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一團亂事

“去把海棠叫進來。”方婉茹詭異的一笑,惡人自有惡人磨,既然她們都想扒著老爺不放,那自己幹脆成全她們,坐山觀虎鬥。

鄭媽媽心裏狐疑,卻因為先前說錯了話,不敢再輕易開口,她連忙應了一聲,叫了海棠來。

海棠已經梳了婦人頭,穿著一身青色海波紋的流仙裙,腰上紮著一條繡了海棠枝的腰帶子,頭上戴著七寶多彩釵,珊瑚的耳墜子,想必都是秦從文賞她的。

方婉茹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人,心裏歎了一聲,以前的海棠是她極為倚重的人,在自己跟前她是很有臉麵的,可惜了。

“起來吧,跪著像什麽話。”方婉茹的聲音冷冷的,聽不出什麽情緒。

海棠是侍候過她的人,了解她的性情,聽方婉茹這樣一說,心裏的不安更大了起來。有丫頭搬了三足小凳給她坐,海棠不敢違命,隻得挨著凳子的邊坐下。

方婉茹才道:“抬起頭來我瞧瞧。”

海棠微微抬起了頭。

鵝蛋臉,柳葉眉,小巧的紅唇,大概是因為得了滋潤的緣故,她的氣色極好,皮膚嫩得能掐出水來,以前做姑娘時,反倒沒有現在好看。特別是裝扮了一番以後,五官更顯精致,倒真真是個美人,也難怪老爺一直寵著她,雖然沒給她名份,卻夜夜都要讓她侍候。

若不是李氏使了那些下作的招術,隻怕是不能翻身的。

“夫人叫奴婢來,可是有事?”海棠佯裝鎮定,其實心裏害怕的不得了,方婉茹的手段她是清楚的,她絕不會對自己的情敵和顏悅色。

方婉茹示意鄭媽媽把東西送過去。

鄭媽媽從小丫頭手裏接過先前準備好的東西,端去給了海棠。

海棠狐疑的接過來一看。臉皮迅速紅了起來,那竟是一冊子**男女閨房之事的春宮圖!上麵的圖畫真真是讓人臉紅心跳。

海棠咬了咬嘴唇,問道:“夫人,您,這是什麽意思。”

鄭媽媽連忙給屋裏的丫頭們遞眼色,一幹丫頭魚貫而出,隻留方婉茹等三人在屋內說話。

“什麽意思?”方婉茹冷笑一聲,放下手中的茶杯道:“李氏的事情你也聽說了吧?”

海棠連忙點了點頭,思緒已經亂得沒邊了,她隱約知道些什麽。既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

“那死蹄子可沒你長得好,憑什麽能勾住老爺的心?你說。老爺有幾日沒讓你侍候了?”

海棠的臉紅得能滴出血來,她小聲道:“有些時日了。”

方婉茹道:“我是個不能容人的,家裏的女人已經夠多的了,你與李氏,隻能留一個。”她的聲音冷得不帶一絲溫度。讓海棠聽了十分的害怕。

若是使些小計謀小手段,自己還是可以的,比如她隻用了一個小手段,就成功的爬上了秦從文的床,但如果要真刀真槍的跟方婉茹鬥,她的功力還不夠。

“夫人的意思是……”海棠雖然忌憚方婉茹。但卻不想一輩子隻做一個通房丫頭,不然她也不會爬上秦從文的床了。

方婉茹漫不經心的道:“你是我房裏的人,我當然願意留下你。除了那李氏。”

海棠隻覺得心都要跳了出來,她的手緊緊的抓著衣角,靜靜的聽著方婉茹說話。

“那李氏雖然有些姿色,但畢竟比不得你,她做下那等惡事。即使是看在三少爺的麵子上,我也容不得她。老爺糊塗,我卻不糊塗。”方婉茹眼中精光一逝,又道:“她靠什麽得寵的?還不是會幾招魅惑老爺的本事?”

海棠連連稱是,低頭看了兩眼那放在一旁的春宮圖。

“你身段不錯,要是學會了上麵那些,侍候好了老爺,我便作主讓老爺抬了你做姨娘,從今今後你便是正經的主子了。”

鄭媽媽連忙道:“還不謝過夫人的大恩,這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說到底還是夫人器重你。”

海棠明白,方婉茹想讓自己與那李氏分庭抗禮,得用自己打擊李氏。

她也不是個傻的,怎麽會平白讓人當了槍使呢!

“奴婢如今,已經不敢有非分之想了,那李氏有孕在身,又有三少爺做靠山,奴婢……”她雖然把話說一半,留一半,倒也把意思說了個清清楚楚。

這小蹄子竟敢跟自己討價還價?

