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 我有條件

紀笑海見到秦黛心的時候,臉上一片平靜,半點吃驚也沒有。該來的遲早會來,況且他進了秦府,哪能會不見著這位呢!

“喲,您來啦?看這樣是有事兒?不如就在這院子裏的石桌上擺壺清茶談吧?咱們總得避避閑,要不然,我怕我這條小命會被凍住。”紀笑海還是那副紈絝模樣,一見麵就說了這麽一大通沒頭沒尾的話,不了解他的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會是一個背負著血海深仇的人。

秦黛心也不介意,點了頭道:“這樣也好。”她朝著不遠處的一個小石桌走去,紀笑海緊隨其後。

秦黛心坐在石椅上,轉身朝愛蓮招招手。

在樹蔭下的愛蓮連忙快步走了過來。

“你去泡上一壺好茶,再讓人送些水果什麽的過來。”

愛蓮垂了眼瞼,低低的應了一聲,轉身走了。

紀笑海甩了甩頭發,道:“怎麽樣,有什麽要問的?”他大咧咧的坐到了秦黛心的對麵,打量著四周的景致。

不過園中一隅,石桌兩旁有些順藤而爬的枝枝蔓蔓,遮住了不少的陽光,倒添了幾分清爽。

秦黛心風他一副稀罕至極的樣子,疑道:“你不會是來了秦府以後就沒出門吧?怎麽對著自己院子裏的景致竟如此興致勃勃的樣子?這東西你沒見過啊?”秦黛心順手從一旁的藤蔓上扯下一枚葉子,看了兩眼後扔在了石桌上。

紀笑海嘿嘿兩聲,摸了摸鼻子道:“還真被你猜著了。我真就沒出這道房門。”他三更半夜提著顆心來到秦府,又被人像看猴子子一看打量了半天,心裏揣著猜測連覺都沒睡好,哪有心情打量這院裏有什麽東西啊!

秦黛心也不深究,隻問他:“你怎麽突然把英姨送回來了,不是說要在養一段時間嗎?”思來想去,秦黛心都覺得這事兒不是巧合,沒準兒英姨突然回秦家的事兒是和鐵家人有關係。難道他們發現了什麽,要對英姨一個病人下手嗎?

紀笑海不自覺的收起了臉上玩世不恭的表情,雖然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但秦黛心卻在他的眼睛裏讀到了一絲凝重。

怎麽了,出什麽事兒了?是慕容景的事兒,還是英姨的病又有變故?

“到底怎麽了?”秦黛心的口氣裏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絲威嚴。

紀笑海似乎看出了她的緊張,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兒。您別緊張,不是王爺的事兒,也不是英娘的事兒。”

秦黛心鬆了一口氣,“那就是你自己的事兒了?”她思忖了一番,見紀笑海仍沒有開口的意思,便問了句,“你是想著報仇。還是想著齊寶珠?”

紀笑海如在夢中,心不在焉的“啊”了一聲。

秦黛心擰眉,竟然都不是。

那是什麽?

秦黛心毫不客氣的敲了敲桌子,“紀笑海,我問你話呢!”

紀笑海的表情瞬間換成了嘻嘻哈哈的樣子,仿佛剛才他眼中的凝重都是人的錯覺一樣。他瞧了秦黛心一眼,暗想這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看看她現在板著臉,皺著眉。眼神能凍死人的模樣,還真跟那位有七八分像,就連生氣時叫自己名字的語氣都十分相似。

“是是是,您的話小的怎麽敢不回。”想他紀笑海,那也是嫡仙一樣的人物,皇上,太後,後宮的妃嬪。誰看見他不是兩眼冒光,外頭那些大臣就更不用說了,為了巴結自己,為了身體健康。什麽樣奉承的話都能說出口,遠遠的看見了自己,都得小跑著過來,嘴裏跟抹了蜜似的,一口一個“紀太醫”“紀神醫”。

怎麽到了這兩口子嘴裏,紀笑海三個字倒像是小廝用的名字了,不但被呼來嗬去的,一個不留神還得吃幾記冰刀眼……

“咳,那個,也不是什麽大事。”紀笑海猶豫了一下,最終沒能抵擋住秦黛心的冰刀眼,老老實實的把自己發現說了。

“鐵義侯帶人去楚宅,結果半路受傷回來了,我被鐵義侯世子請去給老侯爺看傷。不瞞你說,我雖然是個大夫,但我這個人腦袋裏可沒裝著什麽‘扶危濟困,救死扶傷’這些的,如果鐵義侯傷的不重,我根本就不會出手,可是鐵義侯的傷不輕,一般的大夫根本治不好他,我呢,看在侯爺是大雍忠臣的份上,自然會盡力一救,可誰成想,這鐵義侯世子脾氣大得很,幾次三番的想跟我動粗……”紀笑海陷入回憶中,越想越覺得鐵長鷹的舉動很刻意。

秦黛心擰著眉聽著,半晌才道:“你想說什麽?”

