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兄妹爭論(下)
這人還是她大哥嗎?怎麽竟會說出如此奇怪的話來?那個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娘,保護她不在受欺負的大哥哪兒去了?眼前這個用凶狠眼光看著自己的男人,到底是誰?
莫非也是穿越而來?
秦黛心失笑的搖了搖頭,再看向秦子贏的目光就複雜了三分。
“你說話呀。”秦子贏不滿意秦黛心的態度,恨恨的砸了一下床板,才又道:“你告訴我,我義父怎麽樣了,我妹妹又如何了?”
聽聽,聽聽,他張口閉口叫著妹妹的那個人,恐怕不是自己這個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吧?
秦黛心靜靜的看著他,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奇怪,這人不是她親哥哥嗎,自己對他寄予厚望,可當他做出這種讓人無語,讓人傷心的事情時,自己卻一點也不傷心,連點難過都沒有。
難道僅僅是因為主宰這具身體的靈魂與他沒半點關係的原因嗎?還是風兒的傷害早已經讓她刻骨銘心,當傷口愈合之後,普通的攻擊根本就撼動不了分毫了?
這個時候糾結這個,合適嗎?
秦黛心歎了口氣,“你妹妹平安無事,有人把她從楚家救出來了,我看著脾氣倒是小了幾分,想必經此一事倒長大了不少,鐵義侯世子把她接走了,你義父,受傷了,不過生命無礙,隻是廢了一隻眼睛,他年紀大了,也沒有什麽,而且這未必是件壞事兒。”
秦子贏把牙咬得嘎嘎作響,恨不能一口氣了她的節奏。
秦黛心隻覺得秦子贏不識好歹,當下道:“怎麽,你妹妹平安無事,你義父沒死成,你倒不高興了?”
這叫什麽話。
秦子贏隻覺得心口有痛又悶,眼前這人惹不是自己個兒的胞妹,他非衝上前去撕了她的嘴。
秦黛心也不怒。麵對秦子贏要吃人的目光平靜的道:“人心不足,人若是危機時,你義父生死不明時,你怕是想著他能活便好,眼睛人活了。你卻因為他的一隻眼睛沒了而暴躁。你義妹身陷囹圄時,你怕是覺得她平安無事最重要,眼下人得救了。你卻又覺得她受了委屈憤憤不平,這人心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話雖然是這樣說,但誰不盼著更上一層樓才好,有誰甘願得東舍西呢!
秦子贏隻覺得秦黛心的一番話錐心刺骨,好好的一個姑娘,怎麽學成了這個樣子,牙尖嘴利也就罷了,還一副冷硬心腸,整個人跟一條盤踞的毒蛇一般。她的手段自己也算領教了,當真是讓人不寒而栗!
“秦黛心,你到底長沒長心,你的血到底是不是冷的?義父於我有再生之恩,寒衣自小跟我一起長大,親如兄妹。他們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對付她們?”說到最後,秦子贏幾乎是用吼的。
秦黛心扯著嘴角笑了笑,隻道:“我這個沒別的毛病,單就一樣。護食的很。你現在嫌我是冷血了,我若是不冷血,娘早就讓方家姑侄兩個生吞活剝了,哪裏等得到你這個長子來替撐腰作主?”
“她們是她們,鐵家是鐵家,鐵家又沒對不起你……”
秦黛心煩躁的很,這樣的對話實在是一點營養也沒有,她打斷秦子贏的話,問道:“怎麽,他們要搶我的人,還不是對不起我?那怎麽樣才是?”
秦子贏聽了這話,當下就愣住了,什麽叫你的人?那睿親王又沒跟你定下親事,怎麽就成了你的人?護食也不是這種護法,到了你碗裏的東西才是你的,食物尚在鍋中,別人怎麽就取不得?
秦子贏的這一番想法不自覺的又偏向了鐵家,可惜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隻覺得眼前這個妹妹冷血又自私,骨子裏透著的狠辣讓人厭煩透頂。
“秦黛心,你最好注意點自己的言行,莫要辱沒了門風,失了名節。咱們且不說你與睿親王無名無分,就算你們之間有了什麽,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順,寒衣出身世家,鐵家與睿親王又一向親厚,他們的親事連太後都出了麵,想必不久便會定了下來,你若識相些,最好馬上回家,日後等風頭過了,再由我給你尋個好親事嫁了,若是再這樣無理取鬧下去,你就等著做妾吧!聘者為妻奔者妾,單是這一條,你就永遠沒機會跟寒衣平起平坐。”
嘖嘖,她還真是開了眼界。
一向對她和眉善目的大哥,竟也有如此刻薄的一麵,為了他那個義妹的幸福,他還真是口不擇言,盡挑那傷人的話說,如果自己真是正牌的秦三小姐,自幼最在乎嫡庶的她恐怕會被自己的親哥哥說得抬不起頭來,可惜,她不是那個可悲的三小姐,也不是個會在乎別人口舌的人,秦子贏這翻曉以大義的話,真還不能把她怎麽樣。
“看得出來你是真疼鐵家大小姐,到了眼下這種情況,居然還滿心的為她打算。”秦黛心點了點頭,又問:“你讓我來,莫不就是想講這番道理給我聽?”
