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一場鬧劇

楚昭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本想做一個事不關己的看客,聽聽旁人到底是怎麽議論楚家的,結果就卻莫名其妙的引火燒身了。

現在一屋子的人都朝著自己看了過來,而那個始作俑者更有盯著自己不放的意思。

楚昭不太高興,更不高興的是友忠。

他還是個小廝時,就在楚昭身邊侍候著,照顧日常起居自是不用說,白天自己陪著還是少爺的昭楚一起讀書,晚上便歇在他的腳榻上,這守夜一守便是十六七年,直到老太爺身子漸漸不好,少爺成家生子成了大爺,他才慢慢的當起了管事。

在友忠心裏,楚昭就是自己的天,任何人對楚昭不敬,都跟要他的命一樣。

“這位小兄弟,你們聊你們的,我們就是幾個路過的外地人,根本不知道這裏麵的事兒,不好輕易評論旁人。”友忠神色十分不悅,他接著道:“我家老爺坐了一路的馬車,腰酸背痛的,此刻正要好好歇一歇,哪裏有工夫跟你談論這些個不相幹的?”哼,你們非議我家少爺也就罷了,這會兒還來為難我家老爺,真是一群瘋子。

秦黛心不介意的笑笑,高聲道:“我看這位老伯也是性情中人,所以才會誠心邀他,卻沒想到他身邊的大管家您,卻是這般矯情!”

“你……”友忠跟著楚昭這麽多年,自己的身份地位也在一點點的改變著,最近幾年,已經很少有人敢跟他這般說話了,偏偏這人還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

“怎麽?我說得不對嗎?你家老爺若是想歇著,幹嘛不去客棧,幹嘛不去二樓雅間,偏還給掌櫃的塞了錢,要在這一樓尋一個聽樂子的地方?”秦黛心注視著友忠那青一塊白一塊的臉,嘲諷道:“這茶館酒肆就是給人家說事非的地方,老伯若想清靜。大可回家歇著去。”

滿屋子人哄堂大笑,卻都忍不住點頭。

友忠吃了個悶虧,卻聲張不得,眼下自家已經亂成一團了,此種時候實在不宜多生事端。即便知道是這樣,可這口氣又委實不能輕易咽下,友忠隻得攥著拳頭,強行把胸口的怒火按下去。

“各位,這位小兄弟,是我的手下魯莽了。各位莫要見怪!”楚昭站起身來。朝著廳裏眾人拱拱手道:“今日諸位所論之事。我了了草草的聽了個七七八八,並不知道事情到底如何,實在不適合開這個口。況且我年紀也大了,不像這位小兄弟這般精力充沛。與人唇槍舌劍,一爭長短意臉不紅,氣不喘的。”楚昭笑著搖了搖頭,“年紀大了,受不得刺激,萬一激動起來,身體可就吃不消了。各位,見諒,見諒。”他兩鬢微白。看著確實要比實際年齡大些。

一番話說下來,也就沒有人在說什麽了,是啊,人家年紀那麽大了,與你在這裏爭一時痛快。萬一幾句話不合,人家犯了病,到時候可怎麽辦?

慶豐茶樓的掌櫃的都暗暗著急半天了,生怕這些人會一言不合在自己的地盤上動起手來,如今看著一場風波既將無形的消散,他心裏安定不少,這要是真打起來,損失指定不少,而且那少年與那老者看起來都是頗有背景的人,搞不好自己還得吃個啞巴虧,連賠償都討不到。

不打最好,不打最好。

“咦?劉恩哪兒去了?”

不知誰喊了這一嗓子,廳裏便又熱鬧起來了。

“剛才還在這兒來的。”有人四處張望了幾眼,確見廳裏沒有了那個叫劉恩的人的身影,方才道:“怎麽一會兒的工夫就不見了。”

“怕是趁機溜了吧?要是我,我也跑,又不是有病,難不成還留下來讓人罵嗎?”又有人嘲笑幾聲,臉上盡是嘲諷之色。

“這個劉恩,腿腳還真快。”

“不快怎麽的,留下來也是被人笑,還是速速離去的好,總算還識相些。”

大夥你一言我一語,似乎都忘了剛才發生的事兒。

“哎,你們聽說了沒有,後街花巷麗春院新來了一個嬌娘,長得那叫一個水靈,聽說是南方大家族裏落魄出來的,如今已經是麗春院的花魁了,倒把斜對麵兒香荷樓的花魁給比了下去……”

大夥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一下子就把話題轉到旁的事情上去了,屋裏的人開始大談那個麗春院的嬌娘,把楚天衡禍國殃民的事情忘了個幹幹淨淨。

