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

孫德財送走耿氏後,便迫不及待的派人去了台州,他的本意是想派一個機靈點的小子去,後來一想幹脆讓自己的兒子去吧,小六子那個人精明狡猾,又長了一張無害的臉,想必更容易探聽到秦家三小姐的事兒。

小六子不敢耽擱,當下動身去了台州。

他風塵仆仆的趕到台州以後,並沒立刻去打聽秦府打探消息,而是給自己換了一身富貴的行頭,打探到秦家的一間銀樓裏頭去了。

商鋪裏的小夥計見小六子年紀不大,一身富貴打扮,哪敢怠慢,連忙殷勤的侍候起來。小六子也沒讓他失望,在銀樓裏頭買了不少金銀玉器,還說自己拿不了,讓小夥計幫著送回客棧去。

這種差事,往往是有可觀的打賞可拿的,小夥計樂不可支,當下毛遂自薦,捧著一堆錦盒跟在小六個子屁股後頭往客棧去了。

小六子也不著急回去,帶著那小夥計在街上亂轉,一邊轉,一邊打聽秦家的事兒,還真就問出一些門道來。

秦家的家務事,在台州很有名。當年秦黛心出生時,秦從文嫌她的八字陰氣重,找了算命先生批字的事兒,整個台州城裏至少有一半的人知道。這小夥計是秦家銀樓裏的學徒,人勤快,嘴皮子也利索,就是腦袋笨點,被小六子三繞兩繞的,就把這事兒給抖落出來了,順帶還講了前一段時間發生的休妻事件,認子事件,三十年前的人命事件和草草嫁女事件。就差把秦家的祖宗八輩挖出來給小六子看了。

小六子知道了這些消息後,心裏有些微微吃驚,如果這小學徒說的都是真的,那麽這位秦三小姐可有點不簡單的啊。這樣的人,能嫁到孫家來?即便是騙,隻怕也騙不過來吧?

小六子不死心,又接連在秦府門口繞了幾天。終於逮到機會跟一個采買的婆子搭上了話。小六子這人長得討喜,嘴又甜,心還不急,知道放長線釣大魚的道理,他跟那婆子假裝偶遇數次後,終於得到了那婆子的信任,小六子也從這個婆子那證實到,秦家銀樓裏那個小學徒所說的話都是真的。而且這個采買的婆子是秦家的老人,是看著秦黛心出生的。她還特意說了說秦黛心的生辰八字。

小六子說到這兒。已經有些口幹舌燥了。他吃了一口茶,方才道:“族哥,這事兒是我親自去辦的。差不了。那位秦三小姐指定是您要找的人,不過依我看。她卻不是適合的人選。”

“六子。”孫德財喝了一聲,輕輕的搖了搖頭,人選合適不合適,那得老爺說了算,你一個半大的小崽子,跟著摻和什麽。

“哦?”孫耀元頗有興趣的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小六子看了孫德財一眼,見後者無可奈何的樣子,便知道老爺發了話後,爹也不攔著,他這才大膽的道:“我看那位秦三小姐,可不是什麽普通人,論家世,這秦家雖比不上咱們孫家,可是在台州當地,秦家也是數得上的。而且這秦家的大兒子,可是個四品的京官兒,聽說跟那個什麽鐵義侯還有關係呢!不說這些,就單說那位三小姐能把嫡母的把柄都抓在手裏,一直隱忍,關鍵時刻才發難,還整治的兩個姐妹草草嫁了,悲涼收場,可見她是個有手段的。這樣厲害的人物,我的意思是不該去招惹啊!”

孫耀元聽得津津有味,道:“那依你的意思,該給天寶說個什麽樣的媳婦呢?”

小六子想了想,才道:“孫少爺這個樣子,您是不是該給他找一個勢單力孤的,沒什麽依靠的,像,像肖姨娘那樣的。”

孫耀元暗暗點頭,小六子這番話可算是說到自己心裏去了。

“三叔,耿氏靠不靠得住?”

孫德財思忖了一下,才道:“老爺,我也是以前跟她父親打過交道,對這個耿氏知之甚少,她是個什麽樣的人,我還真不敢說。”

“找人盯著她,摸清楚她的底。”

孫德財連忙道:“老爺放心,她娘家就是涼州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孫耀元點了點頭,一揮手道:“好了,你們爺倆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孫德財連忙拉了小六子一把,爺倆個悄悄的退出了書房。

孫耀元遠看了看擺在自己麵前的兩張紅紙,視線最終落在那個趙三妹上頭。

孫耀元差人把老吳喊了過來。

“老吳,我還是比較中意這個趙三妹,你想個辦法,讓我暗中見上他一麵。”

老吳眼中精光一閃,他垂了頭,道:“是老爺。”