紀笑海一笑,意有所指道:“滿朝上下,沒有人不知道我紀笑海是個刺兒頭,除了宮裏那幾位不得不治的祖宗以外,其他人,我救與不救完全是看心情的。鐵義侯世子幾次激怒於我,甚至想動手,這明顯是想讓我的情緒變壞,我如果生氣了,自然是會拂袖離去,不肯為老侯爺看傷的,那後果……”

“不堪設想。”秦黛心接下了他要說的話,暗暗思忖起來。

紀笑海的意思是鐵長鷹並不想讓他為鐵義侯看診,如果紀笑海真的離開了,那麽鐵義侯很可能傷重不治,老侯爺一死,那麽……

“鐵家的爵位是世襲嗎?”

紀笑海搖了搖頭,“雖然說鐵家以武傳家,是大雍的中流砥柱,但近些年來國泰民安,並無戰事,所以鐵義侯的軍功都是一些剿匪,除亂這些小打小鬧的,不可能會讓爵位世襲的。”

秦黛心的心思轉了幾轉,悄聲道:“既如此,他為何會生出弑父的念頭來?”

紀笑海搖了搖頭,“不知道。”

他這個人,一向隻對報仇和醫術感興趣,他雖然在宮裏待了這麽多年,可卻與其他太醫的戰戰兢兢的生存狀態完全不同,他沒興趣知道各股勢力間的關係,自然也就想像不到這裏的牽扯。有了睿親王的庇護,有了超高的醫術,誰也不會想要為難他。他又何必去費腦筋傷神想這些與自己沒關的事情?

秦黛心長籲了一口氣,把兒子養成這樣,鐵義侯也是夠本事的,這事兒想必秦子贏還不知道,不過以他對鐵家的感情,如果真知道了,恐怕他的傷又要重幾分。

“你半夜帶人跑到秦家來,就是怕鐵長鷹對你們下手?你到底做什麽了,怎麽會引火燒身呢?”

紀笑海無奈的攤了攤手,“我能做什麽,不過是救了不該救的人,擋了他的路罷了。”

秦黛心沒有多想,反道:“既然是這樣,你留在這兒吧,我想,這裏現在應該還算安全。鐵長鷹就算有心為難你,怕也沒有時間。”

“怎麽說?”

秦黛心一笑,把自己帶人端了楚宅的事兒跟他簡短的說了一遍,又直言不諱的道:“還是鐵家人的伏擊,那是我的主意,怎麽樣,還不賴吧?”說完像是不過癮似的,還把自己前後的布置,一一說了。

紀笑海瞪著眼睛,伸出手來指著秦黛心,“你……你。”他的表情活像是見了鬼似的,讓秦黛心很不爽。

“你那是什麽表情?”

紀笑海強行按下自己心中的驚濤駭浪,頹然的放下手。

還是那句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狠,真狠啊!這手段,這做風,當真是跟那位一模一樣,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你……你大哥可是鐵家養大的,你這麽幹,他不會跟你拚命吧!”驚詫也隻是一瞬間的事兒,震撼更不能輕易表露,紀笑海臉上又帶了幾分玩世不恭的神情,開口就問了一個八卦。

秦黛心也笑,“那又能怎麽樣,他還能殺了我不成?再說他也打不過我,鐵家的人有能耐就去查,查不到的話就怪不了別人了。”

“你不怕你大哥告密?”

秦黛心認真的想了一下,點了點頭,“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

紀笑海斂了神色,一本正經的道:“這可如何是好,萬一你大哥要是告密,你怕是跑不了了,鐵家這群武夫,心眼都不大,就算是有睿親王護著你,怕也難保你萬全。”

“這事兒又跟你沒關係,你緊張什麽?”秦黛心笑了笑,“你聽說孟啟如跑了,心裏有點失落吧?”

紀笑海本來是被秦黛心幫自己報仇的事兒感動了一下的,聽了她這話,這點感動頓時煙消雲散了。

“失落啊,當然的。”他有意避開話題,又反問道:“你呢,你無意傷人,卻要了鐵義侯的一隻眼睛,一個意外把自己置身於水深火熱之中不算,還傷了兄妹和氣,後悔吧?”

後悔?

秦黛心笑,臉上揚起一種神采,她輕啟朱唇,一字一句道:“這世上意外何其多,既是要做不能回頭的事兒,就得承擔意外的風險,我長這麽大,還沒後悔過。”

紀笑海被這話驚得一個趔趄。

吹吧,吹吧,人生在世,誰能永遠無悔?

秦黛心也不解釋,隻道:“行了,我大哥的傷就拜托你了,怎麽樣,現在得空不,過去看看?”

紀笑海看了看下午的日頭,唉歎一聲,懨懨的道:“你大哥不過是傷了經脈,又不是大事兒,一般大夫就能看,何必讓我親自出馬呢?”

秦黛心俏臉一僵,這紀笑海,還真是懶。

就在這時,又聽他道:“我去呢,也不是不行,不過我有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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