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八章 蒙塵珍珠
秦黛心“騰”的一下從椅子上坐了起來。
她嘴上不說,可心裏確是極惦記慕容景的。哪怕慕容景是別人眼裏是戰無不勝的殺神,猶如生了三頭六臂一般,可秦黛心依舊覺得,在這個前路茫茫,危機四伏的草原裏,就是那生了九條命的貓,也未必能毫發無損。
烏三道那人又奸又滑,就算沒有什麽真本事,可到底是根難啃的骨頭。慕容景一去就是一夜,她說自己不擔心根本就是假話。隻不過當著眾人的麵,她必須保持冷靜和鎮定,所以布局捉陸囂也好,設計狼群襲人的假象也好,她都努力讓自己不去想慕容景。
眼下聽聞慕容景回來了,秦黛心一直懸著的一顆心也總算落回了肚子裏。
“人呢?”
“進大門了,應該馬上就能……”
正在這時,大門猛的被人推開,一股冷清的氣息一下子鑽進了廳裏,似乎還夾雜著雪花的味道,原本暖意融融的廳裏,頓時多了幾分寒意,那微冷的空氣,竟讓人清明了幾分。
一個高大的身影帶著一身的風雪走了進來。
秦黛心抬眼一看,隻見來人穿著一身絳色暗紋織錦莽袍,腰上緊緊的束著一條五色長穗鑲貓眼石的腰帶,那料子不算頂好的,可裁剪得宜,更顯得他蜂腰猿背,鶴勢螂形,好不英武。
秦黛心不由得扯了扯嘴角,這人不是慕容景又是哪個?他那齊肩的長發分了一半束在腦後,隻用一條暗色的發帶係住,另一半則是隨意散著,披在肩上。
長發飛揚,如墨似漆。
秦黛心不由得看呆了。
她一向不喜歡男人留長發,前世她就是因為看不慣男人留長發,還把一個與她有過節的對頭綁了,直接用匕首給人家剃了個光頭。兩個從此做下了仇,暗中給對方下絆子,出殺招,直到後來那人出任務時死了。方才罷休。
古代男人都是梳長發的,秦黛心雖然不喜,可也隻能入鄉隨俗。如今慕容景長發披肩樣子,竟然那麽好看。
正想著,冷不丁一股微寒的氣息迎麵撲來,秦黛心頓時吸了一口微冷的冷氣,轉眼慕容景人便到了,這人大概是奔波了一夜的關係,臉上微有憔悴之色,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峰眉上沾染了點點微露,應該是外頭的雪花落在上頭又融化了的關係,隻是他的臉色不太好,利眉皺在一起,神情惴惴。一臉的憂慮,像是遇見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一樣。
秦黛心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心裏不由得“咯噔”一聲。
出什麽事了?
秦黛心緊張得不行,隻是一息的工夫,手裏竟估全是汗。能讓見識過大風大浪場麵的慕容景失色的事兒,會是小事兒嗎?
那人轉眼就到了近前,秦黛心還沒來得及出聲。就促不急防的被慕容景擁進懷裏。那股熟悉的味道迅速的席卷了她,他身上的氣息和外頭的風雪交匯成一股獨特的冷冽,把她緊緊的包圍住,那銅牆鐵壁一般的胸膛,如擂鼓一般的心跳聲,莫名的讓人安心。
秦黛心安靜的趴在慕容景的胸口處。嘴角淺淺一勾,不由自主的舒了一口氣。
“外頭下雪了?”她的聲音很溫暖,甚至連她自己也不曾想過,自己會有這樣溫暖的聲音,雖然有點悶悶的。但卻很好聽。
“嗯。”慕容景抿成一條直線的唇微微場起,看到她平安無事的那一刻,他的心情不由自主的飛揚起來。先前的擔憂,恐慌,如同輕煙一般散去,可因此留下的漣漪卻是一圈圈的擴大,流連不去。
天知道看到門外那些屍體的時候,他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外頭那肢殘體破的場景實在太震撼了,他遠遠的見了,也被驚得說不出話來。
慕容景是寶貴窩裏養出來的爺們兒,卻是最與眾不同的,他上過戰場,跟沙場上的慘狀比起來,眼前那些被撕咬得不成樣子的屍體隻能算是小菜一碟。可是秦黛心在雲來客棧裏頭住著,這麽多屍體就擺在雲來客棧的門外,他如何能不驚?他原本還在擔心這丫頭有什麽閃失,幾乎飛似的往院內走,直到知道她平安無事,一顆心才落回肚子裏。
可是心情卻是不平靜的。
自打他記事以來,他好像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過。
不,有一次。
她從山崖上掉下去那次……
秦黛心從慕容景的懷裏抬起頭來,用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看著他,她眼中有他的倒影,似乎也隻有他。
慕容景的心情突然就放鬆了下來,他朝著秦黛心伸出手,大手握住她的。
秦黛心淺笑,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那寬厚的手掌冷冰冰的,可她卻覺得異常溫暖。秦黛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突然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之氣
秦黛心一驚,難道慕容景受傷了?
