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八章 誰來探監(下)
黃有道一驚,心想你怎麽知道。
不光是他,此時江同和蔣略二人看向秦黛心的目光也與之前不同起來,他們都沒有想過,這女子一言便道破了天機。
“你忘了我讓人知通過你什麽?明知道南邊來人了,還那麽粗心大意。”秦黛心放下手中的茶杯,隻道:“他們不敢明著劫獄,自然得想雖的法子迂回救人。楚天衡是楚家獨子,難不成楚家會眼睜睜的看著他死?若不是事情鬧得太大,隻怕楚家散盡萬貫家財也要救他,可事情鬧得大了,便隻有另想法子了。”
秦黛心想著,便道:“楚家人也算聰明,想了桃帶他僵這麽一招兒……”
眾人心想,是啊,地牢固若金湯,那栓人的鐵鏈子有成人手腕子那般粗細,如果不是有人吃裏扒外的做了下作事,那便是外頭的人自己想了辦法來救人。
劫獄的動靜不小,誰也不敢輕易嚐試,楚家雖然是富貴之家,可是想必也不敢輕易以身試法。那死者有七八分像楚天衡,想必應該是楚家的親戚吧?不然怎麽能輕易的騙過衙門眾人的眼睛呢?
隻是他們是什麽時候把這人送進來的?又是如何把那手臂粗細的鐵鏈打開的呢?
秦黛心指了指自己對麵的椅子,道:“坐下說。”
黃有道戰戰兢兢的坐下。
秦黛心又道:“都這個時候了,也別藏著了,說說,怎麽回事。”
黃有道隻覺得渾身是汗,“下官一時糊塗,做了蠢事。”
“說重點。”
“是是是,事情是這樣子的……”
原來楚天衡下獄沒多久,便有人遞了貼子要見黃有道,那一段時期遞貼子的人不少,黃有道掂量著避禍。便誰也沒見,總以公務繁忙,事兒多脫不開身為借口,拒絕了好多人的宴請。
可唯獨這次,貼子一遞上來,他猶豫了。
對方來頭太大,若不是見,隻怕不好。
秦黛心聽到這裏,便問道:“遞貼子的人是誰?”
黃有道吞吞吐吐的不肯說。
他那個樣子分明是再告訴秦黛心,遞貼子的人他得罪不起。
會是誰呢?應該是官場上的人吧?
“黃知府。事情的輕重緩急。你可得分分清楚。按說呢。那人來頭應該比你大,你怕得罪他,想瞞著不說也在情理之中。可你想過沒有,這私助重犯越獄一事兒。可大可小,如果他真是位高權重之人,既做了這番打算,定有脫身的良計,到時候這罪名隻怕還要黃大人你自己擔著了。自古下屬替上司背黑鍋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哪朝哪代還不死幾個沒用的?就算僥幸活了下來,隻怕這官運也到頭了。”秦黛心的口氣冷冷的,一番話說得凍骨刺肉,把黃有道偽裝的那點麵子撕了個幹幹淨淨。
黃有道不敢吱聲。一是礙著秦黛心背後的靠山,二是人家說的確實都對。
可是有人不幹了。
蔣略臉紅脖子粗的跳了出來,用手指著秦黛心道:“哪裏來的無知村婦,竟敢口出妄言,你麵前坐著的是朝廷四品大員。台州的父母官,你日女子,又尚未出嫁,身無功名,誥命在身,見了知府大人不但不跪,而且百般羞辱,這,這是何道理?”
雪晴聽不下去了,手按著腰間的刀便要上前,這老匹夫,活得不耐煩了,自己當場結果了他,算是給主子出氣了。
一個小小幕僚,竟敢對未來的睿親王王妃不敬,這膽子也太大了。
就在雪晴要上前的時候,秦黛心伸手攔了她。
秦黛心笑眯眯的打量著眼前這人,年紀四十初頭,比黃有道看起來隻大不小,不是知道是心思太重,還是遺傳做的祟,此人兩鬢斑白,頭發胡子白了一大把,如果不仔細看他的眉眼,五官,光憑這個,恐怕就得認為他至少得有六十歲了。這人氣性不小,自己不過說了幾句話,又不是再說他,他便一副臉紅脖子粗,想找人拚命的架式,好像自己親自動手挖了他祖墳一樣!
這老學究,真本事沒有多少,迂腐,酸氣十足,偏還是個瞧不起女人的!
秦黛心暗想,殺了他那是便宜他了。
“黃知府,他是什麽東西,怎麽突然就蹦出來了,嚇了我一跳。”秦黛心笑著說出這話,然後又端起了茶杯,吃起茶來!
蔣略氣得差點吐血,她,她說了什麽?她說自己是什麽東西,自己不是東西,不對,是東西,嗯?好像也不對!
