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迫不及待
賈夫人是三品大員的正妻,是身上有誥命的官婦,她好歹也是見過幾分世麵的,卻沒有想過有人會在長公主召集的募集會上捐這個。
宣紙畫一張,既不是出自名家手筆,也不是金玉鑲裱的貴重物件,而是實打實的一張宣紙畫。
賈夫人看向漣漪,“這……漣漪姑娘,這該不會是弄錯了吧?”
漣漪福了一福,“沒錯,那位秦三小姐,確實隻捐了一張宣紙畫。”漣漪抿嘴笑了笑,先前她還沒有注意到這位三小姐,不過通過這件事情以後,相信注意她的人並不會少了。
“哦!”長公主聽聞此事,頓時來了興致,她睜開眼睛想要起身,一旁的漣漪忙上前扶起了她。
“我瞧瞧,誰家的姑娘這般有趣。”長公主絲毫沒有生氣,反倒覺得這事兒挺逗的。她貴為公主,丈夫又是朝中重臣,年幼時父親寵愛,是聞名天下的才貌雙全,成親後夫君敬重,夫妻間琴瑟和鳴,這天下無人能及她的風光!像她這樣的人,什麽好東西沒見過?什麽新奇玩意沒玩過?偏就沒試過有人會在自己募集的同樂會上捐一幅畫兒的,最重要的是這畫還不值錢。
長公主接過冊子一看,可不是嘛,那上麵白紙黑字的寫的很清楚,宣紙畫一張!
“這可奇了。”長公主對著漣漪道:“你到是說說,這畫可有特別之處?”賈府派下去的貼子,是極有分寸的,能來參加同樂會的人,非富即貴,有人捐金捐玉不稀奇,可哪有人捐這個的?
漣漪道:“公主可要和奴婢打個賭?”
長公主一挑眉,興致更高了。“哦?你倒是說說看,賭的什麽?”
賈夫人在一旁見了暗暗稱奇,沒想到這個漣漪竟這般受長公主的器重,主仆兩人身份有另,可她們卻如同嘮家常似的。私下裏說說也不值當什麽大驚小怪的,偏當著自己這個外人的麵,還如此……
漣漪笑笑,福身道:“奴婢猜這次同樂會上捐的所有物品中,這位秦小姐的宣紙畫定會掀起軒然大波!他日拍賣,必定拔得頭籌”
這下輪到長公主驚訝了。“連你都這麽說,這畫定有不凡之處,快拿來我瞧瞧。”
賈夫人正等這句話呢!這個秦三小姐。可不正是當出自己夢中的吉人嘛!若非後來她出了事兒,很可能已經成為自己的媳婦了!看著是個好的,連大媳婦也說她才情甚高,堪比林氏。隻可惜終究是個商戶的女兒,又是庶出……
漣漪像是早知道長公主會有這般要求一樣。轉身從條幾上拿過來一個盒子,正是如意從秦府帶來的那個。
“你這丫頭,真是個鬼機靈,一早就把畫拿來了。”長公主含笑點點頭,這丫頭跟在自己身邊多年,聰慧伶俐又貼心。可惜是個命苦的。
漣漪笑道:“奴婢跟在公主身邊多年,若是連這個都猜不到,哪裏還配留在公主身邊捧您和駙馬爺的飯碗呢!”她一邊說著。一邊把盒子放在了榻前的一隻小凳子上,輕輕的打開,十分謹慎的拿出那張卷著的畫。
輕飄飄的一張紙,捧在她手裏好似千金重一般。
漣漪慢慢的展開那幅畫,“公主。請過目。”
賈夫人也往前湊了湊,上下打量起來。
普通的一張宣紙。上麵色彩單調到隻有一種顏色,那就是黑!作畫的人技巧性的用墨表現了園中的山水,花枝繁茂,還有顧盼生輝的人物!
園中那身著華麗衣飾的女子,體態婀娜,麵如朝霞,眼神中流露出天之嬌女特有驕傲和高貴,周身的氣質不敢讓人直視!
“真像啊!”賈夫人情不自禁的讚許道:“像極了公主年輕的樣子呢!”那孩子果然是個有才情的,以她的年紀定是沒有見過長公主華貌的樣子,竟光憑與公主的一麵之緣,就能把長公主的神態,容貌還原回二十幾年前,這孩子真是了不得。
“雲想衣裳花想容……”長公主的心思不在畫上,名家大師為自己畫的畫像還少嗎?雖然這孩子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技法實屬難得,可更難得的,怕就是留白處那一道小詩了。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李白大大讚美楊美人的名詩成功震住了長公主。
沒有女人不愛美,高貴出身的女人更希望自己是美人中的美人。長公主四十多歲了,雖然看起來很年輕,但畢竟風華不在了,平常有人討好的說她如何如何年輕,如何如何貌美,她也就聽聽罷了,心裏卻難免感慨歲月無情,人言似蜜。
如今秦黛心剽竊的這首清平調,卻是不著痕跡的拍了長公主一個大大的馬屁。連先帝都賜名玉瓊給長公主,可見此女真的是隻應天上有的仙子!
