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上來了,上的是紅茶,喻心一品就那樣,中下等茶色而已。

她讓無鹽拿出一箱沉甸甸的白銀,正好五百兩。

掌櫃的自稱元寶山,陪著笑臉問她:“看姑娘的穿戴,是山裏來的吧,是做生意的嗎?”

喻心略有不爽,姐存個錢,還得給你交個底?

不過為了能進一步觀察這錢莊,喻心忍下了沒懟他,“掌櫃的好眼光,我正是南邊山裏來的,但不是做生意的。”

“那您這錢……”元寶山探究的看一眼她身後的無鹽,心說這人的隨從長得太凶了。

“請放心,既不是燒殺擄掠,也不是打家劫舍。”喻心神秘一笑,就不告訴你怎麽來的,你猜吧,再窮追不舍我就說王爺給的,看嚇死你。

元寶山並沒有追問下去,仍舊是陪著笑臉鬆一口氣般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喻心:“……”好什麽,莫不是浥王府心懷天下,所屬錢莊接納存款時,還要審問別人錢的來路,來路不明的就趕出去?那這手有些長啊,她得給修正修正。

元寶山又問道:“請教姑娘芳名,我馬上讓夥計寫銀票。”

喻心看眼無鹽,張口就編個名字:“吳燕燕,口天無,燕子的燕,可別給我寫錯了,我認字少,但自個名字絕不會看錯。”

“得來。請稍等。”元寶山眼睛賺了賺,拿過紋銀去大堂。

不多時外麵就響起唱票聲,“吳燕燕,紋銀五百兩,開票,歸檔——”

一盞茶後元寶山又進來了,把銀票遞給喻心,“姑娘請拿好。有些事我得跟姑娘交代一下,我們德興錢莊與其他兩家錢莊的做派稍有不同,他們都是憑銀票即可取出銀兩,我們除了銀票外,還必須說出當時存銀人是男是女,姓名幾何,以便能和銀票上的暗語核對,這也是為了保險起見,還請姑娘見諒。”

喻心點讚,“這樣有防偽作用,可以防止他人冒領錢財。”

元寶山嘿嘿笑,“這些法子都是我們主子想出的。”

說的是小王爺了,喻心自豪的不行,朝偷笑的無鹽翹翹下巴,而後低頭研究那銀票。

古代銀票的製式可真複雜,密密麻麻分布著各式暗語和暗印,喻心隻看到紋銀五百兩幾個字,卻沒有找到“吳燕燕”的名字。

她直接開口問道,“你不是說到時候會核對存銀人的名字嗎,在哪裏呢?”

“在這裏。”元寶山指著中間偏左的一行豎排字說道,“這是本店的暗語,每一個字都和您的名字有對應,之所以寫暗語是為了替您保密,以防銀票落入他人之手,來店裏取了銀兩去。”

“也是,要是寫名字那豈不是人人都能看見。”喻心對這種加密方式很滿意,“你們的暗語也不能隨便設置吧?”

“自然不能,有一個母本的,隻各分號錢莊的掌櫃手裏才有。不止是名字加密,我們對您所存入白銀的數量也是加密的,您看這裏。”他指指右邊的豎排字。

喻心隻看到“雨輕穿且”四個字。

“這四個字代表的便是白銀五百兩,您存入的數額。”元寶山有些得意,“您放心,我們德興錢莊的母本都是一樣的,都是我們主子設計的。”

“好。”喻心聽到別人誇她男人就開心,還故意逗了逗這位元寶山,“方便透露你主子姓名否?”

元寶山趕緊作揖,“姑娘海涵,這個委實不能說,其實也不是不能說,是小的也不知道。”

“不可能啊,你不知道主子是誰,還幹的這麽起勁?”喻心故意道。

“真的不知道,每個月主子都會派人來查賬,每次派的人也不盡相同。”元寶山答道。

行吧,姑且信你,看來景忱的保密功夫做的很好。

她看眼無鹽,這裏不錯,考察結束,咱亮個身份,要那母本來看看?

無鹽剛要開口,大堂內傳來一股吵嚷聲,“讓我進去,我要見你們掌櫃,我要見你們掌櫃的!”

無鹽把話咽下去,快速擋在喻心身前。

喻心拍拍她,“無妨。元掌櫃,外麵有人鬧事?快去看看吧!”

元寶山大為尷尬,“要不姑娘從後門出吧,元某失禮一下,就不送您了。”

喻心點頭,元寶山便出去了。

喻心才不會從後門走,而是豎起耳朵聽大堂內的動靜。

剛吵嚷的是一名婦人,聽聲音歲數不小了,正坐在地上哭嚎,“你不給我取出銀兩,我便死在你這裏,反正我也無路可走了!”

喻心皺皺眉頭,怕不是來個無賴吧,當我們浥王府是好欺負的?

元寶山的聲音傳來,“唐張氏你別以為你能鬧事,錢就會給你,我說過很多次了,你這銀票是假的!首先印章就有問題,再者名字是湯達誌,而你那戰場上死了的兒子名字是唐大治,我敢給你取銀兩嗎?取銀兩的規矩,我在你存銀兩時便都說與你聽了,名字和銀票缺一不可!”

“可這銀票確是從你家換的啊,裏麵的錢是我兒子戰死的撫恤,我看就是你要生吞了我的錢,生吞了我兒子的一條命啊!”那婦人又拍著地哭嚎起來。

喻心大體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這其中大約有誤會,畢竟一個地方一個口音,而這些婦人們大多不識字,音和字對不起來也是常有的事。

她出來了,“這位婆婆,到內室來說話罷,無論什麽問題都可以說清楚的,沒必要眾目睽睽下鬧得都不好看。”

這話多少是有些偏了元寶山這邊的,不料此言一出後那唐張氏大喜,元寶山的臉卻一下變了顏色。

元寶山擋住唐張氏邁向內室的腳步,拉下臉對喻心說道,“這位姑娘,你的事辦完了,便請回罷,小店的事,委實不需要外人插手。”

外人?喻心笑笑,拿出令牌。

元寶山呆住了,臉色變得煞白煞白,搞得喻心很無語,他們這些掌櫃的管事的,見了令牌第一反應不都該是跪下參見主子嗎?難道真如元寶山自己所說,他不知道主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