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方氏懷疑

“何人?隻要他得罪了賢弟,他就是天王老子,我也動得。”段興為人豪爽,且最重義氣,若是和他投了脾氣的朋友,那必定個個都是生死之交。為了這樣的朋友,哪怕是要去刀山火海,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江湖險惡,人心亦是如此。風風雨雨這麽多年了,段興的朋友不少,可真正能談上肝膽相照的卻不多,李慕算一個。

李慕知道段興此言絕無虛假,他是說到做到的。

“哥哥別急,我說的這個人啊,是我們家老爺子。”李慕轉眼間又成了那個風流倜儻的貴公子,端起酒來又飲了一大碗。

“令尊?”這下換段興不明白了,到了嘴邊的酒也放了回去:“幹令尊何事?”

李慕搖頭道:“我爹把我逼得走投無路,我實在無處可去,這才來投奔哥哥的。”

段興知道他說的是玩笑話,也打趣道:“這麽說來,我還要好好謝謝令尊了?如果不是他把你逼得走投無路了,我這座小廟怕是也迎不來你這尊大佛?”

兄弟二人高興,自然又推杯換盞了幾回,段興難以壓抑心中的疑慮,終沒能忍住問道:“到底何事讓你如此傷神?說出來為兄替你分憂!”

李慕隻是一笑,卻是隻字不提。

段興大急,“兄弟,這可不像你,你什麽時候學得這麽婆婆媽媽的了?”

李慕隨即問道:“哦?那依段兄所言,我該是什麽樣?”

段興放下酒碗,揚聲道:“一副俏皮囊,一身俊功夫,瀟灑隨性,不拘俗禮。兄弟在我眼中,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哈哈哈。”李慕放聲大笑,“段史所言非虛,兄弟我確實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我是散財童子啊!”

兄弟二人又笑了一回,端起酒碗碰了碰,又一大碗酒下肚。

段興擦了擦胡子上的酒水,正色道:“兄弟,你還當不當我是你哥哥?你就不能跟哥哥我透露一點實話?究竟何事讓你煩心?”

李慕同樣正色道:“你我是一個頭磕到地上的八拜之交,段兄當然是我哥哥,咱們雖然不是骨肉至親,但我同段兄的情誼,猶如親兄弟!”

段興一拍大腿,道:“是這話。既如此,你就跟哥哥好好說說。”不是段興八卦,實在是他這位兄弟的所有事情,他都上心。人生遇一知己不易,若遇上了,自然是要為他兩肋插刀的。

李慕一笑,道:“還不是我爹,非說我年紀大了,逼我成婚。”這本不是什麽難開口的事情,兄弟間說說更無所謂,隻是免不了要被段興調侃一回罷了。

“這是好事啊。”段興一拍大腿,興奮道:“男子成家立業,無可厚非,賢弟你人這般俊朗,又出身世家,早該成婚才是。隻怕江東的小姐、閨秀們都著急了吧?”

李慕苦笑,這世上如果真有單癡戀他的女子,娶回來也好。隻可惜那些人看重的,都是他背後的身家財勢罷了。他要那些愛財愛勢,對他卻無情無意的女子何用?

段興見李慕隻是苦笑,卻不說話,心想難不成他這兄弟有隱疾不成?想想三年前,他雖然跟著自己沒少出沒於各大**,可是卻一直是潔身自好的,連**裏頭牌的清倌也看不上,難不成……

李慕見段興眼放賊光,臉上也換了一副猥瑣相,當下便知這貨想偏了。

“不說這些,來我敬你。”隨他想吧!接著便又一大碗黃湯下肚。

看來是真的很苦悶啊!段興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一把胡子,眼睛裏閃著算計的光芒,如果能把李慕留下來……

“哥哥,你別以為我醉了就算計我。”李慕酒量很好,雖然喝了不少,但離喝醉還有一段距離。他又怎麽會看不到段興眼裏那一閃而過的精明呢?雖然他討厭被別人算計,但他知道段興和別人不一樣。

“好好好。”段興知道自己的把戲瞞不過他,也不隱瞞,直接道:“兄弟你應該知道我的心思。”

李慕哪裏會不知道他那點心思?三年前在五川的時候,這家夥就逼自己入夥,非要讓自己當什麽副幫主,如果不是後來出了那件事,自己說不定就答應他了。一想起三年前的煩心事,李慕的心又莫明的痛了起來了,事情雖然過去三年了,可是他依然很在意,依然覺得很痛。

段興沒心沒肺的問道:“話說回來了,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大事,讓你留書出走,回了江東?”李慕的身份他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雖然有些生氣他的刻意隱瞞,但一想到他的家裏那些頭痛的關係,也就釋然了,樹大招風,更何況是這麽大的一棵。

“過去了,不說了。來,喝酒。”沒心沒肺的段興自然不知道李慕痛的心裏直抽抽,而李慕也不會和他這個粗人較真,隻好轉移話題。

段興就算是個瞎子,此時也得出他不願再提,心想這事總有一天會水落石出,自己又何必急於一時呢!隻要李慕人能留下不就成了?

