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去的那兩份檢材,一份是我自己的,另一份是我小舅的,如果我和我小舅沒有血緣關係,那麽就是說,我媽並不是我和郭陽的生母。

我愣道:“哥們兒,不……不可能吧,你沒弄錯吧?”

小趙說道:“不會錯的,這次檢測是我親自做的,絕對準確。”

我搖著頭,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我們和郭陽父母那邊已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了,也就是說,郭陽的父母不是我們的親生父母,如果我這邊也不是,那我們兩個究竟是從哪裏來的,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嗎?

不對,肯定是哪裏出錯了。

我媽這一輩子,不就是因為當初未婚生了我,才徹底毀掉的嗎?如果我不是我媽生出來的,那她幹嗎用一輩子的生活來背這個鍋?

我突然想起了什麽,問小趙:“對了,我送來的檢材,是一個人的嗎?裏麵一個是牙刷,一個是頭發,不會是兩個人的吧?你隻檢查了一個?”

小趙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我送去的我小舅的檢材,一份是牙刷上的口腔黏膜,另一份是頭發,如果這兩份檢材一份是我小舅的,另一份是別人的,比如來他家的訪客之類的,而小趙隻檢查了其中一份,那就有出錯的可能了。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小趙的胳膊,等著他的回答。

小趙說道:“都檢查了,那兩份檢材,其中一份是口腔黏膜,另一份是頭發,屬於同一個人,這個人和另一份檢材的主人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這麽說來,結果是真的了!

我舅媽幾年前去世,他們的孩子,也就是我表弟,現在在美國,所以我小舅這幾年一直一個人生活。我小舅那個人很獨,幾乎不讓外人進他的家門,所以我剛剛拿到的檢材肯定是他的,絕不會是別人的。

小趙看到我的臉色,問道:“郭先生,您怎麽了?”

我擺了擺手,說道:“我沒事……沒事,你忙你的,你忙你的。”

我魂不守舍地走出了鑒定中心。郭陽眉頭緊鎖,顯然對這個結果也有點蒙。

我緩了緩神,問郭陽:“你那邊的檢材,不會出什麽問題吧?”

郭陽搖了搖頭,說道:“絕對不會。”

郭陽那邊沒有問題,我這邊也絕對沒有問題。那這結果怎麽解釋?

難不成真的是時間重置了,或者說我們兩個現在是在做夢?我用手抓著頭發,拚命地想著。突然之間,我想起了一句話。

沒錯,那句話絕對是個線索,而且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

那是烏蘭左旗那個叫呼吉雅的大娘說過的一句話。當時我問她:您這麽多年接生了那麽多孩子,有沒有可能記錯了,有沒有可能我是雙胞胎之一?

呼吉雅大娘和我說,她肯定沒記錯,我腳後跟有塊胎記,她記得很清楚。

就是這句話!

這句話說明,在我出生的時候,呼吉雅大娘是見過我的。所以,她一定知道當年的事情。

我掐滅了手裏的香煙,對郭陽說道:“我想到辦法了。我們去內蒙古,馬上!”

郭陽愣道:“去內蒙古幹什麽?”

我說道:“去找當年把我接生出來的人,她應該知道當年的很多事情。”

郭陽說道:“你媽……是在內蒙古把你生下來的?”

“這件事情說來話長。”我看了看表,已經是下午兩點半了,我對郭陽說道,“這麽著,我馬上租個車,然後咱們找地方吃點東西,等車送過來,咱們就出發。路上我把所有事情從頭到尾都告訴你。”

我立刻拿出手機給租車公司打了個電話,這家租車公司和我很熟,這麽多年,我用車一直在他們家,而且每次都是租同一款車型。確認了我的位置後,業務小哥告訴我,附近正好有一輛車剛還,加了油以後就給我送過來,一個小時就到。

