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要離開你
意識像是飄起來一樣,呼啦一下,再睜眼時,我已經重新站在了聶尊的麵前。
聶尊眼神依然很鎮定,就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你剛才去了哪裏?”我一站定,聶尊就開口問我。
“你還會關心麽?”
“我隻是想知道活武器會把你帶到哪裏去。”
“錐刺體內。”
“教了你什麽防身之道?”
“沒有。”
“那你以後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不是有你麽。”我鎮定自若的答到。
無奈聶尊不是一般人,並沒有被我的不要臉精神打倒:“我不會像以前一樣保護你。”
你看,他多狠。
我深吸口氣,兩隻手狠狠的拍了拍我的臉。
聶尊被我突然的這個動作弄的一怔。
我鬆開臉,渾身放鬆,臉上重新換上自然的笑容,直視著聶尊:“聶尊,從現在開始,我的話你要聽好了。”
“我不知道你到底為什麽突然這樣對我,事實上,就在剛剛之前,我還決定,無論你是為什麽,我都要一直守著你,即便你已經不愛我了,我也要固執的愛著你,因為我的愛情從來無關他人,我們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裏的人。”
“但是,現在情況變得不一樣了。”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聶尊的眼神似乎暗了暗,那瞳底的顏色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黑夜。
望著他這樣的眼神,我頓了頓,卻最終還是繼續說道:
“聶尊,我給你講個故事吧。突然很想講一個,我最喜歡的故事。”
我感覺到一陣難掩的疲倦,連聲音都變得沙啞綿長。
聶尊靜靜的望著我:“說吧。”
我幽幽的說道:
“有個年輕貌美的少女,出身豪門、多才多藝,她家的門檻都快被媒婆踩斷了,她仍不想出嫁,因為她始終都在盼望如意郎君的出現。
有一天,她去廟會散心,在萬頭鑽動的人群中,瞥見一名年輕男子,心中確知就是她苦苦等待的人,然而,場麵雜遝擁擠,她無論如何都無法靠近那人,最後眼睜睜地看著心上人消失在人群中。之後,少女四處尋找此人,但這名年輕男子卻像是人間蒸發,再也沒有出現。落寞的她,隻有每日晨昏禮佛祈禱,希望再見那個男人。她的至誠,感動了佛心,於是現身遂其所願。
佛祖問她:
「 你想再看到那個男人嗎?」
「是的,哪怕見一眼也行!」
「若要你放棄現有的一切,包括愛你的家人和幸福的生活呢?」
「我願放棄」少女為愛執著 。
「你必須修煉五百年,才能見她一麵,你不會後悔吧?」
「我不後悔」斬釘截鐵。
於是女孩變成一塊大石頭,躺在荒郊野外,四百九十九年的風吹日曬,女孩都不以為苦,難受的卻是這四百多年都沒看到一個人,看不見一點點希望,才讓她麵臨崩潰。最後一年,一個采石隊來了,相中了她,把她鑿成一塊條石,運進城裏,原來城裏正在建造石橋,於是,女孩變成了石橋的護欄。就在石橋建成的第一天,女孩就看見了那個等了五百年的男人!他行色匆匆,很快地走過石橋,當然,男人不會發覺有一塊石頭正目不轉睛地望著他。這男人又一次消失了。
佛祖聲音再次出現:
「不!為什麼我是橋的護欄?如果我被鋪在橋的正中,就能碰到他、摸他一下了!」
「想摸他一下?那你還得修煉五百年!」
「很苦喔,你不後悔?」
這次女孩變成了一棵大樹,立在一條人來人往的官道上,每天都有很多人經過,女孩每天觀望,但這更難受,因為無數次希望卻換來無數次的希望破滅。若非前五百年的修煉,女孩早就崩潰了!日子一天天過去,女孩的心逐漸平靜了,她知道,不到最後一天,他是不會出現的。
又是一個五百年啊,最後一天,女孩知道他會來的,但她的心中竟然不再激動。他終於來了!還是穿著她最喜歡的白色長衫,臉還是那麼俊美,女孩癡癡地望著他。這一次,他沒有匆匆走過,因為,天太熱了。他注意到路邊有棵大樹,休息一下吧,他想。他來到樹下,靠著樹根,閉上雙眼睡著了。女孩摸到他了,而他就緊靠在她的身邊!但是,她無法向他傾訴這千年的相思。隻有盡力把樹蔭聚攏,為他遮擋毒辣的陽光。男人隻小睡片刻,因為他還有事要辦,他拍拍長衫上的灰塵,動身前一刻,他回頭看了看,又輕輕撫摸一下樹幹, 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當那人逐漸消失的那一刻,佛祖又出現了。
「你是不是還想做他的妻子?那你還得修煉。」
女孩平靜地打斷了佛祖的話:「我是很想,但是不必了。」
「這樣已經很好了,愛他,並不一定要做他的妻子。」
「他現在的妻子也曾像我這樣受苦嗎?」女孩若有所思。
佛祖微微點頭。
女孩微微一笑:「我也能做到的,但是不必了。」
就這一刻,女孩似乎發現佛祖微微地籲了一口氣,
女孩有些詫異:「佛祖也有心事?」
「這樣就好,有個男孩可以少等你一千年了,為了看你一眼,他已經修煉兩千年了。」佛祖臉上綻放著笑容。 ”
“故事講完了。“我微笑著看著聶尊。
聶尊沉默了片刻,然後說:“你繼續說吧,重點應該是故事後麵的話吧。”】
我用最溫柔的目光看著他,心中酸澀無比,定了定心神,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這個故事很多人都知道,你也一定知道對不對?”