“賢弟你真是因為不想成婚,這才躲到哥哥我這兒的?”這事兒聽起來怎麽這麽不靠譜呢?

“當然了,我留書出走,不處可去,哥哥可要收留我呀!”李慕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

段興又問:“家裏說的親事不隨兄弟心意?”

說了半天,這裏又繞回來了。看來不把話說明白,段興是不會放過這個話題的。

“哥哥又不是不知道我家裏的事,娶親也不過是一場毫無情感的利益交換罷了。我若不能找到一個中意的,至少也得娶個能敬重我的。我要那些隻看到錢的女子何用?”

他這個想法雖然有些“不走尋常路”,可是對於段興這樣的江湖人來說,卻是極對脾胃的。

“是啊!”這倒是真的。

段興把腦袋往李慕跟前湊了湊,小聲道:“是不是那小姐長的太醜了,嚇著了你,你才逃婚的?”

李慕放在手中的酒碗,又吃了幾口菜,才道:“若說模樣嘛,雖不是國色天香,卻也還算是個美人,可惜性子實在太過無趣,小弟我消受不起啊!”說完還故作可惜的搖了搖頭。

“這天下的閨秀不都是一個樣子嗎?也難怪賢弟你不喜歡,一個個終日被關在院子裏,除了繡花寫詩,也沒有什麽別的可做,自然個個膽小無趣,哪能和咱們江湖兒女比?”

李慕聽他這麽一說,也覺得有理,不知道怎麽的就想起了那林外小道上的一幕,想起了那個衣飾普通,容貌姣好的女子來。看她的模樣,也該是位官家小姐出身才是,怎麽氣質那麽的不俗?難不成是哪位武將之後?可又一想,似乎聽人提起她姓秦,可是朝堂之上,並沒有聽說過有姓秦的武將啊!莫非是個地方的小官?如果真是這樣,那倒也還說得過去了。

“兄弟,兄弟?喝酒啊,想什麽呢?”

李慕回過神來,端起酒碗與段興的碰了一下,回道:“我隻是在想我們家老爺子,現在家裏指不定亂成什麽樣了呢!”說完便仰頭將碗中酒飲盡。

此時亂成一團的,又何止江東李家。當秦家的幾個下人慌慌張張的跑回秦家報信的時候,秦家也亂成了一鍋粥。

一聽說秦黛心被土匪給綁了,蘇氏當時就暈了過去,大家連忙請了大夫來,紮了針才使得蘇氏慢慢的醒了過來。可是她情緒激動,一直在自責,直說不該讓她替自己去寺裏上香。有好幾次她都想衝到後院,求老夫人救自己的女兒,都是奶娘和芳俏給攔了回來,少不了又是一陣勸,直到喂她喝了藥,她才又困又累的睡著了。

“這孩子,怎麽就這麽不讓人省心,好端端的,去上什麽香?”方婉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急得直在方氏的屋子裏打轉。她倒不見得有多關心這個女兒,隻是生怕這次的事情會壞了秦家的名聲,若是被有心人傳了出去,那倩心和賈府的婚事便更是遙遙無期了。

秦從文此時已經得了信,急忙忙的從鋪子裏趕了回來,等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以後,整個人也是一副毀不當初的樣子。

方婉茹見秦從文隻是沉默,並不言語,以為他還沒緩過神來,便道:“老爺,這可如何是好?你倒是拿個主意啊!說來說去,都怪那個蘇氏,都這個時候了,還上什麽香?”

方氏見不得她沉不住氣的樣子,出聲道:“這個時候說這些有什麽用?還不是給大家添堵?想想怎麽解決辦法才是真的。”

剛才訓問過的幾個家丁,說法基本上都一致,也沒有什麽漏洞,連三丫頭身邊的那個如意也說,這幫人像是早知道她們會從這兒經過一樣。

方氏心裏“咯噔”一聲,想起了頭一天晚上秦鳳歌在自己耳邊說的那幾句悄悄話:母親盡管讓她去吧!說不定這是個機會,隻要稍用手段,就會讓她乖乖的嫁了錦兒。

方氏越想,心裏便越驚,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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