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巡視時,張木匠把喻心拉到一邊悄聲說道:“姑娘,你這明瓦真是花了二百兩?”

喻心之前就沒有瞞過他,張木匠是自己人,倆人幾番交道後已成為莫逆之交,張木匠對她是盡十二分的心力,正在建造的溫室就不用說了,來的時候張木匠坐過她的馬車,接著就給她改造了一番,在車裏布置上了放食盒、妝奩、炭盆等的木格,立馬把馬車的配置提高一大截子,要知道在縣城買車時,喻心都沒舍得添置這些東西呢。

她點頭,“確切說是一百九十七兩,我添三兩湊了個整數給陸公子。”

張木匠搖頭,指指一個正在歸置明瓦的徒弟,“我之前不是跟你提過,我有個徒弟入魯班教之前,曾在明瓦公所幹過幾年?我差人把他從另一個工程叫過來了,就是他。”

喻心大喜,“就知道師傅處處為我考慮,如今有了做過明瓦的專業人士,我更為放心了。”

“是,正因為他從事過這一行,所以才覺得不對,這明瓦太便宜了,我一開始懷疑是質量不好,和那小徒弟好好檢查了一番,他說不是,這些明瓦質量上乘的很,但價格嗎——”張木匠歎口氣不說了。

喻心心裏有不好的預感,“您直說就是。”

張木匠就是鋪墊下,不可能話說一半就不吭氣了,“恕張某直言,這批明瓦的價值,算上運輸要三千兩白銀。”

喻心目瞪口呆,真實價格是陸信衡所說的十幾倍?“張師傅,您,您確定嗎?”

“確定,我那徒弟說對外就是這麽個價格,可能陸公子臉麵大會有折扣,但再大的折扣,也不會低到一成還不到,這個東西成本並不便宜,人工也很費時費力。”張木匠肯定道。

喻心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回蠶舍的,她機械的走到陸信衡房間,門都沒敲就進去,“陸公子,你得跟我說實話。”

陸信衡本能的捂住心口,“你怎麽隨便進別人的屋子呢,萬一我正換衣服——哎你怎麽了,臉色這麽差?”

“明瓦,到底是多少錢。”喻心一字一句道。

“一百九十七兩!”陸信衡立馬回答,這個數字是景忱編的,沒說整數是為了顯得真實。

“說,實話。”喻心上下牙都在磕碰,眼中有寒光射向他,“不準、再欺瞞我。”

壞了,可能露餡了,陸信衡大叫不好,想奪門而逃。

喻心眼疾手快的擋在他身前,“不告訴我,我就動手打你,我會功夫的,你知道,硬功夫。”

救命啊,陸信衡見她那架勢是真害怕了,小大夫向來說到做到,拳頭也很硬,那天可是生生給親哥打斷了腿!

“說不說?我數到三。一,二。”喻心口中俱是威脅。

“花了兩千兩是成本價,我表弟的麵子我去辦的事,主意是他出的你去找他千萬不要打我!”陸信衡竹筒倒豆子般交代實情,順道把鍋甩出去,沒辦法,他不抗打啊!

喻心機械的轉身,去找景忱。

景忱正在寫什麽,見她出其不意的進門,麵有喜色的問一聲,“姑娘有事?”

喻心矮身行福禮,一字一句道:“購買明瓦的錢,是我欠王爺的,一共一千八百兩。我目前存銀不夠,還請王爺見諒,我可以分批歸還,一年為期限,每月一百五十兩,存入鎮上的德興錢莊,王爺在別地持令牌可取出。”

景忱一怔,事情暴露了?“你先起來,慢慢說。”

“不,此事實屬我不了解行情,所以冒進了,後果該由我承擔。隻是,王爺不該瞞我。”喻心心中滿是難過,也帶了不少羞愧懊惱,之前陸信衡告訴她明瓦這個替代品時,她問過價格,陸公子也說不知道,隻說比琉璃差老遠,讓她盡管采買使用。

現如今看,比琉璃自然是差老遠,但終究是富貴人家才能用得起的物件,怎麽可能那麽便宜?都怪自己對古代的行情不了解,現在尷尬了!

景忱走到門口,把窺視的陸信衡關在外麵,爾後回到喻心跟前強行把她扶起,笑吟吟的看著她,“不說明瓦的事,不重要。”

喻心抽回自己的手臂,眼中很是疑惑,那什麽事重要?

景忱有些緊張,抿抿嘴答道:“我想,我的都會是你的,因為,我想你能做我的王妃,正大光明做我的王妃,以後……”

“你的王妃?”喻心眼中更疑惑了,你在說什麽啊?

“是的。”景忱認真的看著她,給她充分的反應時間。

喻心反應過來了,她重新矮身行禮,一字一句道:“我從沒有那樣的想法,還請王爺見諒。欠你的銀兩,我一定歸還。”

說罷起身走人,開門時差點拍扁正偷聽的陸信衡的鼻梁。

陸信衡看一眼臉色鐵青的喻心,待她出了蠶舍大門後躥進屋裏吵嚷道:“弟弟你怎麽這時候說了呢,你可真會選時機,她還惱著呢,怎麽會答應做你的王妃!”

“不是時機的問題,是她原本就不會答應。”景忱背對著表哥黯然道,原來一切都是他的錯覺,喻心從未對他有過任何想法。

“哎呀這下難辦了,我最擔心的事發生了,以後再也嚐不到小大夫的手藝。唉算了,反正我們明日就走了……”陸信衡喋喋不休。

“出去。”景忱沉聲道。

“我還沒說完呢,是不是小大夫不喜歡榮華富貴?也不對,她喜歡錢啊……”陸信衡猶自喃喃。

“出去!”景忱往外推他。

陸信衡隻好出門,再順手給他把門關上,堂堂浥王爺被女人拒絕了, 可憐呐,好好在屋裏療傷吧!

還未來得及回自己房間,就見兆九拿著一包銀子和令牌給他,“姑娘讓我轉交給主子的……”

“先給我吧,你主子才顧不上這些呢。”陸信衡無奈道,一抬頭見楚飛艦坐在院牆上,一臉的不屑表情。“死賤人,你掛個臉給誰看?”

“嗬嗬,暗示他多少次不聽,終於碰壁了,很好,大家一拍兩散,該走人的走人,該留下的留下。”楚飛艦起身直接彈跳到樹上,隱藏了身影。

“你們這對兄妹,都是冷血,冷血!”陸信衡衝茂密的大樹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