難怪漣漪會說這位秦小姐會拔得頭籌,那些人為了討好長公主,還不得拚了命的抬高這畫的價錢?雖然這畫上並沒有注明畫得何人,可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啊……
這孩子,長著一顆七巧玲瓏心啊!
長公主神情愉悅,看來是很喜歡這幅畫,她囑咐漣漪把畫收好,笑對一旁神遊的賈夫人道:“夫人看如何?”
賈夫人回過神來,悄悄的抿了抿唇,忙說好,卻不知道說的是畫好,還是人好。
長公主給漣漪使了一個眼色,後者明白公主有話對賈夫人講,連忙捧著盒子道:“這畫得了公主的青睞,奴婢可得收好,若是不小心遺失了,可就糟了。”說完便深施一禮,輕手輕腳的離開了這間屋子。
兩扇格子雕花大門被輕輕的關上,發出輕微的“咯噔”一聲。
賈夫人垂下眼瞼,等著長公主示下。
長公主保養得宜的纖纖玉手滑過紫檀木的雕花羅漢床扶手,輕歎道:“正經的小葉紫檀,南派蔣八春的雕功,這物件,怕是我府裏也難找出幾件來。我一路走來。見你府裏擺了不少,已是驚奇不已,沒想到竟連這羅漢床也是蔣八春雕的。”
蔣八春是南派雕刻大師,此人脾氣古怪,但雕刻技藝卻是天下一絕,他雕的東西個個精美絕倫,且天下在也找不出第二件來!因為不論雕什麽,蔣八春向來隻雕一個,從不成雙,加上他人已作古。傳世作品又不多,所以每件蔣八春雕刻的東西都可以算得上是價值連城!
公主府裏都找不出幾件的東西來,賈府卻擺著好幾件。這……
賈夫人連忙跪了下來。“臣婦有罪,還望公主開恩。這蔣八春乃是我家老爺的至交好友,很多東西都是他送的,公主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人都死了。從何查起?
長公主輕輕一笑,那笑容竟如正午陽光一般絢爛,她的目光終究離開了羅漢床,看向跪在地上的賈夫人,“工部貪墨一案,皇上無比重視。無論背後指使的人是誰,都逃不過去。”
賈夫人又伏了伏,“臣婦敢以性命擔保。賈家絕與此事無關,還望公主明鑒。”
屋內一陣沉默。
賈夫人腦海中瞬間閃過千百種可能,越想越驚心,越想越後怕,汗不自覺的就冒了出來。後背涼嗖嗖的。她急忙抬起頭來解釋:“公主,你要相信我啊!”一個“我”字毫無征兆的蹦了出來。賈夫人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失言,又忙道:“公主,臣婦失言,請公主責罰。”
長公主歎了口氣道:“冰梅姐姐終究是和我生疏了。”
賈夫人聽到“冰梅姐姐”四個字時,身軀微微一震。“公主,君臣有別,臣婦不敢!”賈夫人與長公主曾有過一段少年情誼,知曉這件事的人不多,也不少。
“皇帝最忌諱的事兒,無非就是底下的人心裏藏著忤逆的心思,都說君心不可測,可誰家做事情前不是要思慮一番?得罪別人都不可怕,怕的就是得罪了皇帝,聖上如今忌諱誰,姐姐心裏沒數兒?”長公主這番話可以算得上是語重心長了,如果不是看在與賈夫人當年的情誼的份上,一向深居簡出的長公主怎麽可能親來賈府搞得什麽同樂會,又怎麽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呢!
賈府人愣了愣神,細細的琢磨了一下,才恍過神來。
長公主見她明白了,這才鬆下了方才一直繃著的背,輕聲道:“冰梅姐姐是聰明人,怎麽能不知道這個道理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有什麽能比得上順應‘天’意呢!”這個天字被咬得重重的,很是突兀。
是啊,有什麽能比得過順應皇上的心呢!
“臣婦謝公主指點。”
長公主點點頭,“我什麽都沒說過,姐姐能參透這裏的玄機,那是你的福氣。”物事人非,有些事終究是回不去了!君與臣,也好……
門外傳來腳步聲,漣漪輕輕扣門道:“公主,時候不早了,可要回園子裏看戲,順便用些點心?”
“進來吧!”
門被“吱呀”一聲推開,漣漪空著手轉了回來,想必那裝著畫的盒子已經讓她放到了妥當的地方。
長公主瞧了一眼外頭的陽光,懶懶的道:“我也歇夠了,這就回去看戲罷,也順道瞧瞧那個有趣的丫頭。”
漣漪連忙扶起長公主,賈夫人則是往邊上站了站,讓出一條路來。
長公主的揮手,“快跟我去看看吧,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說完便率先往門口走去,賈夫人跟在後頭,心裏納悶,公主口中的等不及,到底說得是戲,還是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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