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變成了一個好男人。
有句老話,浪子回頭金不換,我沒有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變成了這個“金不換”。
這七個月鬼門關一樣的經曆,讓我明白了很多事情。人這種動物,你不死一回,還就真的不知道究竟應該怎麽活著。
記得幾年前有一次到五台山玩兒,遇到過一位老和尚,我這人嘴貧,逮誰就喜歡跟誰貧,那天我和老和尚在五台山的半山亭子裏聊了一個下午,老和尚跟我說過一句話,我印象很深刻,但一直沒明白是什麽意思。老和尚的原話是:“什麽時候你活到一種境界,就圓滿了。這種境界是,在你死亡之前死亡。”
現在,我終於明白了老和尚這句話的含義。
在張掖山頂中槍的一刹那,我明白了老和尚這句話的含義。當時,郭陽抱著我,我胸口的血咕嘟咕嘟地往外冒,在那一刻,我三十幾年的人生就跟過電影一樣從眼前劃過,一瞬間回憶起這輩子很多事情。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我做過的事情什麽是真正值得做的,什麽是不值得做的,全部在腦海裏浮現出來。當時我腦子裏想的是,如果能讓我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再這麽活了。可惜我不會再有機會了。
臨死之前的那種悔恨,那種不舍,甚至是對生活本質一下子洞若觀火的頓悟,是平時你怎麽修行、怎麽成長也做不到的。
幸運的是,我並沒有死,但我經曆了死亡。在那一刻,我明白了老和尚那句話的含義,什麽叫作“在死亡之前死亡”。
於是,我變成了一個好男人。
我的性格並沒有變,依舊是那麽貧、那麽逗,但對於很多事情的想法,徹徹底底改變了。我並沒有一下子成為聖人,我依舊花心,依舊好色,在街上看到前凸後翹的漂亮女孩,依舊會流口水。但我知道了什麽是重要的,什麽是不重要的,我應該做的是什麽,我不應該做的是什麽。
病好之後,我把以前做過的所有事情向我女朋友坦白,女朋友是個好姑娘,雖然聽了以後很難過,但她選擇了原諒我。
之後我找到了我的“拉麵”,言無不盡,同樣向她坦白了所有的事情,對她表達了歉意。我準備了十萬塊錢作為補償,但沒有想到的是,“拉麵”雖然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挺矯情的,但這一次,她沒有。“拉麵”並沒有要我的錢,隻是使勁打了我一拳,然後告訴我:“不再騙我,說明你還沒有壞到家,但是你欠我的,你要記住。”
我說:“我知道我欠你的,那要我怎麽還?”
“拉麵”很灑脫地笑了,說:“你知道我很挑,但是我看上了你,就是因為你知道我喜歡什麽樣的男人,既然你知道我喜歡什麽樣的男人,你要負責給我找一個男朋友。”“拉麵”說完,把我給她的那張銀行卡塞到我的手裏,很灑脫地走了。
拿著那張銀行卡,望著“拉麵”的背影,我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其實並沒有我想象得那麽爾虞我詐,其實在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非常真實和善良的一麵,關鍵看你怎麽對待別人,你不真誠,別人怎麽可能對你真誠?
“拉麵”的事情解決了,我的生活回到了正軌。
要說我這個人的運氣還真不壞,因為出了這件事,我媽給我留下的那個小服裝店,我半年多沒怎麽照顧,生意居然一點沒落下。這半年的時間不僅把以前的庫存賣得差不多了,看店的小姑娘居然還自己進了幾批貨,賣得還都不錯,所謂患難見真情,出事見人心,小姑娘是一個值得信賴的人。
我把這半年多賺的錢,分了一半給她,她拿著這筆錢,我又湊了一些,我們倆合夥又開了一家分店,幾個月經營下來,收入相當不錯。
事業上可以說風生水起,感情生活上也是春風得意。自從做了好男人,我和女朋友的感情越來越好,我們開始商量結婚的事情,和她的父母見過麵之後,我們把日子定在了這一年的十月一日。
郭陽、趙山幾人聽到我要結婚的消息,都很為我高興。
說起郭陽,那件事情過去之後,我這幾個共同經曆過生死的朋友,都過得不錯,唯獨不爭氣的是郭陽。
在那件事情中,趙山被迫“死亡”,她的原女友選擇了新的生活。原本是件傷心的事情,沒想到這小子反而撈到了。事情過去之後,他和陳雅楠走到了一起,要說陳雅楠和沈若冰這一對姑娘,確實不錯,看得我都流口水。
按我的打分標準,那可都是九十幾分的妹子啊,普通人一輩子連碰都碰不到一兩個,所以說趙山撈到了。
至於沈若冰,事情過去之後,麻雨軒一直在追求她。