蔣略繞在“東西”二字裏出不來,看著秦黛心的目光便凶狠了起來,不知道是熱的還是別的什麽,這人臉上全是汗,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秦黛心絲毫不理會他要吃人的目光,難為他一個文人想要裝出凶猛的模樣出來,隻可惜畫虎不成反類犬,這蔣略在秦黛心眼裏,隻怕弱得跟一隻螞蟻似的,毫無攻擊能力。
黃有道臉上表情訕訕的,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蔣略,才道:“姑娘息怒,這人是我的一位幕僚,多年來一直跟在我左右,頗有才氣,今兒是他失禮了,姑娘大人大量,莫要與他計較。”
江同在一旁看著,並未出聲。
他與蔣略同為黃有道的幕僚軍師,這麽多年相處下來,二人之間的爭論就從來沒有停止過,兩個在某些事情上的見解分歧很大,這蔣略仗著自己跟著黃有道的時間長,總以元老身份自居,雖然黃有道更看重自己一些,但礙於情麵也不太好駁蔣略的麵子,久而久之,蔣略便更覺得自己是盤菜了。
文人之間都有暗暗比較的這種心態,同為軍師,幕僚的人心中,這種比較心態更甚,他們會暗中較勁,絞盡腦汁的讓主家接受自己的建議,好像隻有這樣,才能證明他們存在的價值一樣,但他們也聰明的維係著表麵的和平和友好,還常常把“意見雖然不和。但私下並無恩怨”之類的話掛在嘴上,其實他們心裏到底怎麽想的,看江同就知道了。
他此刻恨不能成了隱形人,蔣略犯傻,自己可不會跟他一樣犯傻,這貨難道沒長眼睛,看不出來知府大人對那姑娘的態度是又敬又怕?這樣的人定不是泛泛之輩,沒準兒人家動動嘴皮子就能要了自己等人的性命!
江同打定主意要在一旁看熱鬧,決不引火燒身。
秦黛心聽了黃有道的話,並沒有表態。從始至終她都沒拿正眼看過那個幕僚。這種輕視。瞧不上,讓一向自恃過高的蔣略幾乎咬碎一口老牙。
“大人可想好了?那遞貼子的人的身份你說是不說?”秦黛心放下茶杯,道:“你若還是信不過我,那我便走了。大人可以當我沒來過,事情該怎麽辦,你們自己商量,如果大人信得過我,還請快一些,不瞞你說,這兩日我沒休息好,正乏累著呢,大半夜的跑這一遭已經是給你麵子了。”
黃有道連連稱是。想了想,終要張口。
“大人且慢……”蔣略上前一步,輕輕的對著黃有道搖頭,“大人,事關重大。不可輕舉妄動啊!”
黃有道的眼皮跳了兩跳,扭頭看了看蔣略一眼。
他是不是太過縱容這老匹夫了,眼下是什麽情況,你還看不出來嗎?你不讓老子說,難不成是存心讓老子背黑鍋嗎?
蔣略以為自己的話打動了黃有道,當下道:“大人,此事尚未被旁人知曉,隻要咱們找得到真正的楚天衡,就能彌補這一過失,做到人不知鬼不覺。”
江同在一旁聽了,也上前一步,道:“大人,屬下也有話說。”這麽好的打擊蔣略的機會,自己怎麽可能放過?
黃有道十分滿意江同的態度,當下道:“講。”
“屬下以為,蔣兄之言毫無道理!”
蔣略被江同這話氣得血壓又升高了不少!這小子總在關鍵時刻跳出來跟自己作對。
“哦,你說說,為什麽?”
江同連忙道:“大人,不說別的,這楚天衡既是重獲自由,哪裏會輕易讓咱們逮到?楚家既是做了這等偷天換日的決定,必是想了萬全之策,給楚天衡找好了後路,咱們就是撒開人手去找,也未必能找得到他,更何況還要悄悄的找呢?大人想過沒有,案子結了,天下人幾個不知?如今再推翻我們先前的論斷,天下人該如何看待大人?”江同靠近黃有道,與他耳語道:“相反這位姑娘,我看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想必是已經有了腹案,隻等大人一句話,表個態呢!”
哎喲!這話說得多麽明白,自己怎麽就這麽糊塗?
黃有道眼中閃過一抹讚賞之色,江同眼尖,看了個正著,心裏越發得意起來。
蔣略則是青著臉,在一旁不說話。
黃有道想明白了事情,當下道:“江同,蔣略,你二人退下,我有話要和這位姑娘單獨說。”
江同規規矩矩的行了禮,蔣略甩了甩袖子,冷哼一聲,這才走了。
黃有道被氣得肝疼,這個蔣略,未免太倚老賣老了,他還把自己這個知府放在眼裏嗎?
眼下不是計較這個事兒的時候。
“姑娘……”黃有道看了一眼雪晴,那意思很明顯,這話隻想說給秦黛心一人聽。
秦黛心笑著搖了搖頭,“黃知府有話盡管講,她是我的心腹。”
雪晴微微感動。
黃有道想了想,才道:“既如此,我就說了。嗯,當初遞貼子的人,拿的是,是國舅爺的名帖。”
ps:
恕恕很勤奮,恕恕求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