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七章 奴大欺主
曹媽媽推門走進雅間時,就看到張氏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大奶奶,這是怎麽了?”曹媽媽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惶恐,如果大奶奶有什麽事兒,她真是死也不能瞑目了。
曹媽媽緊張的打量了一下張氏,見她渾身上下並無不妥之處,額頭上連一滴汗也沒有,發髻妝容依舊得體,身上的衣裳既沒出褶子,也沒被什麽東西汙了,當下便鬆了一口氣。
“奶奶這是怎麽了?可是身上不爽利。”曹媽媽看得出來,張氏的不妥,應該就是見了那年輕人以後才發生的事兒,這期間也不知道二人都說了些什麽,竟把奶奶打擊成了這副模樣。
是打擊,張氏臉色微白,眼神裏沒什麽神采,她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裏,身子都矮下去一截,賈府大奶奶可是名門之後,如何這般不顧形象的窩在椅子裏過?
“奶奶,那人到底是誰,您這副樣子,可真是急死奴婢了,奶奶莫不是信不過我,有何話不能對老奴講?”
張氏混混沌沌的望過來,見自己的乳娘淚眼婆娑的望著自己,當下清明過來,微微笑了笑,挺直了背,這才又恢複了以往的模樣。
曹媽媽鬆了一口氣,隻道:“奶奶,咱們回吧!這裏人多嘴雜,不是個說話的地方。”
張氏點了點頭,把手搭在曹媽媽的手背上,站起身來。
主仆二人推門出了雅間,曹媽媽見兩個婢女在樓梯口處守著,不由得暗暗點了頭。那兩個容姿俏麗的婢女見張氏出來了。臉上皆露出歡喜模樣,隻道:“奶奶,咱們回嗎?”
張氏點了點頭,又道:“今天的事兒可大可小。你們都把嘴給我閉嚴了。”這話顯然是對那兩個婢女說的,不包括一旁的曹媽媽。
兩人齊聲應是,這才下樓去。
張氏被曹媽媽攙扶著下了樓,上了馬車,這才打道回府。
張氏回府後,便屏退左右。隻留曹媽媽一人在屋裏說話。
曹氏是張氏的奶娘,張氏自小便是被曹媽媽照顧著長大的,曹氏也是京城人士,雖然是個奶娘,可會的東西可不少,不說人情事故,知識禮儀這些基本的吧,曹氏身上,可多少還帶著些功夫呢!她爹是鏢頭,曹氏自幼耳濡目染。也學會了一些打打殺殺的武藝,雖然不是高手,但對付三兩個毛賊不成問題。張氏雖然是庶出的女兒,可自幼極受家裏長輩的疼愛,這個曹氏便是家裏人千挑萬選給她準備的奶娘。曹氏自己隻有一個孩子,男娃成了親。有了媳婦就忘了娘,隻顧著自己的小家庭和諧美滿,卻絲毫不理會老娘的生活。曹氏是個爽利性子,見兒子這般不提氣,倒也懶得理會了,幹脆也不去聯係,眼不見為淨,再說,張氏離不開她,自打跟著張氏來到台州以後。曹氏就知道,她這一生基本也就靠張氏給她養老了。曹氏與張氏名為主仆,實則情同母女,因此張氏最信任的人便是曹氏。
今天與秦黛心談論的這一番話,張氏或許不會對賈大爺說。也不會同賈夫人說,但一定會和曹氏說,因此張氏也沒有多猶豫,便把秦黛心的話頭到到尾學了一遍。
曹氏聽了,不免沉默了起來。早先府裏發生的事兒她也有所聞,知道這個秦府三小姐是個不容小覷的,卻沒想到人家本事這般的大,竟手眼通天。
“奶奶,這事兒您想怎麽辦?聽那秦三小姐的意思,並不是想為難咱們。”
張氏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突然又問道:“曹媽媽,你說她為什麽不直接找夫人說話,而是找上了我?”
曹是也若有所思,暗想按道理來說,府中大小事務皆得聽從夫人定奪,這三小姐找上大奶奶,似乎還真是隱含著什麽別的寓意似的。
“奶奶,老奴想,會不會是秦三小姐覺得奶奶比夫人明理些,你們年紀相當,也好勾通,日後……”說到這兒,她停了一下,又把聲音壓低了兩分,才道:“日後夫人有了百年……”
張氏連忙用眼神製止了曹媽媽,曹媽媽也乖覺,後半句話話生生的咽了回去。
張氏眼神微閃。
最近半年,賈夫人的身體狀況不是太好,那病反反複複發作了幾回,請了不少的大夫來看,都不見實效,公公把太醫院的人都請來了,結果也沒說出什麽一二三四來,藥沒少吃,可病越沒有什麽起色,眼見著婆婆那圓潤的身軀都漸漸消瘦了下去。
這事兒家裏上下瞞得好好的,難道說這秦三小姐竟知道了?也是啊,她能讓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府裏來,放下一封相約的信就走,難道還能打聽不到這點事兒?
張氏想了想,便又問:“這事兒,跟不跟婆婆說呢?”
