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記憶流轉
殷晟此時恰好也想偷偷溜出宮去，去找他的狐狸。
他換了便裝，裹好身上的傷，翻出窗戶，輕巧巧的落在地上之後，突然發現麵前出現一團黑影，心裏“咯噔”一下，以為又要被鏡發現了，可接著便有冰涼的觸感出現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便知道這不是鏡了。
“不必出去找我了，我自己來了。”那人開口，正好殷晟也轉臉看向了他，這才發現，是他的皇叔，殷跡晅。
殷晟如有所思的看著殷跡晅，問道，“事情發生了什麽變故？你居然一個人跑進了皇宮，要知道，就算你是妖，想要在皇宮裏毫發無損並非那麽容易。而你不顧一切混進皇宮想要殺了我，莫非是因為……我的飛電恢複了記憶？”
“第一，我不是來殺你的，第二，飛電不是你的，第三，他也沒有恢複記憶。”殷跡晅說道，“我來，是要從你手中拿走一樣東西。”
殷晟笑著推開他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問道，“什麽？”
“開啟另一個世界的鑰匙，解開我娘身上的封印的特赦令，那塊鑲嵌著龍牙蕊的天極鬼骨。”
“我憑什麽交給你？”殷晟挑挑眉，道，“除非你以後再也不要纏著我的狐狸。”
“這樣嗎……”殷跡晅突然笑了起來，“原先我是想，若你不願意配合，我立即就要殺了你。可是剛才，我遇見了一個人……他明明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少年，卻有著意外空靈的目光，充滿慈悲地看著我，所以我改變主意了，我打算給你一個機會。”
殷晟看見殷跡晅向上攤開的掌心出現的綠色光圈，光圈漸漸擴大，“你要向我證明，你有多愛他，我才會給你機會帶走他。”
聽他這麽說，殷晟其實是有些生氣的，飛電又不是他的，憑什麽要他給他機會？他甚至想不顧皇族的教養開口罵他，可還沒等他開口，綠色的光圈已經籠罩上他的身體，他周圍的一切景物都在扭曲和飛速旋轉，他意識到自己已經脫離真實的世界，進入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時空。
他也意識到，不夠強大的自己，真的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被殷跡晅殺掉。
殷跡晅站在原來的地方，摸了摸手上的玉指環，無奈的搖了搖頭，道，“殷晟，誰允許你把我兒子養成那樣的，的確是因為他，我才沒有殺你，你知道麽。”
……
殷晟的腳下是一片流動的虛浮，黑色和綠色的**交匯卻不相溶，他像踩著什麽，又像浮在半空中。
這奇怪的**倒影著殷晟的影子，殷晟俯身與**之下的自己對視。
他隻花了一刻鍾就接受了自己被吸入一個奇怪的地方的命運，撓撓腦袋，對著這片虛空喊道，“喂，皇叔，你考驗我，總得告訴我我要做什麽吧！”
他剛喊完，突然看見**中的倒影的身形漸漸縮小，五官也逐漸變得稚氣，感覺到身上穿的衣服變得鬆鬆垮垮，他驚訝地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居然真的變小了！
他再次看向自己的倒影，已經完全變成了十年前的摸樣，那個懷疑一切的悲傷少年。
周圍的一切加快了旋轉的速度，殷晟頭暈眼花的看著這一切，等他感覺轉圈停下來的時候，雙手向後支撐著身體坐下，他感覺自己觸及了真正的地麵。
暈眩感退去，仔細看看周圍，大如玉盤的明月高掛，微風吹著周圍的樹木沙沙作響，無數次出現在夢裏的場景真實的還原在自己眼前，這裏是他永生都無法忘卻的地方。
糾纏了他十年的噩夢，他心愛的狐狸在這裏背叛了他。
“不……”殷晟痛苦的抱住腦袋，不忍接受這一切，“我已經決定，無論事情是什麽樣子，我都要相信他，他不會背叛我，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他的信任不夠，才導致我們離開了十年。”
他如此安慰自己，再睜開眼，突然看見白衣勝雪的飛電，如十年前一般冷清決然，就這麽站在他麵前。
“狐……狐狸？”殷晟有些糾結，到底是要叫他狐狸呢，還是狐狸哥哥呢？
“那裏，真的沒有你可以相信的人了！聽話，跟我離開吧！”飛電突然開口，卻說了這麽一段莫名其妙的話。
聽著似曾相識的話語，殷晟驚訝地看著他，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是什麽時候聽過。
