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朝陸信衡抱抱拳,“天色不早,陸公子也早些休息吧。”

陸信衡起身回禮:“感謝莫大人的款待。”

莫亦檳客套幾句出門,轉頭就吩咐師爺:“把原本預備的人手削減一半,預備給浥王的禮物全部收回。還有,盯著那小廝何時從屋裏送出,是什麽狀態。”

師爺連連應允,喊過幾個手下吩咐下去。

莫亦檳回到自己房中,提筆修書一封,爾後命人連夜送往京城。

一個時辰後師爺來敲門,進門就一臉詭異的笑,“那小廝被送出來了,衣服是勉強給穿上的,人是半昏迷的,捂著後臀無意識的喊疼……陸公子一臉無奈,打發人拿些銀子,把那小廝送回老家,倒是省了咱的事了。”

“那小廝一直在院裏幹活?我看著眼生。”莫亦檳疑惑道。

“屬下也不認識,是為伺候浥王增派的人手,誰知來了不足半天就被浥王染指了,嘿嘿嘿——”師爺笑得神秘莫測。

“行吧,打發了幹淨。唉,想不到啊,想不到浥王會成為這個樣子,這下連聖上的眼中釘也做不成了,沒資格。”莫亦檳歎道,又想起一件事,“之前水旱碼頭那些鬧事的,都妥善解決了嗎?浥王瘋了,陸公子和楚公子還能看的見,萬不可入了他們的眼,把這事捅出去。”

“您放心,一切妥當,那些鬧事的都下了大獄,不可能讓陸公子他們遇見。那些流到咱手裏的工錢還有其他油水,我是一點都沒放出去,這是賬本,您好好瞧瞧。”師爺說罷拿出賬本,放在莫亦檳手裏,又寬慰道:“大人是太能操心了,我看浥王這邊根本沒必要放在眼裏,您又何必如此小心呢。”

“小心駛得萬年船,我背後那位主兒,可是有雄心壯誌的呢,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著,步步為營,才能走的長遠。”莫亦檳揮揮手,“退下吧。”

師爺出門,突覺屋頂有動靜,他揉揉眼:“誰?”

不料那動靜又沒了,為求個安心,師爺喚來幾個兵丁,讓他們四處查看一番。

不多時兵丁們回來了,沒有任何動靜,大約是您老看花眼了,要是屋頂有人,他也逃不出咱這府衙大院啊,到處都是人。

也是,師爺確定是自己在屋內聽了郡守大人的話,也變得疑神疑鬼了,於是打個哈哈回家歇息了。

景忱房內,陸信衡等人正在聽兆九小聲匯報,匯報的正是莫亦檳和師爺方才在房內的談話。

陸信衡目光放冷,“莫亦檳果然有問題,居然克扣碼頭苦工的工錢,還撈其他油水,他要這麽多錢幹嘛?”

“給他背後的人,他應該是那位‘王爺’的錢袋子。”景忱答道。

這就是了,要不這人拚命搜刮民脂民膏,連苦工們的血汗錢都不放過,真是道貌岸然。

陸信衡又問兆九道:“你沒被發現吧?一會去把那賬本偷來。”

“沒有被發現,隻是下房的時候踩到一塊鬆動的瓦,被那師爺聽到了,他吩咐了兵丁巡邏查看,估計是料定有刺客的話逃不出這府衙的門吧。”兆九有些愧疚。

“沒事,你本也不用出門,他查不出來就算了。”陸信衡判斷此事無礙,又問道:“七星跟上送信的人了?”

“跟上了。”兆九小聲答道,“王爺裝瘋,又佯裝有龍陽之好,莫亦檳肯定要把這個消息第一時間送往京城,我們順藤摸瓜,很快就知道他背後是哪位王爺了,陸公子,您這出連環計可真是高明。”

“這出連環計是有龍陽之好的小王爺自導自演的,跟你們陸公子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一直不吭聲的楚飛艦插話道,他不想看小衡衡得意的嘴臉,索性直接戳穿他。

陸信衡扔過一個茶杯,“不說實話,你會死?”

倆人鬧做一團,兆九衝剛自導自演完的王爺行個禮退出去了,他還要伺機偷賬本呢。

這一出戲,演員可不止景忱一名,那個被他掠到房中的俊秀小廝,是一名暗衛假扮的,算是優秀配角,此時已被送出府,得賞銀無數,在前方等著繼續履行他的任務。

兩天後,一行人剛離開潭洮郡境內,就收到七星的飛鴿傳書,莫亦檳的信使到了京城後,直奔醇王府,把那封信親手放在醇王的手心,醇王看後大笑,接著召喚師爺進密室議事,這就是七星無法探聽到的了,所以七星即刻傳書回來,避免信息滯後給主子造成困擾。

醇王景伏驥,正明帝第二子,比景忱小三歲,伏驥,本意為賢者隱居不仕,他人如其名,愛好琴棋書畫不問政事,無愧於父皇給他起的這個名字,一直是正明帝嘴中與世無爭的榜樣。

如此一個榜樣,卻是潭洮郡守莫亦檳的後台,莫亦檳可是有黑賬本的人,說醇王與世無爭,誰敢信呐!

陸信衡拿著黑賬本直咧嘴,“一切都證明,莫亦檳就是你二侄兒的錢袋子吧?”

景忱點頭,賬本上記載莫亦檳搜斂來的大部分錢,都流向了一個叫柴績安的人,而柴績安,剛查出來是醇王府的掌事管家。

楚飛艦哼道,“別侄兒侄兒的叫,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你敢說景伏驥對皇位沒有覬覦?”

“肯定的啊,表麵韜光養晦,暗地裏拉親信斂橫財,斂財肯定不是為了娶小妾。”陸信衡死不正經道。

“好好說話。還有個問題,這個黑賬本消失,莫亦檳會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來。”楚飛艦嚴肅道。

“會的,但不止我們,還有可能懷疑到他的對頭身上去。”陸信衡指指景忱,“畢竟我們小王爺已經癡傻狀態,哪裏有心思參與政事呢?”

“關鍵是我們出現和賬本丟失是前後腳的事,容易成為第一懷疑對象。”楚飛艦有些擔憂。

“即使不是我們,也有可能操作成是我們。”陸信衡其實也有些擔憂,“這不是我們承認不承認的問題,是不會有申辯的機會。”

景忱搖頭,既然已經偷過來了,就要做好應對。“至少,莫亦檳會因為賬本的丟失,收斂自己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