秦黛心已經慢悠悠的坐了回去,她一邊喝茶,一邊聽著那些人講那個花魁的事兒。

角落裏的楚昭暗中仔細的打量著秦黛心,幾眼過後,衝著友忠搖了搖頭。

友忠好像很不甘心,可也別無他法,隻得點了點頭。

廳裏亂糟糟的,說話聲,嬉笑聲一聲高過一聲,與小夥計唱名聲,倒茶聲響成一片。

過了一刻鍾的時間,角落裏那群人似乎是歇息夠了,紛紛站起身來往外走,到了秦黛心這桌時,那名留著山羊胡子的管家模樣的人還輕輕的哼了一聲,不屑之情溢於言表。

秦黛心假裝沒聽見。

胖掌櫃狗腿似的出來相送,一直看著幾人上了馬車,漸漸遠去,才回了屋。

秦黛心輕輕的扯了玲子一下,玲子懂她的意思,當下也站起身來,主仆二人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身形瀟灑的往外走,秦黛心還邊走邊道:“也不那麗春院的嬌娘是否真有那麽好,改日得了空,也該去見識見識才對。”話說,她好像真的沒去過妓院。

這話旁人聽了也不會在意,隻當他年少風流,笑笑便算了。

玲子不知真假,一邊著急一邊輕聲道:“小姐,真要去?王爺知道了怕是要吃人的。”

此刻主仆二人已經離開了慶豐茶樓,來到了正街之上。

“廢話,當然是假的。”

玲子聽了這話,才算鬆了一口氣,緊緊的跟在秦黛心的身後,問道:“小姐,方才您為什麽會去招惹那些外來人呢?”

招惹?

秦黛心皺了皺眉,“招惹,你用的是什麽詞兒?”

玲子不以為然,“本來就是嘛,您當奴婢真是傻的,看不出來個眉眼高低嗎?好好的,您招惹他們幹什麽?”

秦黛心嗬嗬一笑,隻道:“我樂意啊!”

這算什麽答案?

玲子倒是乖覺,見秦黛心不說,便不再問了。小姐不想說的事兒,打聽也是白打聽。

主仆兩個總算沒忘了出來是幹什麽的,二人接二連三的逛了幾個鋪子,把上好的衣裳料子,金玉首飾各選了兩樣,用錦匣子裝了,由玲子提著,打道回了秦府。

秦黛心回了暢曉園,讓人端水侍候自己沐浴,她匆匆的洗了個澡,換下一身粘呼呼的衣裳,坐到書桌前發呆去了。

玲子一愣,“小姐,不去二奶奶那兒嗎?”東西買回來不就是送人用的嗎?怎麽如今卻不去了?

“先不去,東西放著就是了,什麽時候去還不行。”

秦黛心又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去了。

玲子見怪不怪了,幹脆搬了小幾在一旁守著。

秦黛心端起茶來喝了一口,這才想起方才在茶館中的事情來。

那些外鄉人到底是誰,他們與楚家又有什麽關係?從口音上可以判斷,這些人應該是南方人,而且身份不低,即便不是什麽官宦人家,也絕對是從高門大戶中出來的。

南方人,穿著富貴,氣質不俗,那老者年紀應該不大,四十多歲上下的樣子,頭發卻白了不少,他那雙手保養得宜,一看便知道是不做活的人,手指是戴上著的那顆紅寶石戒指跟後世的鴿子蛋有一拚。跟著他的那個山羊胡子管家,氣性不小,倒也是個能屈能伸的,可惜定力還是不夠,不然走時為什麽會在自己身邊哼了一聲!

這些人來時不去二樓雅間坐著,出手闊綽的在一樓裏尋了個地方坐著,叫上來的東西也沒吃幾口……

應該也是來聽八卦,看熱鬧的吧?

秦黛心仔細想了想當時的情況,又把幾人的當時的身形,姿態,神情一一想了一遍,當下搖頭,暗道:若是聽八卦,看熱鬧,為何個個一臉愁容?臉上,眼中不見好奇之色,反倒十分苦悶的樣子,特別是那個當家人,神情悲憤,一切的淡然都是裝出來的……

果然,不多時,秦黛心喊了一聲:“磨墨。”

玲子連忙站起身來,幾步走到書桌旁,用小勺子盛了些水,滴到硯台之中,又打開墨盒,選了一條已經用過的墨條,慢條斯理的磨起墨來。

秦黛心提筆沾墨,略微思忖一番,便行雲流水的寫了起來,不一會兒便洋洋灑灑的寫了幾張紙。

她從書桌裏拿出一個信封來,把寫好的信一一吹了吹,疊好後放進信封之中,又從書桌中取出一個小盒子,直接取了火折子,點了火漆把信封好。

“你親自送到黃知府手裏。”秦黛心把信給了玲子,又道:“即刻便去。”

玲子連忙接了過來,要送到黃知府手中的,難怪要封火漆了。

她二話不說,當下轉身要走。

“等一下。”秦黛心思忖了一番,才道:“你讓他當著你的麵拆信,看了以後回個話給我。”

玲子點了點頭,把秦黛心的吩咐在心裏默默的記了一遍,這才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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