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發神威

一連幾日,秦黛心都晝伏夜出,白天她一副精神不濟睡不飽的模樣,夜晚卻如精靈一般神出鬼沒,不但熟悉了周邊的一些地形,還探聽到了不小秘密。

比如前兩天,她從公孫錦處得知了蘇氏懷孕的消息,本來她還擔心蘇氏會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重新回到秦府去,這樣一來自己的計劃就要被徹底的打亂了,還好接下來秦鳳歌對公孫錦道出了實情,怕是暗中與方婉茹動了些手腳,所以看情形自己回秦府的事情要暫時告一段落了,當然,這也是她樂於見到的。秦鳳歌假如知道了她無意中幫了自己一個大忙,會不會氣得吐血?

這母子二人心術不正,一計不成,又施一計,雖然不知道她的計劃,但相信見招拆招也能玩死她,所以秦黛心倒也並不擔心。她最擔心的還是懷了孕的蘇氏,身處這樣一個內鬥不斷的宅門裏,她能平安嗎?能保往腹中骨肉嗎?

自打在這個世界睜開眼睛,她見到了太多虛情假意之人,她們麵上熱忱,眼中卻是一片冰冷,甚至是恨意。對於這些,她原本是不在意的,前世的她,難道還看得少嗎?

可當她對上那張滿是焦急的臉時,心裏的一角卻突然崩塌了,是說不清的酸楚。那美婦眼裏盛滿了擔心,寫滿了自責。那是他沒有看過的,哪怕在那個人眼裏,也沒有看過,他也許是心安理得的吧?他是那麽自負的一個人,隻有恨,沒有愛。

甩掉腦海中的過往,秦黛心正視起現下的問題來,如何保往蘇氏的骨肉。自己不得已的取代了她女兒的位置,總該幫這個忙才是,總得為她留住屬於自己的那滴血脈才是。

正當她思緒飛轉的時候,外室簾子一挑,卻是春麗擺飯來了,小丫頭們手腳利落的擺好杯碟碗筷,不待春麗吩咐,便各自退下了。

秦黛心本就在惱火秦鳳歌母子的手段,正在這時,卻見一桌的青菜蘿卜,頓時惱了起來,天天就給吃這個,老娘晚上哪有力量訓練。

啪~

秦黛心一臉烏雲,摔了筷子。一旁服侍的春麗不明就理,嚇得連忙跪了下來。

“去把廚裏的婆子叫來,就說我有話對她說。”聲音的溫度明顯比往日裏來的低。

春麗點頭應諾,起身去叫人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簾子先後兩次挑開,第一次進來的是如意,見秦黛心動了怒,卻不知如何勸,隻得想著靜觀其變,看看情況再說。第二次進來的,正是去叫人的春麗,後麵跟了個瘦高的婆子,一身粗布麻衣,身上還紮著圍布。

主子召見,卻是這般打扮,可見這個主子的地位了。

“小姐,廚裏的婆子來了。”說完向邊上跨了一步,露出那婆子的真身來。

這婆子姓馬,正是之前如意說過嗜酒的那一位,在秦府的時候,她一直都待在西邊的小廚房裏,供著三位姨娘的飲食,平日裏活不多,有得是時間渾水摸魚,打個小牌,喝點小酒,日子別提有多逍遙了。可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指了她跟著三小姐,來了這鄉下的地方侍候,酒沒得喝,牌也沒得摸,整日活得憋屈萬分。想起這些,婆子難免生出了幾分怨氣,把握得不好,竟然在臉上帶了出來。

馬婆子行了禮,規矩的往邊上一站,低頭等著聽秦黛心的示下。

秦黛心的火眼金睛,哪裏看不到她那幾分怨氣,心裏更是冷笑起來,別管以前的三小姐如何,現在的三小姐,可不是誰都可以拿捏的。

“馬婆子,這是你做的菜?府裏上下都傳你的手藝好,就做出這?”秦黛心也不惱,隻是聲音冷得出奇,讓春麗聽著就忍不住想要打顫,小姐可從來沒有發過這樣大的火,哪怕以前摔碗摔盤子罵人,也沒有現在來得可怕,太可怕了。

如意不解,小姐從來沒在乎過這些呀!她偷偷的看了一眼秦黛心,見後者從容沉靜,竟是沒有生氣的樣子,心裏便有了底。

馬婆子不以為然,回道:“小姐,不是老奴的手藝差,實在是沒東西可做。太夫人可是讓您茹素的,我總不能違了太夫人的命令吧?”