聶尊遲疑了一秒,卻還是點了點頭。
“其實,如果要我給這個故事加個後續,那就是,那個女子聽了佛祖的話,非常感動,於是和那個等了她兩千年的人在一起了,可是後來,那個等了她兩千年的男人,卻說他累了,而這時候,佛祖又告訴那個女子,其實,她一直等待的那個男子一直都知道她在等他,隻是那個人認為自己給不了她幸福,其實那個人等了她更久。你說,這時候,她會怎麽選擇?”
我知道,我說的很複雜,但是聶尊一定聽得懂。
他的目光越來越暗。
“你想說什麽。”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似乎掀起了不知名的情緒。
我溫柔的望著他;“我愛你,今天和昨天一樣,昨天和前天一樣,前天,和你愛我的時候一樣。但是聶尊,我以後不能再愛你了,因為我有必須要還的情,有必須要回到他身邊的人。你說在你和我的感情裏,你累了,我想說,你確實該累了。你原本應該擁有的生活,全都因我而改變,你是無辜的,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而如今,是時候要修正這一切了,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在我必須要離開你的時候,你已經離開我了,這樣至少,你不會難過。”
這番話我原本在心裏練習了無數遍,原本以為我說的時候一定不會哭。
可我還是沒出息的哭了。
既然一定是要哭的,那就無聲的哭泣吧。
流著淚,望著他,淡淡的微笑,這真不像我。
模糊的視線裏,他的眼神氤氳成了墨水的顏色。
“聶尊,如果這是你想要的,現在,我給你。”
“聶尊,高秦酒野等了我太久太久了,我負了高祈,又負了他,甚至還忘了他,還在他麵前說我愛的是你。這些罪,我幾輩子都贖不完了,現在,我要去還這份情了,你的自由,我也還給你了。”
淚水徹底打濕了我的臉。
聶尊的眼底如同一片死寂的幽譚,片刻的沉默後,他的眼睛又如同突然點燃的火炬,一瞬間亮的出奇,亮的詭異。
正巧我眼裏最後的一滴淚滑落,視線從原本的氤氳瞬間變得清晰。
他的輪廓他的臉,逐漸在眼前顯現。
他眼睛好亮,泛著危險的光。
下一秒,他突然閃身到了我的麵前,細碎的劉海紮在了我的額頭上,他一隻手扣住我的脖子,另一隻手狠狠捏住我的手臂,聲音低沉而又壓抑:“你說什麽,你要去他的身邊?黎慎,我沒聽錯吧,你不是愛我麽,不是說你會永遠愛我麽,現在這算什麽,又要違背你的承諾了麽?”
他的手纖細有力,將我的脖子勒的生疼。
見我抿著嘴不看他,他又將手轉移到我的下巴上,強迫著擰著我的臉麵向他。
“說啊,黎慎,你來說說看,為什麽要回到他身邊去了,怎麽,和我睡了,你覺得不滿足嗎?”
聶尊的語氣裏帶著極為壓抑的憤怒,眼神淩亂而又閃爍。
我苦笑著看著他:“你這是在幹什麽,聶尊,你不是累了嗎,你不是已經離開我了嗎,你不是不愛我了嗎,那你還在乎什麽?我去誰的身邊,我愛誰,這都和你有什麽關係啊?!”
“你...!”聶尊咬著牙看著我,手指倏地用力,以至於我甚至都聽到了自己下巴上的骨骼快要被捏的變形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