沒隔幾天,老吳便帶著喬妝的孫耀元去了涼州城的一家茶肆,這家茶肆對麵便是一家賭坊,大白天的,賭坊門口進進出出,生意好得不得了的樣子。

“老吳,咱們到這兒來幹什麽?”不是要見那上趙三妹嗎?怎麽跑到這兒來了。

老吳還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隻道:“老爺,趙三妹的舅母何氏是個好賭的,她是這間堵坊的常客,而且這何氏還有個規矩,每天隻要到賭坊來,必定會讓趙三妹陪她到這堵場門口,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以煞製煞。”

“以煞製煞?看來這何氏對趙三妹的生辰八字也頗有異議啊。”孫耀元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眼睛便不時的朝對麵看去。

不多時,就聽老吳壓低聲音道:“老爺,她們來了。”

孫耀元抬眼一看,隻見賭坊門口來了兩個女人,一高一矮,高的那個纖瘦,隻看到一個背景便覺得此女子亭亭玉立,一副柔弱模樣,矮的那個五短身材,腰身粗得跟水缸一樣。要是眼神不好的,恐怕都看不著腰。

想必那胖的,就是何氏了。此人不但長得粗,說話也挺粗的。還一別大嗓門兒,真是受不了。看她跟門口打手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樣,還真是……

孫耀元怕自己忍不住把早上用的飯吐出來,當下把視線從何氏的身上轉到一旁那個少女的身上。

十四歲長這麽高?

不是說她舅母虐待她嗎?怎麽長得這麽好?

孫耀元隻看到趙小妹一個側影。但覺得這事兒有些蹊蹺,此女身姿不俗,怎麽可能是一個受盡虐待的孤兒呢?

孫耀元的目光閃了閃,裏心畫了無數個問號。

孫耀元為人處事兒很有一套,他一向主張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老吳跟了他二十多年,不到萬不得已時,他真的不願意往老吳身上去想。可眼下這事兒,怎麽解釋?

孫耀元不是一個輕易相信人的人。能做他心腹的人。往往都是通過層層考驗後被留下的人。忠誠度相當高。可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啊,誰能保證自己看人一輩子不走眼呢!

孫耀元的心裏存了根刺。再看趙小妹的心思也淡了許多。

“行,今兒就到這兒吧。回。”

老吳什麽也沒說,跟在孫耀元屁股後頭回了府。

一路上,孫耀元都坐在轎子裏假寐,他腦子裏不斷的浮現這二十年來自己與老吳之間的種種。

但願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孫耀元回了府,立刻讓老吳安排行程,他要去台州見見那個秦三小姐。

老吳有些吃驚,當下便道:“老爺不是說中意趙小妹嗎?怎麽……”

孫耀元似笑非笑的看向老吳,隻道:“小心總沒錯,事關孫家子嗣大事,我總得慎重。趙小妹也不是不好,隻是我覺得她克父克母,又是個沒福相的,再說她那個舅母那麽貪財,萬一收了我們的錢,還到處去嚷嚷,那咱們的麻煩可就大了。台州那個不一樣,大戶人家嗎,都重臉麵,要是他們的女兒被騙嫁了一個傻子,你覺得他們能到處去嚷嚷嗎??”

老吳扯了一下嘴角,什麽也沒說。

孫耀元隻道:“這兩天有樁買賣我要親自去談,等談完了咱們就動身,你先安排一下,爭取早點走。”

老吳點了點頭。

孫耀元揮了揮手道:“你去休息吧,我累了。”

老吳低了低頭,退了出去。

孫耀元眼中閃過一道狠厲之光,老吳啊老吳,你不要讓我失望才好啊!

再說耿氏拿了錢,也不在涼州娘家待了,她把那銀子換成了銀票,小心翼翼的貼身揣好,一麵埋怨婆家幾個兄弟都是白眼狼,這銀子要是被他們發現了,指不定就要保不住了,如果不是為了防著他們,自己何苦還要花錢把銀子換成銀票?

耿氏帶著女兒,揣著銀子,昂首挺胸的回了台州劉家。

劉家以前住的兩進小宅子早就賣了,現在一家十幾口都居住在西城城郊的一個破敗的院子裏頭,房子年久失修不說,那居住環境跟以前比起來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一家人整天相互報怨,四個大男人沒一個能擔起家裏生計的,整日裏不是喝酒,就是揮霍紙墨,讓人恨得牙癢癢。

耿氏推門進了院子,見大嫂王氏正大院子裏洗衣服,她連忙帶著孩子閃身進了屋,連個招呼也沒打。

王氏見了,不由得呸了一聲,隨即又想到了什麽似的,輕手輕腳的來到二房門外,想要聽房根。

再說耿氏進了屋,見大夫劉鳴倒在炕上醉生夢死的模樣,當下氣不打一處來,上前狠狠的掐了劉鳴的耳朵。

劉鳴正做美夢呢,冷不丁被人揪住耳朵,當即痛得清醒過來,等他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耿氏時,心裏便竄出一股無名火,揮手朝著耿氏的臉上便扇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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