之後,我和郭陽隨便找了個飯館吃了點東西。剛吃完,車子就送到了,比預計的提前了二十分鍾。

我們把行李搬到車上,用微信付了款,兩人上車,直接開上了去內蒙古的高速。

在路上,我仔仔細細把我的身世、從小到大的經曆,以及我媽的故事講給了郭陽,包括遇到他以後發生的每一件事,當然也包括我那次去內蒙古查詢我的出生情況,呼吉雅大娘對我說過的那些話,以及後來被那輛黑色大切跟蹤的事情。

郭陽聽過我的故事後,思索了片刻,說道:“你的意思是,那個叫呼吉雅的大娘,至少應該在你很小的時候就見過你?”

我說道:“對,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線索,所以我們必須找到她。”

郭陽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麽,我們兩個各自想著心事,一路無話。當天晚上十點,我們趕到了赤峰附近那座叫作烏蘭左旗的內蒙古小村子。

我並沒有把車開進村子,而是停在了距離村口二百多米遠,路邊一塊不起眼的空地上。下了車,我從包裏掏出一根甩棍,遞給郭陽,說道:“這個你拿著。”

郭陽問道:“這是什麽?”

我說道:“甩棍,會使嗎?”

郭陽沒接,問道:“給我這個幹嗎?”

我說道:“我上次來的時候,不是和這裏的村民幹過一架嗎?以防萬一。另外就是,我總覺得這件事情有點不對勁,還是小心點好。”

我給郭陽演示了一下甩棍怎麽用,然後把甩棍塞給他,我又在路邊找了一根結實的木棍揣在大衣裏,這才和郭陽一起躡手躡腳地向村子走去。

時間已過十點,大部分村民已經關燈睡覺了,隻有少數幾家還開著燈,屋內不時地響起搓麻將的聲音。我和郭陽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著。

根據我的記憶,呼吉雅大娘家應該是在進村後第五排或者第六排房子。內蒙古村子裏的房子都長得差不多,我們前前後後轉了好幾圈才找到。

我站到了一個院子前,對郭陽說道:“應該就是這兒了。”

呼吉雅大娘的家門口掛著幾串紅辣椒,我上次來的時候留意過。

郭陽的神色看起來有點緊張。我安慰道:“沒事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萬一有什麽事,咱們倆老爺們兒呢,有什麽可怕的?”

郭陽點了點頭,我深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上前敲門。

等了一會兒,門內沒有任何回應。我加大了力度,空洞的敲門聲回**在夜色中,顯得很是瘮人。又等了一陣,依舊沒有任何反應。我伸手推了推,這才發現門並沒有鎖,隻是虛掩著。

我推開院門,和郭陽走了進去。院子正中放著一個巨大的香爐,沒錯,這就是呼吉雅大娘的家,記得上次大娘和我說過,她是信佛的。

我繞開香爐,一邊往裏走,一邊輕聲喊道:“呼吉雅大娘,呼吉雅大娘。”

麵前的房間沒有開燈,黑乎乎的。我來到門口,剛要伸手敲門,突然發現房門並沒有關,開著一道很大的縫。

我拉住身後的郭陽,說道:“好像不對!”

郭陽看了看我,神色瞬間警覺起來。

我抽出大衣裏的棍子,對郭陽說道:“你跟在我後麵!”

郭陽點了點頭,也拽出了我給他的那根甩棍,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房間。

屋裏黑黢黢的,什麽也看不見。剛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腳下一個軟乎乎的東西絆得我一個趔趄,我心頭一凜,回頭衝郭陽喊道:“快開燈!”

郭陽沒有反應過來,並沒有動。

我再次喊道:“快開燈啊!”

郭陽趕忙回身摸索牆壁,片刻,“哢嗒”一聲,房燈點亮。

當我們看清房內的情景時,一下子全傻眼了。

隻見一個女人仰麵躺在房間正中的地上,胸部有三個傷口,正汩汩地往外冒著血,正是呼吉雅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