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哄騙蘇氏

秦從文正坐在偏廳的黃花梨椅子上喝茶。

茶是上好的,卻不及人的心情好。

商會的聚會雖然已經結束,可是他卻還有些意猶未盡。畢竟是難得一見的盛會,實在是太難得了。他不僅見到了四大家族的代表,與之相談甚歡,而且還邀請到了齊家的掌舵人來家裏吃飯,讓他怎麽能不歡喜呢!

齊家是什麽樣的人家,肯接受他的邀請,那便是說明了一個態度。子誠娶平妻的事情,八九不離十了。

一想到這個,秦從文更加高興了起來,一天的疲勞似乎在這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隻要子誠娶了齊家的女兒,還怕秦家在北方沒有生意可做嗎?隻怕連皇宮那裏,也少不得要賺上幾筆,秦家就要平步青雲了。還有子信,是塊讀書的好材料,已經考過了童生試,隻要發揮的好,今年的秋闈,必定榜上有名!這樣一來,他的身份可就變了,隻要中了舉,便是有功名在身的舉人,連帶著秦家上下,自然有許多數不盡的好處。他尚年幼,若是能繼續讀書也好,假若有幸,得祖上庇佑成就了功名,那就更好了。兄弟二人,相互扶持,秦家的日子還愁不紅火嗎?

正想著,秦從文突然聽到門外有急匆匆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下人們是知道他的規矩的,這個時候,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是不會有人打擾他的。

秦從文難得清靜了一刻,卻眼見著要被打擾,心情十分不爽,人還沒到,他便先惱了三分。方婉茹帶著林氏推門而入,因擔心事情太大,便顧不得那麽多禮節,隻低聲叫道:“老爺,不好了。”

她哪裏知道秦從文正煩著,聽了她的話便又惱了三分。

“何事如此慌張?竟連個規矩也沒有了?”秦從文一心想要散發心裏的怨氣,卻沒料到林氏也在。當著兒媳婦的麵,落了方婉茹的麵子,他也十分不自在,假意咳了幾聲,以掩飾臉上的不自在。

林氏一直是個守禮的,方才那一幕,她假裝沒有看見,上前一步給秦從文見了禮,努力忽略方婉茹黑著的臉。

“老爺倒是會躲清閑,可不知道家裏生發了大事?”方婉茹也是一肚子氣,家裏家外的事兒都是她一手操持,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不是?怎麽的還當著兒媳婦數落起自己來?要知道為了今天晚上這個重要的晚宴,她可是腳不沾地的忙了小半個月,推了不少正月裏的親朋聚會,怎麽到頭來就換來這麽一句?

“夫人何事?”秦從文稍稍整理心情,打聽起方婉茹為何而來。

方婉茹無故受了氣,也懶得理會他,便讓林氏又把事情從頭至尾學了一遍。

“這個不孝女。”秦從文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眉頭緊緊的擰成一個“川”字。晚上齊家人就要上門了,這麽關鍵的時刻,她居然給自己惹這麽大的亂子。

“把下人的嘴給我管嚴實點,這事兒給我捂嚴實些,尤其是老太太和怡蘭那裏,絕對不能透露半點的口風。家裏的晚宴照常準備著,找幾個靠得住的人,撒開了找去。”事情已經發生了,急也沒有用,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這件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齊家的人知道。有女如此,家門不幸,隻怕到時候會因為這件事,影響了齊家人對秦家的好感。

林氏急道:“公公,不報官嗎?”

秦從文一揮手,“先找著,如果沒有消息,明日再說。”

林氏心裏一涼,一個好好的閨女,竟然如此不重要?

方婉茹明白秦從文的想法,知道他把子誠娶平妻的事情放在了首位,心裏又高興了幾分,道:“娘那裏倒好說,幾日不見也是有的,瞞瞞也就過去了。隻是蘇氏那裏,平日裏小三兒是一天三趟的去,如何瞞得住?”

“怡蘭有著身子,絕不能讓她知道。”口氣不容質疑,讓方婉茹很不高興。隻是她也知道此時不是拈酸惹醋的時候,當然是大事為重。

“子誠媳婦,這事兒便交給你處理吧!”方婉茹大概是覺得林氏跟秦黛心走得太近了,便把這個棘手的事情交給了她處理。明知道自己對三丫頭一向不喜,還不分遠近的與她走動,難道這不是她向自己這個婆婆**的示威嗎?

其實她想太多了,示威這種事情,林氏是不屑做的。

可既然方婉茹吩咐下來了,她也隻能照做,她可不想被人說成是不個不孝的。隻是府裏平白無故的丟了一位小姐,難道除了悄無聲息的找人以外,真的不能想想別的辦法嗎?

