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章 死不了了
鬧鬼?
這事兒咱還真是頭一回聽說,至於相不信嘛!
秦黛心摸了摸下巴,瞧了一眼叫春花的女孩,那孩子嚇得臉色發白,身上都是汗,腿也不住的哆嗦著,不知道是真撞著什麽了,還是單憑那長嘯聲猜測的。
這世界上真有鬼嗎?
你說有,咱還真沒見過,上輩子自己殺了那麽多人,怎麽沒見著一個回來報複的?你說沒有,可她卻穿越時空來了這具身子裏,成了秦府的三小姐。
秦黛心玩味一笑,“看看去?”
慕容景是不信鬼神之說的,他覺得凡是跟鬼神沾邊的事兒,十有八九是人在作祟。
“走吧!”
二人也顧不上別的,放下碗筷就朝外頭走,秦黛心著急想見一見那個“鬼”是什麽樣子,因此走得特別快,慕容景倒是鎮定,他一早就斷定是人為,因此倒不慌不忙了起來。
二人穿過一個小小的花園,來到後邊的一排廂房。左邊這三間說是廂房,卻因為是給秦鳳歌和公孫錦二人準備的,特意做了修葺,因此外邊看著不怎麽樣,裏麵卻布置的十分用心,談不上豪華,但也十分講究,以前齊寶珠來時,曾經住過一回,這次慕容景來了,秦黛心也想把他安頓在這裏住下來。
右邊三間普通一些,雖然也有下人常年打掃,使屋內家什用具不至於蒙塵,但和左邊的一比,難免顯得有些普通了起來。
此時右邊廂房外圍正有三三兩兩的人圍著。不時對裏麵指指點點的,有膽子大些的,還拿來了火把,朱砂等物。看樣子是想誅邪呢!
那聲長嘯和蒼老的笑聲就是從右廂房傳過來的。
“怎麽回事?”秦黛心抓了一個探頭探腦的小廝問話。
好巧不巧,被她抓到的人竟是她唯一認識的那個門房金蛋。
“三小姐,別過去,大晚上的鬧鬼啊!”
秦黛心也不理他,又問:“這右邊廂房是誰住著呢!”現在小前莊上住著不少閑雜人等,有釀酒師傅們。有閆姓師徒,還有慕容景送過來的那個劉師傅,這麽多人,總得先知道哪些人住在這邊吧!
“是劉師傅和前幾日來的那對師徒。”
“是這樣。”秦黛心揮了揮手,“都回去吧,哪兒來的什麽鬼。”
話音剛落,就聽其中一間廂房的門被人大力推開了,看熱鬧的人被嚇了一跳,有膽小的還嚇出聲來,比如金蛋。
他嗷的一聲不要緊。倒是吵得秦黛心耳朵疼。
“沒被鬼嚇死,倒先被你震聾了。”秦黛心抬手欲打,其實也就是嚇唬金蛋一下,那貨縮了縮脖子,不敢吭聲了。
眾人都朝門口望去。
門口站著一個人,衣著普通。頭發也有些淩亂,借著火把和月光能清清楚楚的看到此人的相貌,雖然此人有些不修邊幅,但他的樣貌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加之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長,肯定是人沒錯。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再定晴一看,喲,這人不就是前些天來到莊子上的那個怪師傅嗎。
閆六爺!
閆六爺興奮的不行,他終於做好圖紙上的子母天鍋了。先前他嚐試做了一個,可是總有地方銜接不好,光看就知道做不出什麽蒸餾酒,不過好在他天賦異稟,經過一番研究以後終於造出了跟圖低上一模一樣的物件。
子母天鍋啊!
閆六爺從自我興奮中清醒了過來。一抬眼就看到了秦黛心。
還是一身男裝打扮,跟去找自己時一樣一樣的,唯一不同的是這丫頭臉上,眼中的探詢意味變成了期待。
真有意思。
“嘿嘿。”閆老六大咧咧的朝秦黛心走來,揮揮手道:“走吧走吧,六爺我不過高興吼了一嗓子,哪成想把你們這些小鬼都招了出來,回去回去。”
我的個老天爺啊,到底我們是鬼還是你是鬼啊。
金蛋嘟囔了一聲,連忙與眾人溜了。
後院又重新清靜了下來。
“嘿嘿,娃娃,你要的那個子母天鍋我可是給你做好了。”閆六爺臉上全是得意,炫耀之心昭然若揭。
“成品呢,我要看的是成品。”
“行,沒問題,我現在就把小徒叫醒,咱們去酒坊前邊的空地上,叫上人把這東西安上怎麽樣?”
秦黛心白了他一眼,怎麽樣?不怎麽樣,大半夜的,她才不要跟著這老瘋子一起瘋呢!即使是要得瑟,也不用這麽心急吧!