方婉茹在心裏冷哼一聲,才道:“三少爺已經交給齊氏撫養了,她肚子裏的那個,也活不了多久。”

海棠聽得激靈一下,猛然想起李氏被囚期間失掉的那個孩子,恐怕也是出自方婉茹的手筆。

“那奴婢,奴婢怕。”海棠還是不鬆口。

方婉茹的嘴角抽了抽,才道:“如果你能踹掉李氏,我不但抬你做姨娘,還讓人停了你的避子湯藥,你的地位,等同於馮氏。”

海棠眼中猛然閃過一道光亮,她連忙跪了下去,“謝謝夫人,謝謝夫人成全。”

鄭媽媽微微的搖了搖頭,連忙上前扶起她:“好姑娘快快起來,你到底是從夫人房裏出去的,她怎麽可能不疼你,惟今之計你要盡快學好那圖冊上的東西,踩掉李氏才行。”

海棠連忙點頭答應,慢慢站起身來。

方婉茹讓自己去踩掉李氏,無非是不想落人口實,想必隻有除去了李氏腹中的孩子,她才敢大張旗鼓的對付李氏,在那之前自己一定要把李氏的寵愛奪過來,隻有這樣,一切才能順理成章。

海棠並不笨,因此很明白就想通了這裏麵的關鍵。

方婉茹見海棠明白了自己意圖,才揮揮手讓她退下,海棠抱著那本讓人臉紅心跳的畫冊回自己的屋子裏去了。

待人走得遠了,鄭媽媽才道:“海棠還真是笨,癡心妄想也得有個度,奴婢看,她未必能鬥得過李氏。”

屋裏靜得怕人,方婉茹眼中的陰霾更盛,半天才道:“兩敗俱傷也是好的。”

沒過幾天秦府裏又有好戲上演,不外乎李氏因為要養胎一直待在園子裏,而海棠偏偏在這個時候趁虛而入,也不知道她用了什麽招數,竟讓秦從文將李氏和她腹中的孩子拋之腦後,日日留海棠伺候。

海棠因為學了閨房之術,更得秦從文的喜愛,大概是侍候的好,常引得秦從文對她“心肝”“心肝”的叫,海棠春風正得意,沒多久就被抬成了姨娘,除了還沒懷孕以外,她樣樣都不輸給李氏,甚至有隱隱壓過李氏的勁頭。

秦黛心沒心思理會秦府裏女人們的事兒,她的心思都撲在那件大事上。

麻五傳來消息,鐵未陽不日將到台州,關於那個老嫗的下落,卻是沒有半點消息。

秦黛心有點失落,很快又振作起來,也許事情並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那個老嫗也許根本與當年的事無關,她年紀本來就大,二十多年過去了,也許死了也不一定。

算了。

與此同時,雪晴也帶回了地字級探子營打探到的消息,這個消息讓秦黛心大吃一驚。

原來那個公孫泰興與蘇氏果然是有舊的,兩人竟然曾經有過婚約!而且還是指腹為婚!如果不是蘇家落沒了,公孫家又見利忘義的退了婚,改娶了秦鳳歌,隻怕這會兒蘇氏就是名府夫人了。

原來兩人之間還有這麽一段,難怪秦鳳歌總是纏著蘇氏不放,以秦鳳歌的性格,隻怕是恨蘇氏入骨吧?

不過是有過婚約而已,用得著這麽趕盡殺絕嗎?

秦黛心垂下眼瞼,暗暗思忖了一番,蘇氏的性子她是了解的,依她的性子肯定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看來問題是出在公孫泰興身上,秦鳳歌這樣對蘇氏,會不會是因為公孫泰興對蘇氏念念不忘呢?

秦黛心搖了搖頭,她還真想不出來。

時間已經悄悄來到五月,徐大川的婚禮自己已經錯過了,還好她讓人送了賀禮去,也算是彌補了自己失約之憾。

午後的陽光斑駁刺眼,照得門前的底缸裏的水波光粼粼的,連平時歡蹦亂跳的魚兒都蔫了不少。秦黛心坐在院子裏的回廊下,翻動著手邊擺著的一本閑書,她的視線雖然停在上頭,可心思卻想著別的事。

突然,遠處空中閃過一個白色的影子,緊接著一隻小巧的白鴿從高處俯衝而下,收翅停在秦黛心的肩膀上,秦黛心輕輕的撫了撫那白鴿的翅膀,緊接著從它的腳上取下了一隻小巧的竹筒,打開木塞,從裏麵拿出一張卷曲的紙條來。

秦黛心鬆開鴿子,小心翼翼的打開那張紙,上麵寫著兩行小字,是慕容景的筆跡:

禍害未除,安好勿念。

她微微一笑,把細小的紙片卷成團,轉身進了屋裏,拿了銅盆,火折子,把丁點大的紙片點燃,順便扔進去幾張沒用過的宣紙,看著它們一起燃為灰燼。

謹慎些,總沒錯。

簾子後頭傳來了雪晴低低的聲音,“主子,桂花胡同來人了。”

秦黛心精神一振,想必是鐵未陽到了。

“說什麽了?”

“賣胭脂的大嫂子說,從京城新進了一批上等的好貨色,讓您過去瞧瞧。”

秦黛心抿嘴一樂,大哥被說成是胭脂了,她瞧了一眼銅盆,見裏麵除了紙灰再無其它後,才撣了撣衣裳上的飛灰,道:“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