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secret of great style is to feel good in what you wear.
——Ines de la Fressange
1
緊挨著發布的“遇見設計師”媒體采訪環節，機關槍一樣的相機哢嚓聲和閃光燈的灼烤是妙妙作為設計師接受采訪的初體驗。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但是，還好主持人是曼妮。雖然前一秒還對她利用自己“拉資源”頗有微詞，但此刻隻有她和自己站在一起，妙妙的心神才能漸漸穩定了下來，問題回答得都很專業。
“錢設計師，這一季您的幾件設計都獲得了好評，請問怎麽來詮釋您的設計理念呢？”
“很感謝你問這個問題，其實設計風格的方向都是由我們的總監Terrence先生來敲定。那麽在這個空間內，我個人主要負責的是風衣、西裝這些相對來說版型比較立體和複雜的設計，而我主要的靈感來源，其實是九十年代中國的經典時裝，比如我們都知道，九十年代的女式西裝又很大的墊肩。我對於這種款式進行了改良，其實就是大家今天看到的這款小西裝的靈感。”
幾位時尚編輯的問題大多集中在了妙妙身上，坐在正中間的Terrence隻被問了兩個問題，其中一個，還是“您怎麽發現錢妙妙的”。
曼妮樂於見到妙妙被更多地曝光，沒有在中間調整采訪的方向和節奏。
“許川，你的感情狀態成謎，有人拍到你跟神秘女孩逛街，能透露一下你的感情狀態麽”一個記者忽然問道。
妙妙作賊心虛，臉一下燒了起來。
“對不起我們換一個問題。”桃姐立刻出來阻攔。
妙妙下意識看了看許川，許川沒有看她，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群訪結束後，幾個時尚編輯都紛紛希望能夠和妙妙約專訪。妙妙不知道該不該應下來，倒是曼妮，幫她一一應承了下來。
“哎，把你推出來了，我今年KPI穩穩的！”
“嘿！”妙妙被氣樂了，“槍打出頭鳥，你這不是讓我在部門招黑麽！”
“你還知道怕！為師很欣慰，這設計部可比之前市場部厲害好幾個等級啊，看看剛才你們張大設計師，剛搞走江寶榮就韜光養晦，把風頭都推給你，妥妥的捧殺啊“。
“你也這麽覺得？”連職場諸葛亮曼妮都這麽說了，妙妙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的觀察沒錯。
“你這個小傻瓜，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實力麽，春夏發布才哪到哪兒啊，這“捧”咱受得起，殺不死你的。而且，你們做設計師的不適合默默耕耘，得吆喝起來，放心吧，隻要你能出頭，部門橫著走。”
妙妙海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橫著走，但，很快就嚐到了又“捧”又被“殺”的滋味。
Terrence正和Dick寒暄著，忽然一個體型微胖的戴著眼鏡的女人走過來，“二位，我是星空娛樂的節目製作人，我們正在製作的一檔新節目《伸展台下》在尋找服裝設計師參賽，想邀請錢妙妙設計師。”
“我們有很多優秀的設計師——”Terrence眯著眼笑著。
“我觀察錢妙妙很久了，我們想邀請她。”製作人很堅持。
Terrence沒說話，魏燃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好事兒啊Terrence，這次春夏發布可是在各大區經理那裏一戰成名了！這兩年雲尚很少出爆款啊，上午發布才結束，妙妙的風衣和西裝就都爆了，產品一出肯定賣光，這時候參加節目對雲尚絕對是好事！”
“是不是爆款，還要看銷量。”Terrence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
魏燃轉向Dick，“這對於咱們簡直是品牌宣傳再好不過的機會了！”
Dick沒回答魏燃，他看著Terrence，“好事是好事，不過，既然是Terrence的人，最後還是要他來定奪。”
“I'll think about it.”Terrence仍然沒有答應，他衝女製片人伸出手，“妙妙在我們部門也不可或缺，她參加節目也會耽誤工作。我需要再想想。”
