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血從何來
秦黛心回了暢曉園,剛進上房,就被如意拉住了。
“我的小姐,您可算回來了,奴婢可擔心壞了。”
如意不敢生張,隻得悄悄的問,“小姐,恕奴婢鬥膽問一句,芳俏怎麽會死呢?這事兒跟您有關係嗎?”
屋裏沒有旁人,秦黛心當下退了外衫,隻道:“你先給我打些水來,我洗把臉,喝口水。”
如意見她這般不慌不忙的樣子,多少安下心來,連忙匆匆的轉身打水去了。不一會兒的工夫便轉了回來,把裝著溫水的銅盆放到洗漱架上,取了嶄新的汗巾在一旁候著。
秦黛心洗了臉,又接過如意遞來的汗巾擦了擦,這才鬆了一口氣。
如意連忙遞過來一杯香茗。
秦黛心接過來一飲而盡。
放下茶杯,她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雪晴不是帶芳俏去見楚天衡的屍體了嗎?怎麽好好的,芳俏會突然瘋了?雪晴人呢?
“雪晴人呢?”
如意搖了搖頭,“沒見她回來。”
秦黛心歎了一口氣,才道:“你去街上了?打聽到什麽了?”
如意連忙道:“奴婢擔心您,把婉兒姑娘送進春暉園後,奴婢就去街上找您了,誰承想街上都是捕快,看熱鬧的人把街道都堵塞了。奴婢遠遠的就看見捕快,衙役們拘了個人往衙門走,聽說是殺了人。奴婢隻看了一眼,便往前頭走,想著看看您在不在那兒,結果就看到地上躺著個人,用白布蓋著,露出一雙錦麵繡雙蝶戲花的繡鞋來。”
“你看到了鞋,猜想死的人是芳俏?”
如意白著一張臉,輕輕的點了點頭,“奴婢見過她這雙鞋,也憶起在街上看到她時。她就穿著這雙,隻是,好好的,她怎麽瘋了呢?”
秦黛心歎了一聲,“我也不清楚,不過你放心,這事兒與咱們沒關係,如果她的死跟我有關係的話,我現在還能安然無恙的坐在這兒嗎?隻怕衙門早就來人綁我走了。”
如意一想也是,這才真正放下心來。接著又憂心忡忡的問:“小姐。現在咱們該怎麽辦?芳俏的後事兒……”
秦黛心垂了眼瞼。隻道:“你別管了,我自有安排。”
如意點了點頭,暗道:自己今天這是怎麽了,好好的總說些不該說的話。
秦黛心隻道:“我累了。睡一會兒,如果雪晴回來了,你讓她來見我。還有,旁的人一概不見。”
如意點了點頭,幫著秦黛心把榻上的褥子鋪好,侍候她躺下,這才出去了。
秦黛心閉著眼睛,看似在休息,實際上腦子裏卻不斷的想著事情。
她讓雪晴帶上一直被拘押的芳俏去探楚天衡。一來是想讓她們去看看楚天衡是真死了,還是詐死,二來也是想讓雪晴去探探那兩個一直跟在秦子贏身邊的鐵家人的底,看看他們終究查到了什麽地步,知道多少事情。
可這一探不要緊。芳俏竟瘋了。
秦黛心翻了個身,睡意全無。
就看雪晴何時回來了,她若是不回來,事情可就大了。
正想著,外頭突然有輕輕的腳步聲傳來,秦黛心一個激靈,開口道:“誰在外頭,進來。”
如意這才掀了簾子進來,方才她一直在外頭猶豫著,怕秦黛心睡著,不敢進來,如今聽秦黛心開口喚她,才知道小姐根本沒睡,聽那口氣怕是急著呢!
“小姐,雪晴回來了。”如意屈了屈膝,聲音不輕不重的說道。
秦黛心忙會起身來,攏了攏頭發,道:“人呢,讓她進來。”竟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
如意也知道雪晴跟她不一樣,她隻是近身侍候秦黛心的人,而雪晴則是替秦黛心辦事兒的人。
小姐辦的事,沒有一件不是大事的。
如意斂了眼瞼,道:“雪晴……是奴婢讓她回去梳洗一番再過來給小姐請安,應該很快就能過來了。”
秦黛心抬眼看她。
“雪晴怎麽了?”好好的梳洗做什麽?天氣再熱,也不至少被汗打透了吧?
如意的身形略微顯動了一下,方才道:“雪晴,一,一身的血。奴婢看著,她自己倒是沒受傷。”
自己沒受傷?那血便是旁人的了?
秦黛心趿了鞋,下了榻在桌子前等著秦黛心。
如意悄悄抬眼看過去,隻見秦黛心麵色從容鎮定,沒有半分波瀾。
正想著,突然簾子一挑,卻是雪晴換了一身利落清爽的衣裳回來了。
“見過主子。”雪晴朝秦黛心行了禮,突然跪了下去,“屬下辦事不利,還請主子責罰。”
秦黛心沒說話,自顧倒了一杯水,淺淺的喝了一口,才道:“可受傷了?”
雪晴搖了搖頭,“就蹭破點皮。”
秦黛心又問:“換下來的衣裳呢?”
雪晴忙道:“在,在床底下呢!”
秦黛心想了想,連忙吩咐,“如意,去把雪晴的衣裳拿出來燒了。別讓旁人看到,還有……”她頓了一下,問雪晴,“你就穿著那身血衣回來的?可被什麽人撞見了?”
雪晴搖了搖頭,“屬下是翻牆進來的,特意避著人,應該沒被人看到。”
秦黛心聽了,心思轉了幾轉,才道:“你先去看看可留下什麽印跡了,謹慎些總沒錯。你二人去吧!”