秦子贏皺著眉頭,顯然對秦黛心的態度很不滿意,長兄如父,自己說的話竟被她當成了耳邊風,不思改過也就算了,還一副“你算老幾”的表情,當真讓人生氣。
“別拿我的話當兒戲,這件事情可大可小,你大禍臨頭了還不自知。”秦子贏忍著胸口的痛,囑咐道:“義父出了事,鐵家不會擅罷甘休的,如果查到你的頭上,誰也保不住你,你一出事,秦家也得跟著玩完。”
秦黛心笑了笑,正襟危坐了起來,還一本正經的道:“那你想怎麽辦?又或者是如何打算的?”
秦子贏見她態度端正,以為她是想明白厲害關係了,當下道:“此事必定瞞不住,不如你跟我回去向義父請罪,義父一向大義,念你年幼,又有悔改之心,也許就不追究了,隻要你別在妄想睿親王妃的位子。別的都好說,我會替你向義父求情的。”
嗤~
秦黛心沒忍住,當場笑出聲來。
好個秦子贏。
沒擔心她的安危,倒是怕她連累秦家,明知鐵家人不會善罷甘休。還讓自己主動送上門去給他們發落。到最後仍讓自己放棄慕容景,還說什麽會替自己求情。
秦黛心眼中一片冰涼之竟,看著秦子贏的目光滿是嘲諷。
“不怕告訴你說。這個鐵家,我還真沒放在眼裏,他們要查,就去查罷,如果他們查不到,你也可以報個信兒給鐵家人,就說一切都是我一手策劃的。”
秦子贏勃然大怒:“你……”
他想說你這個不知好歹的。
可惜秦黛心沒有給他機會。
她猛然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幾個箭步衝到床前,彎下腰盯著秦子贏道:“你盡管去說。看鐵家人能拿我怎麽樣。”
秦子贏被氣得不輕,隻覺得胸中氣血翻湧,他咬著牙,額上青筋賁起。
“你倒是不怕連累秦家,不怕連累娘和兩個弟弟。”
兄妹兩目光對峙,竟全是濃濃的火藥味兒。
“秦家?”她從沒拿秦家當過自己的家。那裏對於她,不過是一片息身之所而已,置於蘇氏,自己對她的感情更多的是覺得虧欠,秦黛心覺得自己占了人家女兒的身子。所以愧疚的同時想補償她,那兩個孩子更是在她一己之力保下的,她沒有對不起蘇氏的地方,更沒有對不起那兩個孩子的地方,隻是這一切,她都不會告訴眼前這個人罷了。
“你是說,你不但要告訴鐵家人這一切都是我做的,還要把禍引到家裏去?讓鐵家人用娘和弟弟來威脅我?”秦黛心玩味的笑笑,道:“我娘也是你娘,她雖然沒親自撫養你長大成人,可到底生你一回,為了保住你費勁了心機,忍痛把你送走,才給了你一條活路,雖說生恩不如養恩大,但她也沒有絲毫對不住你的地方,怎麽,為了你那個位高權重的義父,你這是要六親不認了?”
“你……”秦子贏被氣得一口氣沒上來,差點躺下,秦黛心話裏話外的意思,恐怕連傻子都聽得出來,這丫頭是拐彎抹角的說他嫌貧愛富,忘本攀高枝,拿她這個親妹妹邀功請賞呢!
“哥哥還是不太了解我,我可算不得什麽好人,我這個人心眼小,愛記仇,最重要的是睚眥必報!”秦黛心那未達眼底的笑突然在臉上凍住,整張臉寒的怕人,好像連聲音也沒了溫度似的,“哥哥與其在我這裏爭長道短,不如回桂花胡同去看看你的義父和義妹,也許這會兒人家都改變主意了,隻有哥哥你一個人抱著執念不鬆手呢?”
秦子贏聽了這話,又羞又惱又氣憤,他以前絕沒想過他會和秦黛心鬧到這種地步,他以為他們雖然失散多年,但血濃於水,感情自來親厚,他以為他們二人凡事有商有量,長幼有序,跟別人家的兄妹關係是一樣的。
可現在他才發現,原來不是這樣。
他這個胞妹,從來跟他想像中的不一樣,不是誰都可以拿捏的。他其實沒有惡意,隻想讓她主動放棄睿親王,成全了義父的心思。他以為她懂自己的報恩之心,會犧牲自己的小我情感來成全最有意思的聯姻,他以為她至少為了自己這個哥哥,可以放棄一些東西,卻原來,這一切都隻是他以為罷了。
秦黛心哪會看不到秦子贏的臉色變化,她麵無表情的起身,居高臨下的道:“哥哥,做人莫要太自以為是了,帝王心思不是誰想猜就能猜的,鐵義侯以為他可以穩住了睿親王,其實他做的隻是無用功罷了。這世上殺人未必是用刀的,死人也不一定要見血,看起來危險的人,其實也許無害也不一定,你好自為之吧!”她說完了這番話,隨即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