秦黛心愣了一下,手也從他的大手中掙脫出來,不由分說把他前後左右的檢查個遍,卻半點傷痕也沒看到,她皺著眉上下打量了慕容景幾眼,見他略有疲憊之色,可臉色卻很好,並沒有失血後的蒼白,這才放下心來。
“怎麽了?”慕容景哭笑不得的被上下摸了一回,老實說,這小手在身上拍拍打打的,實在談不上什麽“享受”,可美人在側,她這般舉動,實在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你沒受傷吧?身上怎麽會有血腥味?”如今她的感官越發靈敏,一點點與眾不同的氣息都能被捕捉到。
慕容景了然,隻道:“我還沒問你,外頭是怎麽回事?”
秦黛心“哦”了一聲,知道他這血腥之氣是從門外沾染上的,這才放了心,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道:“說起來話長。”
慕容景在她身邊坐下來,隻道:“可是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兒?”
秦黛心不知道慕容景的心思因為自己跌宕起伏了一回,她伸手給慕容景倒了一杯熱水,這才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跟慕容景說了一回。
慕容景聽了事情的經過,竟一言不發,平靜得像一湖無波無瀾的死水似的,可秦黛心分明從他的眉目中看出了滔天的怒氣,那怒氣猶如一座隨時爆發的火山一樣,讓人好不憂心。
秦黛心假裝沒看見,幹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小口抿了起來。
慕容景咬著牙,胸口處仿佛有一團火燒了起來!他當初真是瞎了眼,竟然會覺得周心淼安靜本分,不多言語,處事周到!甚至還不介意她出身低微。想來若不是當年那個意外,隻怕這個女人如今已經成了自己身邊的一匹狼……
這女人陰魂不散,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慕容景眼中寒光一閃,顯然已經動了殺機。他從不對女人動手,就算這個女人狼子野心,屢次三番的跟自己過不去,他也沒想過要除去她。可這次不同,她竟然敢把主意打到離兒頭上去了!也不知道她是問誰借了膽子,竟敢有這心思。周心淼是塊禍害,此人不除,必後患無窮!
隻是……
慕容景一想到自己要去為難一個小女子,而且兩人還有過一段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裏頓時如同吃了一隻蒼蠅似的惡心起來。那個模模糊糊的影子竟讓他有了一種從沒有過的厭惡感!
秦黛心在一旁,把他的心思猜著了個六七分。
慕容景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做事一向無愧天地,他手段有雷霆之勢,殺伐決斷亦不在話下,可是慕容景,從沒對付過女人。
想必這個周心淼,讓他十分頭疼。
秦黛心的杏眼彎了彎,不禁開口道:“真要是說起來,這個周心淼,其實不難對付,我猜想她雖然頗有城府,可畢竟難挑大梁,想必除了那個慶安王的世子爺甘願聽她驅使以後,此人背後定有高人。”
慕容景略有驚喜的看了她一眼,似乎聽明白了她話裏話外的意思。
秦黛心突然正色起來,隻道:“這個周心淼,我倒是想會會她,爺要是放心,不如就把她交給我。”
慕容景聽到這兒,竟是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的樣子,一雙眼睛也不由得細細的打量著她。
眼前這少女嬌而不豔,貴而不俗,仿似一棵空穀幽蘭,氣質渾然天成。一雙狡黠美目如一汪秋水似的,時而情意綿綿,時而冷意如霜。
這小人,年紀不大,可個頭和膽子都不小,想到二人自相識以來,她的所作所為件件都驚世駭俗。她更因為自己的關係,三番五次陷入危險絕地,不知是她命中該有些劫,還是自己帶了煞給她,總之每每都過著驚濤駭浪一般的日子。
可這小人兒明明還沒有及笄,卻次次都能逢凶化吉,殺起人來跟切豆腐似的,眼睛也不眨一下。一顆七巧玲瓏心,似能看透世間百態,不僅能把後宅那些成精了的婦人看透,鬥敗,就是朝堂上的那些彎彎道道,似乎也瞞不住她。
日後二人結成夫妻之時,世人必會對她的出身百般詬病,說她是攀龍附鳳之輩,以色侍人,甚至可能還會拿她與當日的周心淼相比。二人同是商人之女,可周心淼不管怎麽說都是皇商之後,而她呢!
誰會識得她這顆蒙塵的珍珠呢?
ps:
感謝kaluru親的打賞,麽麽噠~
其實恕恕很想寫把這一段寫得有意境些,奈何功力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