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連中間那糟老頭子什麽時候回來的我都不知道。睜開眼睛,屋裏暗沉沉的,窗外,雪還沒有停。
坐起身來,那糟老頭子並不在房間裏。
郭陽見我起來,說道:“你醒了。”
我拿起旁邊的水杯一口氣喝幹,問道:“幾點了?”
郭陽看了看表,說道:“快四點了。”
我再次看了看窗外,外麵白蒙蒙的一片。
我問道:“那個糟老頭子去哪兒了?”
“大叔說他去看看外麵的情況。”郭陽頓了一下,問道,“大叔他……就是你說的那個人吧?”
我恨恨地說道:“就是他,那個老不死的東西。”
郭陽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說道:“哥,我們可能出不去了。”
我一愣,問道:“什麽意思?”
郭陽說道:“大叔說外麵雪太大了,很可能已經把進山的路都封死了,所以他才去看看。”
窗外的雪確實不小,看來是整整下了一夜一天。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如果大雪封山,把我們給堵在這裏,那可有點麻煩了。回想起昨晚的經曆,我到現在還心有餘悸,幸虧最後有驚無險,我和郭陽都還活著。
我問郭陽:“你的腳怎麽樣?”
郭陽說道:“還好,應該不算太嚴重。對了,昨天晚上追我們的那個人,到底是幹什麽的?”
我搖了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就是當初從內蒙古一路追我追到北京的那個人。”
郭陽問道:“你的意思是,他和赤峰的管爺沒有關係?”
我點了點頭。我原本以為當初追我的那個黑衣大漢是管爺派來的,為的就是追回那筆債。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麽回事,我和管爺的過節已經了了,他沒有必要再做這種事,況且殺人這事太大了,管爺絕不會做。
有關當時被那個黑衣大漢追殺的事情,我和管爺見麵的時候並沒有問。不是我不想問,而是道兒上有規矩,這種小事最好不要刨根問底。你欠人家的債,人家派人來盯你,你還非要問清楚對方有沒有派過人、派的什麽人、跟了自己幾回等等,這種事情太二了。但是現在回想起來,當初還是應該問一問的。
現在的問題是,如果這個黑衣大漢和管爺沒有關係,那他到底是幹什麽的,為什麽殺死呼吉雅大娘?為什麽一路追殺我們?
想了半天,沒有任何結果。我說道:“郭陽,我們得小心了,這件事情背後的謎底,很可能是我們難以想象的。”郭陽神色凝重,點了點頭。
我們兩個沉默了一陣,房門被推開,老頭子回來了,一頭一身都是雪。
郭陽問道:“大叔,情況怎麽樣?”
老頭子撣了撣身上的雪,說道:“孩子們,咱們恐怕是走不了了。”
我問道:“什麽情況?”
老頭子說道:“雪太大了,進山出山的路全被封住了。”
我說道:“封住了可以挖出去啊,我們有三個人呢。”
老頭子說道:“不可能的。兩邊山上的雪滑下來,已經把整個進山的路全都封死了,下麵的雪有幾人深,過去就是個死。”
我和郭陽交換了一個眼神,問道:“那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出去?”
老頭子說道:“看來要等雪化了。”
我愣道:“雪化了,那不得等到四五月份啊?”
老頭子說道:“沒錯,最早也要到四月份。”
我掏出手機,說道:“我們可以打電話叫救援。”
郭陽說道:“我試過,沒用的,手機沒信號。”
我看了看郭陽,又看了看老頭子,一下子愣了。現在才二月底,最早四月份才能下山,那我們至少要在這裏待上一個多月。這簡直太恐怖了。
我問老頭子:“還有什麽辦法嗎?”
老頭子搖了搖頭,說道:“沒辦法。想開點吧,既來之則安之。咱們別琢磨那些亂七八糟的了,好好籌劃籌劃,得在這兒待上至少一個來月呢。”
我冷靜下來,問老頭子:“你說怎麽辦吧?”
老頭子琢磨了片刻,說道:“先鏟雪。剛剛我出去看了看,這屋頂上的雪已經積了快一米厚了,再不鏟,萬一把屋子壓塌,咱們非凍死在這兒不可。”
老頭子說得有道理。在北歐那邊,由於常年下雪,屋子都蓋成尖頂,就是為了讓積雪滑下來,避免壓塌房屋。東北和內蒙古這一帶,冬天雪沒有那麽大,所以還有很多房子是平頂的。趕上雪大,經常會發生壓塌房子的事情。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如果這木屋被壓塌了,我們三個就真的得在這兒等死了。
我說道:“那就趕緊,現在就去鏟。”
老頭子說道:“行,那咱們就辛苦一下。”
我立刻穿好鞋下地,和老頭子一起拿上鐵鍬、木鏟等家夥什兒,出了木屋。
時間剛過下午四點,但天色很暗,天空灰蒙蒙的,布滿了烏雲。雪還在下著,隻是沒有昨天半夜那麽大了。放眼望去,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老頭子說道:“咱們先鏟屋頂,再把屋子四周的積雪鏟一鏟,要不然,雪再下的話,咱們連門都出不去了。”
我和老頭子搬了把梯子,登上了屋頂。一個冬天下來,再加上昨晚和今天的這場大雪,屋頂的雪已經積了七八十公分厚。我和老頭子小心翼翼地鏟著,屋頂不時發出“吱吱”的不堪重負的聲音,嚇得我們心驚肉跳。忙活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將屋頂的積雪全部鏟下來,在地上堆了將近兩米高。
我們又花了半個多小時,把木屋四周的積雪全部清理幹淨。忙活完畢,天已經全黑了下來。
回到房間,我已經筋疲力盡,渾身上下都凍透了,冷得直打哆嗦。老頭子說道:“你趕緊把濕衣服脫下來,我給你烤烤,要不容易做病。”
剛剛鏟雪的時候,我出了一身大汗,裏麵的汗水混合著外麵的雪水,很快又被凍上了,現在衣服已經成了一層冰殼。我把衣服脫光扔給老頭子,最後連**都脫了,光著屁股鑽進了被窩。
老頭子卻像沒事人一樣,在壁爐裏添了幾根木柴,把我的衣服撿起來,晾在了壁爐邊,然後拿起弓箭就出門了。
我在被窩裏緩了一個多小時,這才把身子完全暖和過來。剛把晾幹的衣服穿好,老頭子回來了,手裏拎了兩隻野兔,說道:“今天咱們吃兔肉。”
我愣道:“這玩意兒你從哪兒弄回來的?”
老頭子說道:“白天出去的時候,我順手下了幾個套子,運氣還不錯。”
看到老頭子手裏的野兔,我的肚子不由自主地“咕咕”叫了起來。
老頭子用刀把野兔剖了,再用雪洗淨,合著辣椒炒了兩大盤辣子兔肉丁,又燜上了一大鍋米飯。林子裏的純天然野味,真正的綠色環保無公害食品,再加上老頭子的手藝確實不賴,味道別提有多讚了。
吃過晚飯,老頭子沏了壺茶,又把壁爐的柴火添旺。
我們三人圍坐在壁爐前,望著壁爐內熊熊的篝火,喝著內蒙古特有的磚茶,一時間,木屋內一室皆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