好一個成了精的皮婆子,拿太夫人壓她。

“太夫人讓我茹素不假,可也沒有讓你天天頓頓的青菜蘿卜吧?淡而無味,連點油花也不見,你難道不知道我大病初愈,身體該好好滋補一下?”秦黛心聲音不大,語調也不是很高,氣勢上明顯有些弱。如意,春麗二人聽得清楚,這明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機會擺在眼前,可要珍惜。

馬婆子卻不明真像,還以為三小姐是個沒主意,軟弱可欺的,熟不知這隻不過是個假像。

馬婆子在心裏誹議了一下,回道:“虛不受補,小姐吃了三個月,怎麽偏要這會兒補?奴婢手裏食材匱乏,怕是做不出小姐想要的味道。”言外之議,就是不伺候了。

“不知死活的東西,誰給你的狗膽,敢這麽跟我說話。”秦黛心猛的加重語氣,渾身更是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她眼神淩厲,似乎是尊殺神一樣,讓人看了不寒而栗。

如意和春麗二人,從沒見過秦黛心這副樣子,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一下,這回小姐怕是真生氣了,可這陌生的氣勢,也太嚇人了。

馬婆子隻覺得自己被一隻狼緊緊的盯住了,渾身上下的汗毛都不禁戰栗起來,仿佛對方的一個眼神就能置自己於死地。連忙跪倒在地,顫抖不止。

秦黛心的目光,是生死淬煉得來的,是身經百戰,無休止的殺戮換來的,那種冰涼和無情,死忘的味道已經深入血液,深入骨髓,她若想掩飾,便會沉入眼底;她若想釋放,便會蘇醒徹底。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馬婆子嚇得連忙跪了下去。

“不敢?”秦黛心冷笑,自己給過她機會,隻是被她自己放過了。“誰給你的好處,讓你如此對我?”

馬婆子心裏微顫,卻堅決道:“小姐說什麽,我聽不明白。”

“不明白?”大病初愈,營養**,長期下去,就算病好了,怕是會落下毛病。“怕是沒有人比你再明白了,你若是不明白,也好辦,隻需回我一個問題便可。”

馬婆子低著頭,沒敢吱聲。

“姨娘給你的百年人參哪去了?喂到了誰的肚子裏?”

秦黛心聲音不大,可這句話聽在馬婆子耳朵裏,卻如旱雷轟頂一般。人參的事,她怎麽會知道?

心裏的恐慌越來越大,跪在地上的馬婆子越來越不安起來,抖如篩糠。

當初在秦府時,蘇姨娘得知自己會跟到鄉下伺候,曾暗中派人找到自己,特別吩咐三小姐身子剛好,需要進補。雖然太夫人那兒還生著氣,但畢竟也不能拿姐兒的身子賭氣,所以給了她一根百年的人參,讓她偷偷的放進湯裏,給三小姐進補身子用。蘇姨娘為了封她的口,特意包了個紅封給她,吩咐她無論如何在飲食上照顧好三小姐,回來另有重謝……

這是天知地知,她知自己知,三小姐是如何知道的?難道姨娘把這事與她說了?若是如此,三小姐為何到今天才發難?

“小姐說什麽人參,老奴……老奴不知,如果三小姐還不相信,大可讓人去搜。”馬婆子堅信她隻是在詐自己,也許隻是湊巧而已。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咬緊牙關,一個字也不能說。

秦黛心笑得讓人發寒,如意和春麗二人隻覺得冷風自後背而上,後頸間的汗毛都堅了起來。這個三小姐,她們不認識。

“搜?”秦黛心挑眉,這奴才,好大的狗膽。

“老奴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也隻有這一個辦法了。”馬婆子咬緊牙關,不信這個三小姐能拿她怎麽樣。

秦黛心道:“怕是早早的賣了,還了興富賭坊的賭債了。”這個秘密本是不為人所知的,這事本就保密至極的,若不是秦黛心最近常去各個院子“串門子”也不會聽到了馬婆子酒醉後的胡亂說話,得知了這人參的事。

愛人不私賞,惡人不私罰。

秦黛心正是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才沒有讓如意和春麗回避。

這句話一出口,馬婆子當下腿一軟,癱在了地上,興富賭坊的事,當家的都被她瞞得死死的,三小姐是如何知道的?

這下完了。

馬婆子有些發懵,自己做這種事情向來是滴水不漏的,怎麽會走漏了消息,讓三小姐知道了呢?現在不是懊悔的時候,關鍵是怎麽樣能渡過眼前這關。

如果不是賣了人參還債,怕那些惡棍早就找上門了,姨娘和三小姐也算是自己的恩人,如今三小姐怕是有事要自己辦,不見得真想要了自己這條老命。

馬婆子在府門裏待了這麽多年,雖然心思全在酒裏,牌上,可一些事情的彎彎道道她還是知道的。也難怪她這個時候突然機靈起來,忙不跌的討饒:“小姐,小姐饒命啊!”馬婆子骨碌一下子爬起來,跪到秦黛心麵前一直磕頭:“老奴錯了,老奴知罪。姨娘給的人參是被老奴拿去還了賭債,老奴也是不得已,是為了救命啊!求小姐開恩,老奴願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說完又不住的磕起頭來。

如意心裏不住的打著顫,自己眼前的這個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