這是在刀尖刺入心髒之前，飛電對他說過的話。
接下來自己是怎麽回答的來著？
“我才是皇帝！走或者不走我自己可以做主！”殷晟回憶十年前說過的話，似乎就是這麽一句。他將這句話重複了一遍。
似乎感覺到了與那晚同樣的，刺痛耳膜的風。
沉默片刻，殷晟帶著愧疚開口道，“狐狸哥哥，我真的，不可以走。”
“好，”飛電點了點頭，說的也是當年同樣的話，“你不走，我自己走。”
後來又說了什麽呢？
殷晟還清清楚楚的記得，可他卻不想一句一句重複了，他想殷跡晅還原他十年前的事情，究竟是什麽原因？
給他機會改變未來？
殷晟眯起眼睛，看著麵前的人，說道，“你不是狐狸哥哥，你是誰？”
與飛電一模一樣的臉，比月光還要華美的妖精明顯怔住了。
“你說什麽，我就是你的狐狸哥哥啊！”
“嗬嗬，十年前的我真傻……”殷晟冷笑道，“居然沒有看出你是假扮的。”
“殷晟，你在說什麽！”
“我的狐狸哥哥，愛我寵我，才不會強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他深謀遠慮，自然知道我此時無法離開青州回許昌的原因，雖然他永遠一副冷冰冰的麵容，可他的心是暖的，他對我的愛我清楚的很，別再裝了，殷跡晅！”殷晟眼中的溫情消失殆盡，對著他認定為假飛電的妖精如此說道。
“是嗎……”對方笑了起來，冷冷說道，“可無論如何你都得死啊，認出我還是認不出……”
與最後一個字同時出現的，是他手裏的那把刀，直直刺入殷晟的胸膛，像十年前一樣。
不過令殷晟不甘的是，剛才，明明他想逃跑的，可自己的身體卻突然無法動彈，好像等著刀刺過來一樣。
他抬起頭看著麵前的妖精，意識格外清醒，身體卻像抽空了全部力氣，直直倒了下去。
不一會兒，他的意識便遊離到了身體之外，看著少年形態的自己呼吸越來越淺，化為飛電樣子的妖精走了兩步便成了桃木。
嗬嗬，桃木！殷跡晅的桃木傀儡！阻礙在他和飛電之間無法逾越的溝壑，居然是這麽一個桃木傀儡！
殷晟越來越覺得之前的自己真蠢，居然被一個桃木傀儡騙了！
不過殷跡晅讓他知道了十年前的真相，究竟是為什麽？
他懸浮在這片森林，等著現實中的殷跡晅下一步舉措。
然後天色漸漸亮了起來，自己的士兵們走入這個林子，尋找始終的他，終於發現了躺在地上的殷晟，連忙將他救了回去。
身體之外的殷晟跟了過去，看見悲傷的狐狸躲起來流淚，這才是真正的狐狸啊，真正愛著他的狐狸哥哥。
殷晟忍不住過去擁抱了他，手卻穿過了飛電的身體。
他皺了皺眉頭，喊道，“皇叔，你不是真讓我死了吧，我現在是不是個遊魂野鬼啊！”
殷跡晅沒有理他，而他的聲音，也沒有被十年前的人們聽見。
飛電傷心了好一會兒，等人都退散了之後才敢溜進營帳看躺在那裏的殷晟，漂浮在這個世界之外的殷晟目睹了這一切，看見飛電的悲痛，感覺自己比當時的飛電還要痛心。
飛電對著昏迷的殷晟說了許多話，一句一句都是滿滿的愛意，然後他舉起手輕撫殷晟的臉，不知道要做什麽。
接著，虛空中，又出現了一個極為美豔的女子，那女子握著一條鞭子，抽在飛電的手上。
“我要救他。”狐狸的語氣堅定，不容反駁，“你說什麽，我都要救他。”
原來是要救我嗎……殷晟扶著心口，感覺十年前被刺中的地方有些疼。
“傻弟弟，你救他，是為什麽？”這女子開口，殷晟終於知道，她是他的妖精姐姐。
“因為我愛他。”飛電說出這句話。
殷晟豎立在心的周圍的所有壁壘頃刻之間全部坍塌。
從自己接受身為皇族男子的命運起就開始積雪的心，被無端闖入的陽光開了一個口子，融化的雪水流經冰封千裏的原野，霸道的喊醒一切沉睡的生靈，頃刻間生機盎然，陽光普照，大地回春。
他似乎看見躺在那裏的身體，也留下了一滴淚。
他後悔十年前誤會了飛電，也後悔在飛電回到自己身邊的時候自己那麽愚蠢的想出那樣欲擒故縱的法子對待這隻狐狸，自己有什麽資格如此對他！
同時他也慶幸自己沒有錯的更多，在飛電再一次回到他身邊來的時候，不顧一切甚至顛覆自己的驕傲再一次愛上他，現在，誤會澄清，他沒有對不起他，沒有背叛過他，他一直愛他！
此時沒有實體的殷晟飄到飛電身邊，透過十年的時光吻了他的額頭。
“我也愛你。”
他的聲音，穿透迷霧和誤解，從遙遠的未來傳到飛電的耳中。
p：關於偃月極為美豔這個說法……因為她是厲害的狐妖，所以可以變成任何摸樣，所以之前說她長得醜的部分大家就忘記吧！就當她一直很美豔，為了騙弟弟下凡才變成奇形怪狀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