麵對這樣的回答，女製片人隻好聳聳肩轉身要走——
“我們加個微信？”魏燃跟了過去，“錢妙妙的事情，我可以再溝通。”
這個時候，外麵一陣忽然尖叫，原來是門開了，許川在一群黑衣保鏢的“保護”下往外“移動”，熱情的粉絲像熱浪一般潮湧而來，保鏢們不得不向前攔住粉絲，一邊維持著猙獰的表情怒吼“退後”，一邊用他們粗大的手掌把那些熱情的小姑娘們往外推。
妙妙望著門口恐怖的場麵，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她沒有真正遭遇過許川的女粉絲，但是一旦遭遇，她絕對敗下陣來。畢竟，當六七個黑衣大漢遭遇一百多個熱情小姑娘的時候，黑衣大漢也變成了弱者。這種撲麵而來的瘋狂直接把許川裹挾進了一個旋渦，而她錢妙妙，隻能遠遠地看著他被那個旋渦卷走，她連上去把他拉回來都沒有勇氣。
許川在幾個保鏢的幫助下，“披荊斬棘”地“殺出一條血路”，接著消失在了她的視線裏，妙妙望著許川消失的方向，不由得轉過身來到水台，寂寥地倒了一杯檸檬水。
“天涼了，別老喝涼水——”
一杯熱茶遞了過來，妙妙抬起頭，看到魏燃的身影正擋住了自己的視線。魏燃眯著眼睛衝她微笑著，可是妙妙分明從那微笑裏麵看出一分“同情”，魏燃那雙銳利的眼睛仿佛在說，瞧，跟你說過了，跟許川談戀愛你可是會很辛苦的。
“不用——”妙妙沒接過魏燃遞過來的茶，徑自轉身離開，一個人走到美術館的陽台上。今天的陽光有點刺眼睛，妙妙望著仍然鮮綠的婆娑樹影，不知不覺中鼻子酸了。
魏燃靠牆望著斑駁樹影下的那個小小的身影，她一個人站在陽光從樹葉透下來的光斑之中，又可愛又鬱悶。魏燃忽然想起了幾年前第一次在電梯間，看到她嚎啕大哭時的場景，那時候他對她還是一臉嫌棄。
忽然魏燃的手機響了一下，一個美女的頭像跳了出來，魏燃拿起手機離開了。
第二天一大早，魏燃把馬念念叫到辦公室，剛罵了沒幾句，馬念念就拿出了辭職信，搞得魏燃一臉莫名其妙，想都沒想就同意了。
“親愛的我有幾個朋友公司都正在招人，我把你的簡曆給他們推過去方便麽？”曼妮一臉依依不舍的樣子，幫著馬念念把東西抬到樓下。
“太謝謝了。”馬念念明顯有些垂頭喪氣，她把東西放在地下停車庫自己的那輛mini cooper裏，“我打算先去馬德裏度個假，回來再想工作的事。”
曼妮遠遠地望著那輛mini cooper開走，心裏一陣感慨，當你擁有一輛mini cooper，丟了工作還可以去馬德裏度假的時候，其實，真沒什麽好難過的。
不過，這點她羨慕不上馬念念，誰叫她托生了個好家庭？曼妮隨手把馬念念的簡曆發給了朋友，畢竟，馬念念的那些資源，和自己同在一個部門的時候是絆腳石，說不定，不在一個公司的時候，會變成青雲梯呢。
魏燃伏在辦公室裏，瞥見了曼妮和馬念念的互動，大概明白了馬念念的辭職的緣由，立即拿起電話撥通了人力資源經理，“我要招一個PR主管——”
2
同樣一大早被叫去辦公室的還有昨天表現十分亮眼的妙妙。
“Bravo，妙妙，你完全超出了我的期待。”她一進辦公室就被Terrence招呼了一通法式貼麵禮加熱情的擁抱。領導的誇讚的確讓妙妙心裏竊喜了一秒鍾。
畢竟，從昨天開始，雲尚的春夏時裝發布的好評轟炸朋友圈，各大媒體、KOL紛紛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上不吝讚美妙妙那幾件春季輕薄風衣、小西裝等設計，就連流量明星都點了讚。今天一來公司，妙妙覺得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打招呼的態度，都多了幾分友好和親熱。
一整晚妙妙都沒怎麽睡覺，整個人像坐上了氫氣球一樣，眼看著就要飄到外太空了。抱著被子數星星的她不禁感歎，怪不得那麽多人擠破了腦袋都想成功，這個滋味實在是很棒。一大早她接到了《伸展台下》製片人的電話，邀請她參加節目，聽說古向遠會去擔任節目導師，妙妙覺得是個學習的好機會，她滿心興奮地來到公司，準備和Terrence申請。
直到，她一轉頭，發現白沙發上還坐著一臉鐵青的金秋。
“知道為什麽我要叫，你們進來……”Terrence加重了“你們”兩個字，彎彎的眉眼閃現出一絲頗有意味的狡黠，妙妙不由得一皺眉，身子緊繃著坐直了，她警惕地看了看Terrence，又看了看一旁的金秋，忽然明白了什麽。
