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八章想得明白
雪晴和玲子雖然吃驚,但也知道紀婉兒絕不會去害秦黛心。她與自家主子情同姐妹,總會說些體己的話,那些女兒家的心思和私密事,主子除了跟紀姑娘能說上幾句以外,還能去跟誰說?
她們隻是主子的隨從和婢女,能為了主子去死,但遠遠沒到能和主子說交心話的地步。
“是,我們這就去安排。”二人不再遲疑,各自安排去了。
紀婉兒整了整身上的大氅,慢慢的走了過去,邊走邊道:“這麽冷的天,你不睡覺跑到這兒來賞雪,也不怕凍病了。”
秦黛心衝她一笑,“有你在,我不怕。”
紀婉兒知道她是心裏有事,不過見她還能勉強跟自己說笑幾句,心裏也就微微安定了一些。
“在擔心什麽?”
秦黛心看著越來越大的漫天大雪,心也變得堅定起來。
“隻是想通了一些事,要感謝這場大雪。”
就在這時,雪晴的炭火到了,玲子也溫好了藥酒。兩人還搬了一張小桌,兩把椅子。
秦黛心有點意外,就問道:“是誰的主意。”她心裏苦鬧,正想喝點酒,一醉解千愁呢!
紀婉兒以為她要發落人,連忙道:“別看她們,她倆哪有這麽大的膽子,是我的主意。”她坐到椅子上,親手給秦黛心斟酒,道:“你嚐嚐,這是我自製的藥酒,驅寒最好不過。”
秦黛心從善如流的接了。道:“多謝姐姐費心。”
兩人輕輕的碰了一下,各自把杯中酒喝了。
雪晴和玲子相視一眼,連忙行禮退下了。
她們怕二人有話要說。這是要避嫌,左右地方也不大,有什麽吩咐,招呼一聲就能聽到。
紀婉兒看了兩眼,笑著對秦黛心道:“你這兩個侍女都是好的。”隨後不等秦黛心答話,便又道:“我這酒如何,可是好的?”
秦黛心點頭。臉上不見笑容,也不見別的神色。反添了幾抹鄭重。
“入口綿柔,回味甘甜,喝到肚子裏卻暖哄哄的,才一杯。身上就見了熱,真是不得了。”
沒說好或者不好,反倒把酒的特點全都說出來。
紀婉兒是知道秦黛心家底的,“了不得了,知道你有個掙銀子的酒坊,可也不用這般賣弄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酒蟲托生的呢!”
秦黛心就笑笑,並不接話,又親自給紀婉兒倒滿一杯。同樣給自己也添了酒,舉杯道:“借姐姐的好酒,我敬姐姐一杯。”
紀婉兒便又賠她喝了一杯。
屋裏的雪晴和玲子一直在暗暗觀察這邊的動靜。見兩人二話不說就連喝了兩杯酒,心裏有些著急。
“主子晚飯沒吃幾口,雖然說天冷喝酒軀寒是好的,可別在因此傷了胃,那就得不償失了。”玲子想了想,又問雪晴。“我去廚房炒兩個菜吧,雖然最近都沒開火。可是雞蛋和花生還有些,在煮個粥,免得一會兒不舒服鬧起病來。”
雪晴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我幫你。”
兩個丫頭輕手輕腳的往西廂房去了。
身上穿得不少,也沒幾步的路,不過還是免不得要被瞧見。
秦黛心一眼就看到了,便問:“做什麽去?”
雪晴應了一聲,忙道:“想著給主子和紀姑娘炒兩個小菜,下酒。”
秦黛心還要說什麽,卻被紀婉兒打斷了,她還揮手道:“雪這麽大,還站在那幹什麽,快去。”
兩人如蒙大赦,趕快跑進了西廂房。
秦黛心搖了搖頭,才半嬌嗔,半埋怨的道:“我都喝好了,怕一會兒身上冒汗,正要回屋去,勞動她們做什麽?”
紀婉兒知道她這是想躲一躲,不想跟自己交實底,就道:“好好好,我就說嘛,咱倆個粗人,哪裏能玩懂那些看雪,賞梅,煮酒的風雅?進屋好,走,我陪你。”說完就一手拿起桌上的酒壺,一手拿起兩隻帶耳酒杯,隨後又一腳踢喝開秦黛心的房門,道:“走走走。”
她這麽胡鬧一回,秦黛心就知道自己避不過了,想了想,又覺得沒什麽不能對人言的,就幹脆依著她進了屋。
屋裏比外頭暖和多了,溫暖的氣息迎麵撲過來,讓人精神一振。
一盞孤燈搖曳著。
兩人各自落座。
“你有心事?”紀婉兒問得很直接,她是個爽快的人,一向覺得秦黛心也是,況且關係又好,除非是特別私密的事兒,否則沒什麽不能問的。
紀婉兒本來已為秦黛心不會說,她便暗暗想了長篇大論的理由想要舉證她是有心事的,哪知這些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那邊秦黛心就點了頭。
十分痛快的樣子,紀婉兒有點意外。
“是,什麽事?方便說嗎?”