老麻雖然生意在呼市,但一到周末就開車來北京,美其名曰是來看我們,其實大家誰都知道他是幹什麽來的,好在兩人已經有了一定的進展。老麻人不錯,又有錢,沈若冰要是跟他在一起,不會吃虧的。
幾個兄弟都過得不錯,唯獨讓我擔心的是郭陽。這小子榆木腦袋,我一直想好好教教他怎麽追女孩,但他就是聽不進去。雖說我現在踏踏實實做一個好男人了,不會再去追女孩了,可這一身功夫可不是假的,無奈這家夥就是聽不進去。
趙山把他那個叫孫朗的小讀者托付給了我,經過我這幾個月的開導,那小子進步很大,唯獨郭陽,針紮不進、水潑不進。我、我女朋友,包括麻雨軒、沈若冰一對,趙山、陳雅楠一對,我們這六個人看在眼裏,急在心裏,每次聚會都是我們三對加他一個單崩兒的。我也試圖把郭陽介紹給我的“拉麵”,可“拉麵”死活看不上郭陽,說他雖然和我長得一樣,但人太木了,書呆子一個,不好玩。
郭陽依然故我,看來這個工作要慢慢做。
時間進入九月,距離我和女朋友的婚期越來越近,我們也開始忙著挑婚紗、裝修房子。陳雅楠和趙山這一對也要趕在一起湊熱鬧,趙山性格很沉穩,所以我估計是陳雅楠的主意。這姑娘每天都嘰嘰喳喳的,非要把我們的結婚典禮和他們倆的訂婚典禮一起辦了。這也是好事,好事成雙嘛。
事情就這麽定了下來。麻雨軒和沈若冰,還有在美國的郭陽,到時候都會到現場慶祝我們這兩對的好事。
這天下午,我和女朋友一起到王府井挑結婚用的婚紗和禮服。女孩子和我們男人就是不一樣,我女朋友雖然顏值沒有沈若冰和陳雅楠高,但也算是個八分的美女,再加上身材又好,婚紗穿在身上別提有多靚了。以我的主意,既然每件穿上都不錯,那不如就在價格能接受的裏麵隨便來一件,反正看起來都差不多。
可女朋友卻不這麽想,幾十件婚紗挑來選去,足足挑了一個下午還沒挑完,最後我實在頂不住了,找了個理由出去轉轉,順便到外麵抽根煙。
九月是北京最美的季節,天空湛藍,萬裏無雲,路邊的樹木都變了顏色,有紅的,有黃的,別提多美了。我記得小時候課本上有一篇老舍的文章,說的就是北京的秋天,他說秋天,一定要住在北平,北平的秋天,就是天堂。對此我深以為然。
我蹲在路邊一邊抽著煙,一邊欣賞著四周的風景,突然,一個身材高挑的姑娘引起了我的注意,這姑娘夠靚啊!
我本能地起身追了上去,趕了兩步,又停住了,心裏罵了一句,都要結婚的人了,還真是賊心不死啊,看來男人這種動物的劣根性,還真是DNA 裏帶來的。我琢磨了片刻,這麽靚的姑娘要是錯過去了,還真有點可惜,我兄弟郭陽不是還單著嗎?我可以替郭陽去認識一下啊,反正過幾天郭陽就來北京了,到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過渡給他,萬一這姑娘能看上他,我兄弟的終身大事不就搞定了嗎?
想到這裏,我又興奮了起來,繼續往前追去。從東方廣場正門繞到西單北大街,又往前追了一段,拐到外交部街,這條路很僻靜,適合搭訕。我正準備加快腳步追上去和姑娘說話,遠遠地,隻見路邊站著一個男的背對著我,那姑娘走上前去,挽住了那男人的胳膊,兩人挺親熱地向前走去。
我不由得暗罵了一句,看來沒戲了,心裏遺憾的同時,也有點好奇,這麽靚的姑娘,會找個什麽樣的男朋友?遠處的那個男人很挺拔,目測身高應該跟我差不多,背影和走路的姿勢看著有點眼熟,不會是我認識的人吧?
我正要追上去看個究竟,手機響了。女朋友讓我趕緊回去,說她已經選中了三套婚紗,讓我幫她參謀參謀。我沒有再繼續追,掛了電話,又看了看前麵那一對俊男靚女,回過頭向東方廣場走去。
進到店內,女朋友已經選好三套婚紗,一件件試給我看。說實話,還真看不出什麽差別來,件件都不錯,最後我隨便胡謅了若幹理由,讓女朋友定了其中一件。之後就是選我的禮服了,又前前後後折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選好了。
我換上禮服對著鏡子照來照去,別說,我之前從來沒穿過這種青果領的正式禮服,沒想到一穿上還真好看。我對著穿衣鏡轉過來轉過去地臭美,總算理解為什麽女孩子都那麽喜歡照鏡子了。
對著鏡子美了好一陣,突然之間,我停了下來。
女朋友問道:“怎麽了?”
我沒有回答,四下看了看,怎麽感覺有什麽不對?
回過頭來,再一次向牆角的那麵大穿衣鏡瞟去,我不由得愣了一下。隻見那麵巨大的穿衣鏡裏映出的我自己的背影,看起來非常眼熟。
我左右挪動了一下身子,猛然間想起:就在剛剛,在外交部街看到的那個和美女在一起的男人,難怪我會覺得他的背影和走路的姿勢很眼熟。他的背影和走路的姿勢,像的不是別人,而是我自己!
我再次左右晃了晃身子,又前後挪了幾步。沒錯,那個人的背影和走路姿勢,現在回憶起來,可以說跟我一模一樣,一樣到就像看到了鏡子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