“我們昨天在後台……有點不愉快。”金秋倒是不掖著藏著。妙妙雙手抱胸，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上，她早就不是上司一個眼神就能擊潰的小孩了，她倒是想看看Terrence作何處理。
“金秋已經跟我說了一下大概的經過，妙妙，你有什麽想說的嗎？”Terrence似笑非笑地看著妙妙。
“那他跟你說了什麽？”妙妙反問道，滿心的興趣，她倒想聽聽，倒打一耙是個什麽話術。
“Ok，我覺得昨天的show非常成功，但是，這並不是某個人的功勞，是整個team的，包括雲尚其他部門。這個設計最開始也是金秋和寶榮開始的。"
“Terrence，對不起。”金秋一副誠懇道歉的樣子，“但是，我都是為了設計！”
“我已經批評過金秋了，他那個時候的做法的確欠考慮，但是，情有可原，出發點是好的，況且，這次春夏設計也有他的功勞，你說呢？”
Terrence避重就輕地略過了金秋差點讓整個秀砸掉的致命問題，這說法，明擺著要把妙妙的成績給分攤掉，妙妙心裏躥起一股無名之火，她設計的複古飾珠開襟小外套、襯衫連衣裙、“吸煙裝”風格小西裝等等，都是她帶著版房和製作團隊加班加點多少個夜晚，累得掉發眼瞎才做出來的成績。
這裏麵，有過金秋的任何參與麽？
團隊功勞？妙妙從來不否認一場成功的時裝秀是團隊的功勞——有功人員包括全體版師、裁縫、設計團隊、舞美燈光化妝團隊等等。
唯獨不包括攪屎棍。
“妙妙你這次的表現得非常優秀，但是，你對待同事的態度，很有問題。”Terrence竟然話鋒一轉，臉沉了下來，“你太霸道了！”他用近乎發怒的語氣朝妙妙低吼到，“我很不喜歡。給我們整個團隊帶來很壞的影響！”
“您如果是我的話會怎麽做呢？”妙妙反問道。
Terrence愣了一下，竟然話鋒一轉，“我對你有很高的期待，妙妙，我希望你能成為最好的你。”他的怒氣仿佛瞬間又消失殆盡了，露出了一絲神秘的笑容，“你們是office husband and wife，像一個家一樣，需要互相配合。”
妙妙不置可否的沉默代表了她的態度。
“妙妙，如果你不會和金秋處理好同事關係，以後怎麽處理和自己丈夫的關係呢？我也知道金秋不夠成熟，設計上也沒有你厲害，但金秋有一些點子還是不錯的，你覺得呢？”
妙妙仍然保持沉默。
“Terrence，我想參加節目。“離開辦公室之前，妙妙還是提了出來，雖然Terrence不出所料地，用“節目對你沒有幫助，部門現在很需要你”，“年輕人要沉住氣“等“漂亮”話糖塞她，但妙妙已經不想被這個老外糊弄了。
“我不會耽誤工作的！”Terrence整理了一下手中的文件，“Prove yourself then.”
“How？”
“除了本職工作，還要對部門有額外貢獻，不然，我很難對其他同事解釋，為什麽要給你這個特殊的機會。”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妙妙回答，忽然，她好像想起什麽，“Terrence，你記得昨天在派對上的Bruce Au，區林建嗎？”
“當然，他是非常厲害的設計師，他以後會是一個star，我跟他挺熟的。”
“Bruce是我的學長，意大利同名品牌的創始人，今年在米蘭獲得獎的。”
“米蘭那個獎……我覺得不太行，意大利的設計還是差一點……”
“他們品牌在年輕人群體特別火，前幾天Vogue還發了一份專訪，我覺得我們可以跟他出一個，雲尚合作設計師聯名係列。”
Terrence的臉部**了一下，“你能拉得到他？”
“嗯。”妙妙十分有自信，“既然大家都是熟人，應該沒什麽問題的。”
“非常好，我喜歡你的鬥誌！那你跟沙麗約我的時間，我跟他聊一下。”
妙妙自信地點了點頭，Bruce的水準她是清楚的，就連流量明星也買他的賬，為他帶貨打call。如果這次合作成功，無論對於雲尚還是Bruce，都是一次很好的宣傳，而且這件事做成了，參加節目就有了籌碼。
一個星期後，在和Terrence已經約好的會麵時間過去一個小時後，妙妙陪著區林建在會議室仍然沒見到Terrence的蹤影。
“親愛的，Terrence什麽時候開完會啊——”妙妙急得直咬嘴唇，兩隻手攥成了兩隻小拳頭，冒著手汗。
