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四章 談判,探底
陸囂咳了好一陣,才會平複下來,隻是他咳得厲害,嘴角又湛出一些血跡,臉色也不好看了起來,蒼白如紙,氣若遊絲,跟要死了似的。
那少年看了,不由得傷感,眼睛中霧氣點點,像是要哭似的。
常笑聲在一旁看了,不由得撇了撇嘴,就這樣,還想當殺手,真是癡人說夢。
秦黛心搬了一把椅子過來,就坐在陸囂旁邊,指著那少年道:“這孩子不適合當殺手,真不明白你是怎麽想的,竟把他拉了進來,這不是幫他,是想讓他送死。”
陸囂一言不發,反倒是那少年,神情急切,幹脆扭動起來。
“你,我不準你這麽說我大哥。”
秦黛心一笑,“這是認了?”
陸囂閉上眼睛,好半天才緩緩睜開,歎了一口氣,精神萎頓的道:“箋兒,別說了。”
陸箋低下了頭,不吱聲了。
“果然是兄弟。”紀婉兒在一旁輕聲嘀咕了一句,聲音不大不小,剛好每一個在場的人都能聽見。
“我和箋兒是失散多年的兄弟,自小被分開,後來才相逢的。”陸囂開始緩緩講述兩個人的身世。
原來,陸囂和陸箋這對兄弟,相差十多歲,陸箋剛出生的時候,陸囂已經十二三歲了,對自己的這個弟弟,十分疼愛。陸箋長到四歲時,陸家遭逢變故,一夜之間麵目全非,家不成家。陸囂與家人失散,流落到了瓦那,成了殺手集團中的一員。陸囂努力的活著,是想自己有一天能與家人團聚,所以他十分刻苦的學習每件事,就怕自己死了,再無與家人團聚的可能。他四散打聽家裏人的下落,可是人海茫茫。他什麽線索也找不到。
直到那一天,一批被選中培養成殺手的孩子被送到了他的身邊。這些孩子最大的才十二三歲,最小的隻有六七歲,陸囂負責訓練他們。把其中不適合做殺手死士的剔除出去,留下合適的,細心栽培。
陸箋,根本就不適合做殺手。他膽子很小,送過來的時候隻有十歲的樣子,長得很矮,也不及別的孩子心狠。
心狠,是做殺手的第一要素。
可是,陸囂還是留下了他,不為別的。隻為他叫陸箋。
聽到他名字的一瞬間,陸囂內心狂喜,可是世上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想要知道他是不是自己的弟弟,還有待觀察。慢慢的,陸囂開始打探陸箋的來曆。
陸箋心機單純。涉世未深,就算來到這染缸一樣的地方,也改變不了什麽,他很感謝陸囂的照顧,一來二去的,便把自己的身世全盤托出,毫無保留的告訴給了陸囂。
結果可想而知。兄弟二人自然是相認了。
“我也知道,陸箋並不適合做一名殺手,可是如果不能留下來,那麽他的下場隻能是死。”殺手集團的人不會心慈手軟的放過那些不合格的人,他們已經見識到了殺手集團內部的事,如果他們不死。很可能就會泄密,跟殺手集團的秘密一比起來,人命就顯得太不值錢了。
“我為了保住陸箋,沒有辦法,隻好努力把他訓練成一名合格的殺手。”陸箋很努力。雖然他的心思單純,心腸也不夠狠辣,可他卻有習武的天分,再加上陸囂的布置,陸箋便順利的通過的測試,最終成為了一名殺手。
“……這次的任務,是我主張帶著陸箋的。他自從加入組織以來,根本沒接過幾單任務,組織裏已經有人對他不滿了,再這樣下去,我擔心有人會發現我跟他之間的關係,說我袒護他。我覺得這回的任務挺簡單,應該沒有什麽太大的危險,就作主讓陸箋也參加了,還囑咐他要一直寸步不離的跟著我,哪成想……”結果竟然是這個樣子,一場原本簡單的刺殺任務,竟成了亡命之旅!在接任務的最初,誰又能想到呢?
陸囂捂著胸口笑,他望著秦黛心道:“姑娘不是凡人,一出手就戳人要害,在下佩服,隻是不知道姑娘是否說得出,做得到?”
秦黛心淡淡道:“我雖不是君子大丈夫,卻也不是個言而無信之人,隻要你把你知道的告訴我,我就放你們一條生路,以此為誓,若違此誓,天地不容。”
陸囂點了點頭,不知道是讚同還是別的什麽,他似乎在考慮什麽,半天都沒有說話。
秦黛心也不急,就端坐在那裏,等著陸囂開口。跟他一比,自己的時間還是比較充裕的。
陸囂在為陸箋想出路。
以他的性子,實在不適合當殺手,這孩子太善良,心思也過於單純,要是當了殺手,隻怕一樁買賣也做不成,就得被人殺了。他不想弟弟早死,陸家已經什麽都沒有了,不能再沒了延續香火的人,陸箋的性子,更適合去做安家樂業這四個字!如果他能跳出圈外,做一個快樂的普通人,陸囂寧願粉身碎骨的去成全他!