林氏抬頭看了秦從文一眼,覺得他這個當父親的,也不過如此,當初三小姐受賊子挾持受傷時,他可不是這個樣子的,怎麽突然間變得冷冰冰的呢!等她一對上方婉茹的目光時,便全然明白過來,這二人有話要說,可能是要談晚上有貴客登門的事,如此這般,肯定是怕這件突如其來的事情打亂他們的計劃。

林氏想到這裏,便屈身行了禮道:“公公婆婆,兒媳先行告退。蘭姨娘那裏,兒媳自會去說。”

方婉茹道:“下去吧!”接著便無示意秦從文她有話要說。

林氏悄悄的退出了偏廳,心裏一片淒涼。

秦黛心的暢曉園裏,如意和春麗正在抹眼淚呢!春麗更是哭得有些泣不成聲了,都怪她,怎麽嘴就這麽饞,若是聽如意姐姐的,陪在小姐身邊,哪會有現在這樣戳心窩子的事情。

林氏進屋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個景象。如意眼睛紅紅的給她行了禮,春麗則是一個勁的哭,站都站不穩了靠在另一個二等丫頭打扮的丫頭身上。

連丫頭都這般情深意重,可公公竟然隻準府裏人偷偷的找,不去報官。如果人真的是被綁走了,林氏不自覺的咬了咬嘴唇,隻怕……

她收了心思,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目光看向這屋子裏唯一鎮定的人。

燕氏。

她也隻是見過一麵,知道是秦黛心房裏的管事媽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著的時間還不長,林氏在她的眼裏看不到一絲的悲傷。

主子出了事,做奴才的鎮定自若,要麽是心裏沒有主子,連裝模作樣的悲傷也覺得多餘,要麽便是穩得住。“穩得住”也有兩個意思,一是遇事不慌亂,沉穩;二是……

林氏想到這裏,不禁上下打量起燕氏來,整個人收拾的幹幹淨淨的,她本就白皙,略微打扮一下便讓人覺得很舒服,既不張揚,也不浮誇,看起來就是本分妥貼的。

難道說此人才是三妹妹真正的心腹?

林氏指了燕氏問話,“三小姐出事的事,隻有少數幾個人曉得,你們是她身邊的人,自然知道這事兒的厲害,且不可胡亂去說。隻是眼前倒有一件為難的事……”

如意幾個人聽了,忙湊到跟前,“少奶奶,何事?”

林氏歎了一聲,“姨娘那裏,總要有個交待才好。”

幾個丫頭麵麵相覷,一時間都不知所措起來。姨娘那裏,要如何交待?小姐每日都是要去姨娘屋裏坐坐的,今天早上走的急,並沒有去。小姐臨行前,特意吩咐了雪晴給姨娘傳個話,說回來時必然到她屋裏坐坐,可如今……

燕氏自告奮勇,上前道:“少奶奶若是放心,這事兒便交給我辦了。奴婢必定辦得妥妥當當的,絕不出一點紕漏。”千算萬算,還是沒算到三小姐秦黛心會出事,不過事發突然,又是剛剛發生,現在應該還來得及。隻要她得了空檔去通知主子在台州安插的人,應該很快就有小姐的消息,最遲晚飯前一定會有結果的。

現在隻盼那些賊人是個愛錢的,沒傷到三小姐,不然後果真不是她能想像的,不光是那些賊人,隻怕她們娘倆也得交待了!

林氏心想,這燕氏果然是心裏有底的,如若不然,她怎麽能說出這麽有底氣的話來?這樣一來,林氏便放了七分的心,輕聲問道:“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以她所見所聞,那蘇氏並不是個好糊弄的。

“少奶奶放心就是。”聲音沉穩有力,不卑不亢,讓人聽著就踏實。

林氏道:“此事便交與你辦了。”說完便轉身出了秦黛心的屋子,帶人回了自己的院子,當天晚上便把秦黛心給她求的靈符鄭重其事的壓在了枕頭下麵。在林氏眼裏,秦黛心是個有福氣的,哪怕她此時下落不明,可身邊有像燕氏那樣的仆婦,可想是個不簡單的。希望她這一次也能夠遇難成祥,平安歸來。

燕氏簡單整理一下,安慰了如意和春麗幾句,便去了蘇氏的蘭園。

燕氏進屋子時,雪晴正同芳俏在曖閣外間做針黹,蘇氏和奶娘在裏間說話,見燕氏來了,便很自然的往她身後看了看,卻空無一人。

也是,主子哪有走在奴婢後麵的道理?是她太心急了。

“你們小姐呢?”蘇氏這話的另一個意思是問——秦黛心可回來了,一路上可有事發生,可還安好?

燕氏施了一禮,道:“這個時辰了,小姐自然回了,隻是夫人興致高,拉著少奶奶,二小姐,問了許多的話,三小姐和四小姐自然也得作陪。今天小姐出行一切順利,東西倒是沒買什麽,人多不說,又擠又吵,小姐記著姨娘的話,怕有什麽亂子,便一步也沒離開少奶奶,姨娘放心就是。隻是她從夫人處回來時,怕是已經晚了,便不過來了,免得擾了姨娘休息,明個趕早給夫人請過安後,再過來陪姨娘說話,也好說說昨天花會上的熱鬧事兒。”

燕氏這話,說得合情合理,讓一向聰明的蘇氏也挑不出一丁點的毛病。

“如此,我便也放心了。說實話,要不是惦著阿離,我可早歇下了。”她身子越發沉重,早就困倦了。

“姨娘早些休息,我帶著雪晴丫頭回去了,小姐回來時,免不了要問這丫頭幾句姨娘的事兒。”

蘇氏笑,這個女兒是越來越貼心了。

“你二人且一同回去吧!”

燕氏要的就是這話,連忙辭了蘇氏,帶著雪晴出了蘭園,一路往暢曉園走。

雪晴不知內情,還道:“娘,小姐此時可還在夫人處?”

燕氏猛的停住腳步,轉回身看著雪晴,“小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