曹氏知道她的意思,當下便道:“奶奶,應該說啊!您也不想想,雖然說府中的中饋已經慢慢的交到您的手上了,可是大權還是在夫人手裏。她眼下雖病著,可日後若好了呢?知道了這事兒以後,心裏難免有些疙瘩,要是再遇到那小人挑撥兩句,隻怕你們婆媳二人之間的關係再難恢複到以前了。奶奶,要奴婢說,這事兒當說,您跟夫人說了,一來讓她做到心裏有數,日後如果出了什麽事,也怪不到您的頭上來,二來,如果秦三小姐日後真是那麽個身份,那她今日欠您的人情,可就值銀子了,有了這個倚仗,日後在這府中,誰還敢有旁的心思?”
張氏聽了這話,臉上露出幾分欣喜的神采來,說到底,今日之事也要歸功於當初自己結的善緣,這秦三小姐尚未露鋒芒時,自己便高看她一眼,如今看來。自己倒是有了先見之明。
“好,就這麽辦。”張氏的話音剛落,就見外頭有人低低的道:“奶奶。”
張氏聽了這個聲音,當下與曹媽媽搖了搖頭。後者心領神會,點了點頭。
簾子一挑,走進來一位身材高挑,樣貌出眾的婢女來,十六七歲的年紀,一身裁剪合體的衣裳更凸顯她玲瓏有致的身材。
這人進來衝著張氏一福。微微的道:“奶奶,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張氏隻覺得胸腔裏燒起一把怒火來。
這小蹄子,真是日夜給自己添堵。
張氏是名門之後,又是賈府大奶奶,生活看似衣食無憂,順心如意,其實她也有不足為外人道的苦水。
張氏成婚也有七八年了,可卻隻生了兩個女兒,大女兒是她進門那年便懷上的,隔年生下來沒多久。她便又有了身子,好不容易盼了九個多月,誰知生下來的又是個女兒,張氏一麵感歎老天爺的不公,一麵暗暗給自己鼓勁,想再生。可一直等到現在,都過去四五年了,她的肚皮還是沒有動靜。
婆婆是個有手段的,賈家的三個兒子,都是嫡出,庶出的隻有幾個女兒。本來嘛,衝著自己的出身,若不是她生不出兒子來,婆婆也不會插手安排大房這邊房裏的事兒,可如今二爺和三爺都尚未成親。大爺這頭又沒有兒子,婆婆怎麽會不急?
子嗣血脈是大事兒,婆婆一急,便有些沒章程了。
張氏看了看在自己麵前站著的丫頭,諷刺的勾了勾嘴角。想成為大爺房裏的人,那也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能耐。
不知道怎麽的,張氏的火氣騰的便下去了,剩下的,就隻有看戲的心情了。
“好,我這就去,曹媽媽,隨我去一趟吧!”
曹媽媽低頭應是,主仆三人一同去了賈夫人的院子。
賈夫人正在榻上歇著,她身後站了一個四十開外的婆子,這婆子穿戴不俗,一張長臉上長著一對微微上挑的眉眼,此人顴骨生得極高,薄嘴唇,大嘴叉,給人一種尖酸刻薄的印象。
在榻側站著一個低頭垂目的二八年華的美人,赫然就是陪著張氏去見秦黛心的那兩個容姿俏麗的少女之一。
“雅容,你說的都是真的?”
看似慵懶的假寐的賈夫人,突然出聲詢問,她語氣裏仿佛凝著寒冰似的,讓人聽了便不由自主的戰栗起來。
那個叫雅容的婢女微微抖了抖,抬眼朝著賈夫人身後看去,這才微微定了定神,道:“奴婢不敢撒謊。”
那個一直站在賈夫人身後的婆子連忙開口道:“夫人,不是老奴護短,您是看著雅容長大的,她是個什麽樣的孩子您再清楚不過了,雅容不會信口開河的。”
賈夫人沒說話,隻是睜開了原本緊閉著的眼睛。
經功滄桑的眼睛已經不再清澈,因失去天真而變得混濁的雙眼,更能看透這世間隱藏著的百態。
賈夫人穩了穩心中的氣,開口道:“楊珍,你跟在我身邊也有二十四五年了吧?”
那刻薄長相的婆子的身軀突然晃了晃,半晌她才開口道:“夫人記性真好,奴婢當年跟著您嫁過來,到現在足有二十五年了。”
這個叫楊珍的婆子原本並不是賈夫人的嫁丫頭,隻是在她快要嫁人的時,四個早就挑好的陪嫁丫頭中,有一個突然得了病,不得已,隻好把這個叫楊珍的當替補用上了。這麽多年來,當初跟著自己嫁過來的丫頭大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在了,隻剩下了她一個。
楊珍這人又滑又毒,賈夫人雖早知道她的秉性,卻也正是因為她的這個性子能在某些事情上幫助自己,這才一直留著她。
二十多年來,楊珍對自己也還算忠心,賈夫人也沒想過河拆橋除了她,還想著把她的侄女送到老大房裏去,是給她一個恩典,也是給她一個補償。
現在看來,是自己想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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