雪晴細想了想,覺得秦黛心的話有理,這才起身,跟著如意出去了。
秦黛心一人拿著茶杯沉思,不知道在想什麽。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雪晴再次掀了簾子進來,垂頭低目的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她還真在牆角那兒發現了的束被石瓦勾住的衣擺,上頭染著血,看著格外刺眼。
秦黛心放下茶杯,這才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一一道來。”
雪晴連忙應聲,心中暗暗理了理事情的始末,才道:“屬下按著小姐的囑咐,易容後見了芳俏。芳俏見了屬下,先是一陣驚慌,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屬下猜想,可能是這些天她雖然被拘著,到底沒受到傷害和虐待,因此膽子就大了起來。”
秦黛心默認了這個說法,能暗中與人勾結,背棄害主的人,膽子自然是大的。
雪晴又道:“屬下跟芳俏說錯抓了她。要放她走。起先她不信。後來又百般問我緣由。”
一個小小的奴婢。有什麽可讓人惦記的?
雪晴道:“屬下按照小姐的吩咐,對她說了抓她和放她的緣由,起先她還暗暗歡喜,可後來聽了楚天衡的事兒。直說不可能,樣子很是癲狂,任由屬下如何說,她就是不信。”
雪晴與芳俏說,自己是楚家在生意上的對頭,抓了芳俏是因為經他們暗中調查知道,楚天衡很中意她,有意娶她之類的,所以想以她要挾楚天衡。把生意讓出來。芳俏當時聽了這話,臉上紅撲撲的,一雙眼睛裏裝著數也數不清的小星星。雪晴見她這樣,暗中不屑的撇了好幾回嘴,才又跟她說。現在之所以要放她走,是因為他們查錯了,楚天衡是喜歡男人的龍陽君,哪裏會對她這樣的女人上心呢!自己等人是求財,不想傷人性命,既然楚天衡喜歡男人,那麽她自然也就威脅不到楚天衡,毫無價值了,所以才會放她走。
可憐的芳俏聽了這話,整個人都呆住了,過了半晌,才搖頭說著不可能,還三番五次的朝雪晴撲過來,直說他在危言聳聽,辱人清白。
雪晴當時做男裝打扮,臉上又貼著假眉毛,假胡子等喬裝物品,自然不能任由芳俏與自己廝打,萬一不小心扯下點東西來,這事兒可就更難辦了。所以雪晴抓住了芳俏的腕子,惡狠狠的警告了她一番:“若不是看在你也是受了楚天衡的騙,上了他的當的份上,如今我哪裏還能容下你,早就讓手下人把你丟到江河裏喂魚去了,你要是老實些,我便帶你去看看楚天衡在牢裏的模樣,讓你看看你那心目中的情郎到底是何樣的人。”
芳俏聽說能見楚天衡一麵,當下便老實了起來,連聲道:“好好,你帶我去,我保證老實。”
雪晴這才帶著芳俏去了知府衙門。
黃有道早早的安排好了,讓人在衙門的後門等著她們,雪晴隻說使了銀子,和芳俏從後門進了衙門的牢房。
那種地方豈是什麽好地方?大牢裏陰暗濕冷,臭氣熏天,芳俏雖不是養尊處優的小姐,但到底也是得臉麵的大丫頭,沒做過什麽粗活,吃過什麽苦。所以一進入大牢之中,她便忍不住用手捂了嘴,差點將隔夜的飯吐出來,也不知道是心疼楚天衡,還是害怕,眼淚成雙成串的往下落,嘴裏也發出嗚嗚的聲間。
二人讓獄卒領著往大牢的深處去了,那裏便是地牢,是專門用來關押十惡不赦的重犯的。
那獄卒也是事先安排好的,他雖然一路領著二人往地牢裏去,可步子卻放得極慢,好像在逛園子似的,嘴裏也不斷的說著楚天衡的傳聞,講他如何指使人擄了那些落單的少年去,又如何將人圈禁,淩虐至死!又講那楚家大宅如何被他們的青天大老爺黃大人攻破,裏頭又是如何的觸目驚心,橫屍遍地……
芳俏越聽臉越白,她有心維護楚天衡,可又不敢跟那長相有些凶狠的獄卒頂嘴,隻能暗暗的在心裏安慰自己,鬼話,他們都在說鬼話。
三人來到地牢門前,那獄卒貼身掏出一串鑰匙來,先開了一道閘門,露出地下黑乎乎的洞口來,他取了油燈帶著二人繼續往下走,又接連開了兩道門,才算來到楚天衡的牢門前。
其實這會兒楚天衡人已經死了,而且仵作已經來驗過屍了,現在勘察結果也已經一一記錄在案,但是楚天衡的屍體並沒有動,為的就是演接下來這一出戲。
三人來到牢前,獄卒發現楚天衡死了,也顧不得身邊這二人,誇張的奪門而出……
雪晴不動聲色的打量芳俏。
隻見芳俏白著一張臉,額上全是汗,整個人如同風中飄葉一般的抖著,嘴裏囁囁嚅嚅的說著什麽,卻因為聲音太小一個字也聽不清楚。
說到這兒,雪晴不由得歎了一聲,才道:“屬下見她那上樣子,便知道死的人必是楚天衡無疑,屬下猜想先前她聽聞到楚天衡有龍陽之好時,便已經受了打擊,如今親眼看到楚天衡頭骨碎裂,慘死牢中的模樣,是連怕帶悔,這才發了瘋。屬下當時見她有些神智不清,便想拉她出牢房,哪知她突然大叫一聲,揪著頭發往外跑,屬下無法,隻得在後麵跟著追。”
秦黛心聽出點意思來,又問:“何故你沒追到她,弄了自己一身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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