。
不過……他聞了聞，感覺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一股糊了的味道。
回過頭來才發現，自己眼前的電腦，正緩緩冒著煙……
莊恒嚇得從沙發上跳了起來，電腦屏幕上的程序竟然在沒人操作的情況下自己運行，按照莊恒完成那些代碼進行續寫……
薄晏覺得電腦快炸了，趕緊把莊恒擋在身後：“怎麽回事？”
“電腦電池被侵入了……”莊恒見過這種情況，他毫不猶豫的把手裏的水潑向電腦：“什麽東西黑進來了！”
他剛說完這話，就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接著這個人倒在薄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