妙妙早在一個星期以前就預約了Terrence的時間，希望能促成雲尚和Bruce Au兩個品牌的合作。結果，一大早Terrence就不現身，沙麗說他去集團開會了，妙妙像個熱鍋上的螞蟻，心裏亂七八糟地擰成了一團。
沙麗搖搖頭，“他沒說。”
妙妙深吸了一口氣，隻好下樓去給區林建買咖啡，剛走到Parisian就遇到了來買拿破侖的魏燃，拉著他便問：“哎，你們這些部門負責人不在開會麽？”
魏燃一愣，“開會？早開完了，怎麽了？”
“你看見Terrence了麽？”
“看見啦，他開完會就顛兒了。”
妙妙轉身就走，直接進了電梯，剩下魏燃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莫名其妙。
“怎麽了，碰釘子啦？”莉莉一臉壞笑地揶揄魏燃，魏燃一轉身，忽然兩隻手扶住櫃台，直接將莉莉困在了自己的兩臂中間，莉莉的臉一下就紅了。
“我像碰釘子的人麽……”魏燃的臉上帶著他的招牌壞笑，莉莉“嗖”的一下從他胳膊下麵鑽了出來，“行行行，我算是怕了你了。”
飛飛溫柔地把拿破侖蛋糕包好，“喏。”
魏燃衝飛飛一挑劍眉，嘴角歪出一抹笑，“謝啦！”
妙妙一路都很憤怒，她一下子明白了，Terrence根本不想和區林建合作。他用這種方式，無非是要讓自己難堪，懲治自己在春夏發布活動中出風頭。但是這種所謂的“風頭”，並不是她錢妙妙刻意要的，難道，讓她違背自己的內心，設計出一些醜東西？她不能允許自己這樣做，尤其不能允許，自己對雲尚這個品牌這樣做。
“抱歉啊學長，我們集團真的是有緊急會議，真對不起！”妙妙把區林建送出來的時候一臉歉意，區林建臉上雖然維持著微笑，但眉眼間的不滿無處藏身，傻子都能看出來，區林建被冒犯了。等電梯的時候，妙妙看見區林建掏出他準備的初步方案，將那幾頁紙撕成了碎片，塞進了垃圾桶裏。
“你沒事吧？”妙妙一個人坐在茶餐廳裏戳著套餐裏的蛋羹，魏燃端著一個盤子走了過來，坐在了妙妙旁邊。
妙妙搖了搖頭，卻又低下了頭。
“Terrence整你了？”魏燃想起了那天電視節目製片人的事情，Terrence一聽是邀請妙妙參加節目，立刻攔住。
“我沒事。”妙妙眼睛裏流動著一絲堅定，魏燃忽然心裏一動，當初，他被她吸引，不正是因為這雙眼睛裏，這份倔強的堅定麽？
“要我幫忙麽？”
“千萬別！”妙妙抵觸地抬起頭，“你要是這樣做，我就一輩子不跟你說話，你信麽？”
“好好好，我不說。”魏燃趕緊擺手，“脾氣真大，早上吃火藥了？”
妙妙瞪著眼睛看著魏燃，“你聽著，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決。”她慢慢垂下眼簾，“張琦的事，沒你的幫忙，我不也搞定了麽？”
魏燃心裏疼了一下，幾年前她還是個小姑娘，麵對著部門領導無端的舉報和財務調查，被關在那個冰冷的會議室裏的她一定很無助，一定很想問自己該怎麽辦……
那個時候，自己在做什麽？
忙著追求董事女兒Cherry，穩定住自己在集團的地位，拿到兩個部門負責人的權力。還是忙著和妙妙撇清關係，忙著在秀恩愛傷她的心？自己在妙妙最脆弱的時候選擇了絕情，反而讓妙妙強大起來，現在自己又有什麽資格再用關心和柔情，讓她重新變成一個弱者呢？
“以前我總覺得我必須是最努力的那個，但後來我才知道，你付出的努力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不可替代。”
妙妙說著，喝完了杯中的咖啡——
“等著瞧，Terrence慢慢就會知道，他離不開我錢妙妙，成衣部也離不開我錢妙妙。”她站起身，推開椅子揚長而去。
這個身高一米六，氣場卻兩米八的錢妙妙，讓魏燃從心底裏有些吃驚，她的底氣、她的自信，都讓魏燃一下子開始懷疑，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隻知道玩命工作卻不懂為自己爭取的小傻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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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幾天，和意大利知名麵料商Elegante的首次會議，在成衣設計部最大的會議室裏舉行。金秋依舊穿著他的布鞋，搭配了一雙異常顯眼的紅襪子，妙妙一下子捕捉到了那個意大利方負責人看到金秋那一雙腳上的搭配時，倒抽的那一口冷氣。其實，穿布鞋本沒什麽錯，但是，在這樣的正式場合，就不大莊重了。