秦黛心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才道:“這個時候才問方便不方便,明知不方便你還問?”
紀婉兒把這話聽在耳朵裏,覺得秦黛心似乎有點不好意思,還帶著那麽一點難為情似的。
“真是為了王爺啊?你這個小妮子春心**漾啊!”這話有點像酒話,隻不過正經的大家閨秀就是吃醉了酒,也絕說不出這樣的話來!隻有像紀婉兒這樣灑脫的江湖兒女,才會不在乎那些所謂的禮教,才會想說就說。
秦黛心本來想板著臉唬她一下,哪知道也沒板住,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紀婉兒連連道:“能笑就好,能笑還有救。”接著又給二人倒了滿杯的酒,道:“再來一杯。”
兩杯黃湯下肚。紀婉兒的話也多了起來,先是抱怨“菜怎麽還沒好,酒都要吃光了”。隨後又以鄭重其事的問秦黛心:“到底為了什麽,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唬得兩個丫頭都快哭了?”
秦黛心微微頓了頓,臉上表情顯得有些不自然,不過這事兒確實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她就跟紀婉兒如實說了。
“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想到就要分開。他們有什麽事我也幫不上忙,萬一有個緊急。隻怕就會有折損。人都是我帶出來的,活生生的,一旦出了事,就什麽都沒了。心裏就不太舒服。”
紀婉兒聽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道:“我的乖乖,我竟沒看出來,你原來生了一副菩薩心腸!”
秦黛心知她在打趣自己,便翻了個白眼送她。
紀婉兒煞有介事的道:“可不得了了,以往我是眼花了不成?不,不對,我應該是瞎了才對……”說完竟咯咯的笑了起來。
秦黛心暗惱。
自己本來不想說,想一個人消化消化心情。是她非要湊過來,聊什麽心事,結果告訴她了。她卻是這個樣子,當真氣人。
秦黛心索性不去理她,自己獨飲了一杯,隨她瘋去。
紀婉兒笑了一回,就住了聲,看著秦黛心的臉色道:“好好好。是我說錯話,我自罰一杯就是了。你別惱。”說完真就喝了一杯酒,還推了推秦黛心的胳膊。
就在這時,玲子在門外道:“主子,奴婢送菜來了。”
紀婉兒先聲奪人,“進來吧!”
玲子推門而入,把手裏的食盒子打開,擺上兩個小菜來,真如她所說,不過是一盤炒雞蛋,一盤花生米罷了,另外還替二人準備了兩副碗筷。
這陣子大夥的飯菜都是從雲來客棧取回來的,家裏也沒備多少糧食,就這兩個菜,也是難為她了。
紀婉兒笑笑,“你是好樣的,隻不過這酒可要沒了,我那酒囊可有些分量呢,哪裏就隻裝了這些酒,再燙些來,免得讓這兩個丫頭偷喝了。”
玲子連忙道:“是,這就去。”轉身又去燙酒了。
紀婉兒勸秦黛心,“藥酒也是酒,雖是好東西,可也免得傷了胃,你吃兩口菜。”
秦黛心也聽勸,兩人就各自用了一些。
紀婉兒長籲一聲,才道:“你這些心思,我都懂。”她側著頭想事,仿佛陷在回憶裏似的,“當年我爺爺要入世行醫,開藥鋪,我便說,一旦我們祖孫的身世揭露,怕是要連累那些給我們家當學徒,當坐堂大夫的人。可爺爺卻說‘生死有命,這世間的死法有千百種,死在求理求仁的道路上,未必是件壞事’嗬嗬……”
紀婉兒笑了兩聲,又手放在桌子上,注視著秦黛心道:“這既然是他們自己選擇的道路,不論結果怎麽樣,他們都不會有怨言的。若說欠,我豈不是更欠我那些師兄弟們的?”
當年的話,一語成讖,成了紀婉兒心裏的最痛。
秦黛心忙過來握住她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紀婉兒笑笑,“我雖然有些傷感,卻是沒事了,本是來勸你的,結果還要讓你安慰。”
秦黛心忙又給她倒上一杯酒,“好姐姐,我賠罪了。”
兩人推杯換盞,又喝了幾杯。
酒壺就空了。
玲子便又送來熱酒。
紀婉兒就趁機跟她道:“我這酒可是千金難買的上好藥酒,去寒最好,你們也忙了半天了,剩下的溫了自己喝吧!這酒不醉人,也不上頭,好喝的緊。”
玲子連忙謝過,又見二人神色輕鬆,應該是沒事的樣子,就鬆了一口氣,轉身回去了。
秦黛心這才道:“其實,我早就想明白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