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忱:“……”還不是為了讓你開心?都把你放母後前麵了,信衡聽到一定會說我不孝。

喻心離得他遠些,抬手點點他胸口:“你給我記好了,江山社稷是人民,不,是百姓的,不是皇家的也不是皇帝一個人的,一個皇帝隻要脫離了為天下蒼生的軌道,朝代就會趨於滅亡。”

這話是很有深度的了,景忱放開她,鄭重行個禮:“景忱始料不及,娘子居然能有這般遠見,我記下了。”

喻心一怔,撲哧笑了,“治大國如同烹小鮮,都是一個道理,我以後必做直言納諫的娘子,還望相公做好心理準備。”

一聲主動出口的相公喊得景忱心花怒放,一把把人摟懷裏道:“有美人在,江山必穩固。”

美人嘿嘿笑,心情明媚了不少。

傍晚時分,陸信衡終於回來了,一回來就往景忱房間的正位上一坐:“妥了。”

妥了,老嫗被兒子大柱痛苦流涕的接回家奉養,大柱因認錯良好免於懲罰;那些頑固不化的鄉紳和村長主事人們直接被杖責二十,擼去在鄉裏的話語權;縣太爺也為放任這樣的行為而深深自責,保證以後不會再有。

最重要的是,廢除摒棄了這條舊觀念,如若再有把老人放入墓中視同“墓虎”對待的,沒收其土地。

最後這條才是最狠的,執行這條舊俗的都是農民,他們一旦沒了土地,等於砸了吃飯的飯碗。

所以即使有些想利用舊俗不養老人的,也不敢因小失大。

聽完陸信衡的敘述,喻心起身抱拳鄭重道:“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越是不開化的地方越認死理,反而不認皇權和律法,陸公子這幾天著實辛苦,我這就去給您做好吃的。”

“多謝小大夫。”陸信衡疲憊的靠在太師椅上,捂著額頭看景忱:“民風淳樸而頑固,天下動**而不安,景忱,你任重道遠啊。”

景忱起身看向窗外,“父皇在時,百姓的日子蒸蒸日上,想不到才十幾年功夫就民不聊生了。表哥可知,離夏天還早,北部好多郡縣的雨水就連綿不斷,黃河的大堤要再次經受考驗了。”

陸信衡還真不知道,“北方連綿陰雨,南方卻幹旱無比,氣候怎麽如此反常?”

景忱搖頭,月有陰晴圓缺,氣候也一樣,非人力所為。“皇兄對天地百姓沒有敬畏心,隻顧擺弄皇權,很難說上天不會給他些教訓。”

陸信衡嗤道:“那皇帝老兒今年更難做咯,不過人家顧不上這些,忙著搞內鬥呢,小大夫不是說了,根據墨影閣的消息,西邊的景昀被削奪邊境兵權後很不服氣,眼下又沒有搶到京畿大營統領的位置,一直很不安分呐。”

景忱不說話,這事是真的,是喻心在縣城這邊剛收到的消息,九王爺景昀得知京畿大營節製權到了他人手中後暴跳如雷,之後就連續派人往京中發密函,還四處聯絡部將,並沒有按照皇帝的命令,在府中安分度日。

陸信衡接著說道:“咱就等著看好戲吧,也等著漁翁得利,總歸景昀要是鬧騰起來,打的是皇帝老兒的臉,那可是他親弟弟。”

景忱稱是。

陸信衡:“那麽,就按照原定計劃,去你五哥誠王的藩屬地溜達一圈,過家門而不入,等他請你進門?”

景忱衝表哥笑笑,好。

“主子,陸公子,暗衛那邊有消息,是前幾天蓼家借運那件事相關的。”兆九進門抱拳道。

“這麽快?”果然暗衛們成了自己人後,好多事都不用自己的人手了,墨影閣的效率真是又快又好又隱蔽。”陸信衡讚道,重新坐下,“說吧,蓼老頭和張道士進京後,去了哪家?”

兆九賣個關子:“老熟人了,您認識,您猜。”

陸信衡睜大眼睛,脫口而出道:“不能是景伏驥吧?”

兆九一臉不盡興的表情,“您也太厲害了吧。”

“你都說是老熟人了。”陸信衡看向景忱,“也不怪我們能猜出來,蓼家借的是鳳命,你想啊,鳳命是要做娘娘甚至皇後的,有此誌向和條件的,一個巴掌就數的過來吧?”

兆九不解,那您是怎麽猜出景伏驥而不是其他皇子呢?

陸信衡嗤一聲,“如此陰毒又大膽的行事風格,又在暗處運作,可不像極了那位醇王爺的做派?別忘了他的白離族王妃去年剛借墨影閣的刀殺掉。我猜用不了多久,醇王就會上書請求皇帝重新給他立妃,立的也一定是蓼家的女兒。”

兆九還有一處不明白,蓼家的家世配皇子,天差地別吧?還沒問出口就見無鹽進門行禮,遞給景忱一個小紙卷,“姑娘說是京城墨影閣遞來的消息。”

景忱不著急打開,“她怎麽不過來?”

無鹽笑道,“姑娘做飯呢,怕離開了火候掌握不好。”

說完又行個禮走了,她還要給喻心打下手。

景忱笑,這麽重要的消息著急讓無鹽送來,她自己卻隻顧著一湯一食,當真是心大。

陸信衡急乎乎的過來搶字條:“說不定就是景伏驥的消息。”

打開一看果然是,醇王景伏驥奏請皇帝,請皇帝為他指婚蓼家女兒,說他去年替父南巡時與隨從走散,掉入陷阱後得蓼家相救,人須要感恩,他的王妃已經歿了一年,府中瑣事無人主持,是以請求父皇把蓼家女兒賜予他做王妃,並為讓蓼家能配上皇子的身份,請父皇給與蓼家承恩伯的虛名,並說懷昌王常列已收蓼家女兒為義女。

陸信衡一邊看一邊喃喃,“皇帝老兒居然答應了。”

兆九湊過來,陸公子念的多,其實那字條寫的很簡略,他看的不甚明了,“皇帝為什麽會答應呢?”

陸信衡指指最後那幾個字:“這不寫著,皇帝誇他心地純善,與諸子不同。”

兆九咧嘴,景伏驥明明是大偽若善,呸。

陸信衡把字條遞給景忱,“你這位侄兒,好深重的心機啊,娶一位不起眼又身懷鳳命的女子,目的就是輔助他登上那皇位,而皇帝老兒還覺得他這個兒子與世無爭心地善良,於是毫不防備,答應他不同尋常的奏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