張欣坐在Terrence旁邊，金秋一屁股就坐在了張欣旁邊，那個任寧經常坐著的位置，依舊抖著腿，抖得旁邊的張欣一臉不舒服。妙妙和任寧對望了一眼，相視一笑，兩人都坐在了一邊，和金秋隔了一個位置。
“金秋，你坐這兒幹嘛呢？我要給欣姐當翻譯的，起來起來！”沙麗一進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金秋往旁邊哄，金秋不幹了，“我也能當翻譯。”
任寧趕緊過去拉了拉沙麗，“趕緊坐吧！”沙麗噘著嘴坐在了妙妙旁邊。
“你們介紹一下自己吧？”“給我一個必須要跟你們合作的理由。”“如果我們要去意大利視察工廠的話，你們包食宿嗎？”
金秋提出來的那三個可怕的“問題”，讓妙妙瞠目結舌。作為一個設計師，竟然當著麵料商問這麽愚蠢的問題，妙妙當場覺得，可能Elegante的團隊會認為，自己和金秋是一樣的水平吧……但是，自己又不能直接指正，妙妙知道，自己剛剛有了爆款設計，Terrence已經對她有看法了，這個時候隻能隱忍不發。
送走Elegante團隊後，沙麗一把抓住妙妙進了茶水間——“我的天哪你看到他那副嘴臉了麽！他那死撐的英文除了fine, yes和I see還有啥！”
妙妙被沙麗逗得嗆了一口水，“咳咳，小姐，你也太損了。沒那麽差啦。”
“關鍵是，人家有的人有自知之明，他呢，想表現又沒那個本事。哎，Terrence讓大家回會議室。”沙麗看著手機說。
“商品部這幾天頻繁找我，說之前雲尚慶典上成衣線的服裝退貨率比以往高，妙妙，就是你設計的那幾款，你有什麽想法？”Terrence表情嚴肅。
“妙妙，你的設計有問題吧！”金秋直接將矛頭對準了妙妙。
“妙妙，你的表現一直都很突出，但是也不排除冒進的可能性。你設計的款出了問題，隻能是你的問題。”Terrence氣定神閑地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
“老大，銷售那邊有沒有反饋，退貨的主要原因是什麽？”張欣問道。
Terrence推了推眼鏡，看了看手上的報告，“變形——”
“是不是布料那邊出了問題。”妙妙和張欣異口同聲，張欣看了看妙妙，“妙妙，你怎麽看的？”
妙妙想了想，“是不是聯係產品跟單員？看看下廠製作的時候是不是有什麽環節出了問題？”
“我不管什麽環節出了問題，妙妙，商品部找上門來，隻能你自己去擺平，部門是不會為你承擔這個責任的。”Terrence冷冷地說，接著，他話鋒一轉，“說說剛剛跟意大利代表的會議吧，Come on，你們大家的參與感都去哪了？為什麽今天隻有金秋一個人勇於發言？What happened to you girls？”
妙妙、張欣和任寧麵麵相覷，金秋已經奠基下了這麽愚蠢的一個開頭，她們兩個無論是反對還是讚同，都隻會顯得這個團隊更加愚蠢。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團隊裏男性的作用了，沒有這位勇敢的男同事，你們要怎麽辦？”Terrence陰沉著臉看著一屋子除了他和金秋的剩餘所有女性，有時候，女性在職場上的確很少用到正麵進攻，反而，她們時常用沉默來表示抗爭。
現在，一屋子的女人就正在用沉默，來表達對剛剛Terrence那段論調的不滿。Terrence幹咳了兩聲，“下周就是國際藝術周，一年一度的酒會你們可以去參加一下，可以借機拓展一下人脈。”
“哦，我有票啊，你要去麽？”
沈晗坐在飄窗上玩妙妙的兔子，她拿著一根胡蘿卜逗它，玩得不亦樂乎。
“你真是夠神的！”妙妙拿著手中粉色的邀請函，臉上笑容燦爛，她走到沈晗身邊悄悄問，“能不能再幫我弄一張呀……”
“你要給那個office husband呀？”沈晗調戲妙妙。
“我呸！”妙妙此刻非常後悔告訴沈晗金秋的事情，她突然眯著眼睛望著沈晗，沈晗往後一縮，“你要幹嘛？”
“我想給曼妮也弄一張票啦，咱仨一起去呀！”
一個星期以後，Elegante回絕了合作邀請。自那以後，Terrence也很少再提起金秋在那次會議上的“勇敢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