“大半夜的,安什麽子母天鍋,明早再安不遲。”秦黛心往遠處站了站,“你徒弟呢,不會是被你給活活熏死了吧?”這老家夥到底多久沒洗澡了,怎麽一身的臭味兒?方才還沒覺得,隻是一陣微風佛過,相信任誰都聞到了吧?秦黛心掃了躲到幾步開外的慕容景一眼,心想這廝鼻子倒還靈。
閆六爺嘿嘿一笑,他是無酒不歡的,好在這莊子上最不缺的就是酒,那酒坊最是新近才開張的,可設備齊全,釀法也頗為高超,釀出來的酒味道比別處的好了不少,也不知道是誰的命令,竟許自己這樣貪嘴的人管飽喝酒,不用給錢!!!這樣的好事去哪兒找去?他每日都必喝上他三壇子酒,好像不聞到酒的香氣,嘴中不喝著酒,他就沒辦法活著似的。外人看他麵色紅暈,眼中迷茫,以為他醉了,其實,那才是他最為清醒的時刻,也隻有喝著酒,他腦中的靈感才會源源不斷的湧出來……
“年輕輕的,你懂什麽,我這叫愜意。”閆六爺傻笑一聲,才道:“你且回去等著,明天定叫你大吃一驚。”
秦黛心笑著點點頭,這老頭頑劣起來。倒是有七分像足了孩子。
“好,我等著。”秦黛心也不看他,轉身朝外頭走了幾步,與隱在暗處的慕容景比肩走在月色下。“廂房我讓人收拾好了,你若不嫌棄,將就一晚可好?”
還有別的選擇嗎?
慕容景負手走在月色下,聲音冷清的問她:“那母子天鍋是什麽鬼玩意?”
說起這個,秦黛心又是一陣得意。
“是好東西啊,蒸餾嘛。”
慕容景皺著眉頭。很不情願的表示他不太懂。
堂堂睿親王,手握重兵,是朝廷的重臣,手裏又握著炎黃這麽一個秘密組織,有什麽是他沒見過,沒聽過的?
偏這個丫頭嘴裏蹦出來的詞,都是自己沒聽過的。
“這個蒸餾,是做什麽用的?”慕容景覺得,秦黛心從來不做無用功,但凡是她上心的事兒。一定都是能帶來好處和利益的,換言之,這丫頭就是財迷。
“釀酒啊,這個東西可以幫著我釀出烈酒來,酒的醇度會非常非常高,六十度。甚至更高。”再高就成酒精了。
咦?酒精?以前怎麽沒有想到。
正當秦黛心在無限幻想腦海中關於酒精的一切時,突然感覺到身邊的人不動了,她扭頭瞧了慕容景一眼,發現這家夥正用鄙視的眼光看著自己,那意思好像在說自己是一個滿身銅臭味兒的商人似的。
“什麽意思啊?”她幹脆也不走了,跟慕容景大眼瞪小眼起來。
“你想掙錢的念頭還真不少,要那麽多錢幹嘛,當嫁妝還是做私房?賣酒能賺多少錢?何苦辛苦自己弄這個,若是短了花的,日後我補給你就是了。”話裏話外都是瞧不上秦黛心掙的那點小錢的意思。
秦黛心眨巴眨巴自己的一雙大眼睛。直白的問道:“你的意思是你要養我哦?”
他可不就是這個意思,隻是這種事情,體會就好,不要說得這麽明白行不行?
慕容景別扭了一小下,隨即道:“是啊。本王爺有得是銀子,養你有什麽問題。”男人為自己心愛的女人花錢,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兒,他為自己的女人花錢,不用不好意思。
秦黛心沒功夫理會他的大男子主義,隻道:“我問你,你在戰場上帶兵打仗,可見過有士兵肢體潰爛,血肉變色有異味,最後渾身高熱而死?”
慕容景聽了這話,隻覺得心中一震,她沒上過站場,卻可以準確的說出一些傷兵的死亡原因和死亡時的情況,這是怎麽回事?
“見過。”他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一點的哀傷。
大概是熟視無睹了吧?也對,戰爭是無情的,不需要誰的憑吊。
“那些人應該都是得了敗血症,是傷口受到了細菌傷害造成體內感染而死,正確的做法是對傷口進行清創,消毒,挖掉壞死的組織,同時抗感染,這樣做那些士兵才不會死掉。”
她又說了許多自己聽不懂的話,什麽敗血症,感染,消毒,那都是什麽?慕容景不懂,不過最後一句他聽懂了,就那是那些士兵不會死。
堂堂睿親王成了什麽都不懂的小白,這沒什麽,最主要的是那些人不會死。
這一刻,無數曾經鮮活,年青的臉孔浮現在慕容景腦海中,他們的樣子或許已經模糊不清了,他們的名字自己也許早就忘了,他們到底是在哪場戰鬥中受的傷,又死在何處自己也記不清了,惟一能記得的,就是這些人死前那痛苦的神情和絕望的眼神。
“你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慕容景怔怔的注視著月光下的那個帶給自己無數次驚喜和希望的女人,心裏緊張的不行。
“子母天鍋也許能釀出酒精來,有了消毒的良藥,再有合理規範的措施,那些人,都死不了。”
慕容景隻覺得腦中“嗡”的一聲,他能聽到的隻有三個字,“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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