問題是,怎麽成全。
在此之前,他就一直想著這個問題,如何能幫著弟弟脫離組織,去過安穩的小日子。他想了很久,結果什麽頭緒也沒有,眼前,倒是一個機會。這些人守不守信用,還真不好說,可萬一他們是言而有信之人,肯放陸箋一條生路,那麽自己再咬著牙關不說,很可能就會害了弟弟,反觀組織那頭……
完不成任務都會讓人把你除掉,美名約組織裏不要廢物,你難道還奢望他們會給你一條活路嗎?
在殺手組織裏摸爬滾打了十多年的陸囂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你有價值,他們就會利用你,你沒有價值,他們就會除去你,你的生死都由別人掌控,半點不由人。
陸囂權衡再三,終於開了口,“你們想知道什麽。”
秦黛心微笑,“很好,其實我對你們這個殺手組織,並不感興趣!這世上的職業千千萬,殺手也是人啊!”她停了一下,才道:“我對這次雇傭你們來殺我的人,比較感興趣。”
陸囂唇邊綻開一抹苦澀的笑,道:“說起來,她也是一個女人。”還是心如蛇蠍,不能得罪的女人。
秦黛心似乎早就知道他會這麽說似的,便道:“此女可是姓周?大雍人,現在在塔塔爾部?”
陸囂一愣,旋即失聲問道:“你怎麽會知道!”語罷,像是知道自己失言了似的,陸囂別挪的扭過頭去,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果然是她!
秦黛心心裏有了數,暗想這殺手組織怕到底是聽從這周心淼的調遣,還是隻是單純的受其雇傭,這還真不好說。
“周心淼果真在塔塔爾部。”秦黛心輕喃一聲,目光又調到陸箋的身上,陸囂之所以會選擇跟自己合作,完全是想給陸箋一條活路,但他也隻能賭自己不殺陸箋,如果自己能給陸箋一個徹徹底底的生路呢,他是不是會拿出幾分真心來。
秦黛心暗地裏打量陸囂,一言不發。
陸囂生怕秦黛心改主意,畢竟人家已經知道了幕後的主使,或者說她對周心淼早有猜測和懷疑,如今要的也不過是一個確定罷了。
這個確定自己可以給她,別人同樣可以給她。陸囂相信,以這個女子的手段,想要打聽到周心淼的事兒,簡直可以說是易如反掌。如果自己沒有了利用價值,那麽陸箋的命到底能不能保住?
陸家已是家破人亡,餘留兩滴血脈,自己這些年來嗜殺成性,已經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了,自不敢以陸家人苟活在世,更不敢想傳宗接代這種大事。惟有陸箋,雖然也習得了殺人的百種本領,可他心思清明,良善,又沒殺過人,日後若能洗淨了一雙手,隱於市井之中,做一個含飴弄孫的田舍翁,那該有多快活?
想到兒,陸囂心裏便有了數,他看了一眼額頭腫包,臉上流血的弟弟,隻道:“姑娘想知道什麽,盡管問就是了,若是我陸囂知道的,必定一字不差的說給姑娘聽。”
一旁的陸箋聽了這話,不由得輕顫了一下,隨即狠命道:“哥,不行,他們會殺了你的。”陸箋雖然涉世未深,可終究是在殺手組織裏待過,知道那些人最看重的就是“忠誠”兩個字,若有背叛者,必亂刀砍死。他怎麽能讓大哥舍身犯險,為了自己去送死呢。
“閉嘴!”陸囂惡狠狠的瞪了陸箋一眼,此時此刻,他主意已定,怎麽可能會讓他出聲壞了自己的事兒?陸囂用從未有過的嚴厲目光,深深的看著陸箋,“我與姑娘之間所談所說,還輪不到你插嘴!”
陸箋悶悶的閉上了嘴,陸囂對他雖然嚴厲,可也不缺關愛,以往他怕自己學藝不精,沒少拿藤條抽人,可像現在這樣冷冷的目光,卻是沒有過的。
陸囂打發了陸箋,眉間湧動著一股豁出去的勁頭兒來,“姑娘想知道什麽,盡管問,隻要姑娘能保住我弟弟的命,陸囂願意做遭人唾棄的小人。”
無信而不立,陸囂若是背叛了組織,哪裏會是遭人唾棄這麽簡單。
秦黛心笑,問道:“如果我說,我能把你弟弟帶走,自此以後給他一個新的身份過活,你又當如何?”
陸囂聽了這話,不由得一驚,半天沒醒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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