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飛艦和陸信衡,包括薑鑒都暗暗替他捏把汗,太能忍了!
正明帝的表情似是看戲,又似是對弟弟擔憂不已,總之是複雜極了。
酆釧海從上到下,針紮到心口膻中穴時,景忱仿佛才有感覺般,直愣愣的低下頭,看自己滿胸口顫抖的銀針。
薑鑒不忍心看下去般,轉過身朝正明帝行禮,“老臣看可以了。”
正明帝的表情變成了探究,你倆不是仇人?
薑鑒:“老臣是記得陸公子的話,說小王爺之前是文武瘋子兼備,還是不要刺激他為好……”
正明帝笑笑,“酆卿,十一弟病況如何?”
酆釧海回身行禮道:“恕臣直言,小王爺似無痛感,當真是病入膏肓了……”
正明帝浮上滿意的笑容,那就好。
這是他預謀好的一場戲,借紮針來試探景忱是否真的瘋魔,因為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會痛會喊會惱怒,瘋魔的人嗎,那就是失了心智,任人擺弄了。
酆釧海給他遞個眼神,陛下放心,確實沒救了。
他轉過身去,見景忱端詳身上的銀針良久後,正一根根往下拔,拔下來還愣愣的送到眼前瞅一瞅。
“王爺切不可自行起針,會導致氣息錯亂的!”酆釧海伸手阻止道,他說的是實情,說這話也是出於醫者本能。
景忱的手突然一翻,一排針直直插入酆釧海的右眼及上臉!
酆釧海猝不及防,捂著眼睛大叫著倒在地上。
接著景忱驅動內力將銀針全部逼出體內,爾後噴出一大口血,直接摔在地上,昏迷了過去。
正明帝這才反應過來,大喊來人。
暗處立馬閃出好多鎧甲兵衛,舉著刀劍鐵索卻不知抓誰了,他們得到的吩咐是浥王一旦異動格殺勿論,可浥王都昏倒在大殿中了啊。
正明帝穩下心神,“送酆太醫回太醫院,好生治療。”
陸信衡噗通跪在地上,“小王爺也昏過去了,還請陛下遣太醫來給他看看吧。”
正明帝不急,“十一弟怎麽會突然昏迷呢?”
“回稟陛下,小王爺一般情況下都是癡傻狀態,但特別不喜歡別人碰他,剛才應該是酆太醫碰到了他的身體,他才惱了用針紮回去的。臣之前說過,他是文武瘋子兼備。而每次他動怒後,必然會吐血昏厥。”陸信衡一字一句的回答。
薑鑒看看正明帝,輕聲提議道,“那陸公子應該隨身帶著藥丸,請即刻給王爺喂下吧,免得王爺在聖駕麵前失儀。”
正明帝點頭,他得讓景忱睜著眼走出這大殿啊,要不天下人又要議論他對親弟弟下黑手了。
楚飛艦給景忱喂下藥後,他果然悠悠轉醒,又恢複了癡傻狀態,軟綿綿的靠在轎攆上,直愣愣的盯著屋頂不動了。
正明帝笑道,“我這十一弟倒是傻的很有脾氣呢,也是,誰讓酆釧海非得用民間法子給他紮針,換成誰都要抗議的。”
陸信衡替景忱行禮,“多謝陛下體諒。”
正明帝擺擺手,“罷了,十一弟舟車勞頓,該回去好好休息了,我看也別去驛館了,就送去慈光寺與淩太後敘敘母子之情吧。”
陸信衡趕緊謝恩,心中是不停腹誹,皇帝老兒可真體貼,以前景忱入京覲見時從不允準他去見淩太後,隻讓他們母子在離京那天見一麵。現在瘋魔了,正明帝倒是想起人家是親母子,讓人家敘天倫之樂了。
恐怕敘天倫是假,用景忱的慘狀刺激淩太後才是真。
轎攆退出,薑鑒留下,正明帝賜座後問道,“愛卿有要事呈奏?”
薑鑒行禮,掏出一份奏折,“上半年禮部王尚書在任上卒逝,臣一直兼任禮部尚書至今,年節將近,眾多禮儀章程還請陛下一一過目。”
正明帝接過去又放在案牘上,“不用看了,你一向心細如發,定不會出紕漏的。”
薑鑒抱拳行禮:“陛下謬讚,老臣惶恐。老臣有一事想請教陛下,浥王爺瘋魔至此,除夕家宴還需要給他留位置否?”
“即是家宴,自要出席,留。”正明帝很快回答,他就是要讓皇親們看看,皇子中最有天賦最出眾的那個天才少年,已變作何等麵目。
薑鑒輕輕搖頭,“原本陛下的家宴,老臣不該多嘴,但老臣統領禮部,便要多句嘴,浥王出席家宴,打的是皇族的臉,喪失的是皇家的威嚴,動搖的是皇族的根本。”
此話怎講?正明帝示意他繼續說。
“一句話,太不體麵。”薑鑒答道,“皇親們也會詬病陛下,說您苛責,讓瘋魔的人公開露麵。”
正明帝:“……”
他隻想讓景忱出醜,確實沒有想到這麽多,還是薑鑒洞察清明。
“愛卿言之有理,是朕過於愛惜十一弟,忽略了皇家的臉麵。就照你說的辦,不留位置了,讓他在淩太後那裏呆到元宵後,就回屬地吧。”
“陛下英明!”薑鑒見目的達到,起身告辭退出。
正明帝哪裏知道,他已是浥王一派的人,今日接到陸信衡的信,請他找個借口在景忱進宮後也進宮,依計替景忱說話,擺脫除夕家宴。
薑鑒邊出宮邊暗自搖頭,如此看來浥王是在裝瘋,但其被紮十幾針後紋絲不動,可謂裝到極致也忍到極致,真心讓人佩服。
他薑鑒早前半自願半被迫上了浥王的船,現在看看,大約是上對了。
出宮後,景忱被從轎攆挪到馬車上,奔城郊的慈光寺而去,是仲淮孟的大徒弟馬洺親自護送。
馬洺命一眾人守在外圍,隻他一人進寺宣旨。
師傅叮囑過,這裏是母後皇太後的清修之地,萬萬不可怠慢。
景忱又被轎攆抬進寺中,一直抬到後麵母親居住的小院。
陸信衡代景忱行禮後,淩太後當著眾人的麵落下淚,“忱兒怎麽會變作這般模樣!”
景嫣也跟著哭泣,“哥哥這是怎麽了?”
陸信衡和楚飛艦趕緊再度跪下謝罪,“是我們照料不周,我們對不住王爺,對不住太後!”
淩太後暗自抹淚,不想搭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