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整理下衣領後,景伏驥鎮定下來,不慌不忙的答道:“族長進京,又交給父皇一張契約,上麵該有我醇王府管家的印章,自然是說你女兒的死與我有關,何必繞來繞去?我就是一句話,人是墨影閣殺的,不是我!”
誇絡聽了並不著急,而是掏出一份證詞呈上,“臣說是醇王指使墨影閣殺我女兒,並非無憑無據,這是墨影閣人的證詞,署名和契約上接醇王府任務的是同一人!”
正明帝看完證詞,陰沉著臉不說話,他知道誇絡還有後招,所以並不驚奇,殺害自己的王妃雖然罪過大,但也沒有罪惡滔天,伏驥應該是有苦衷的,且聽他怎麽說吧。
景伏驥跪下抱拳道:“父皇,事到如今,兒臣無從辯白,隻得實話實說。兒臣本不想承認,是為了白離族長好,可誰知他不依不饒。”
他轉向誇絡:“誇絡,你女兒是我殺的。”
好嘛,連嶽父都不叫了,那大家就都翻臉吧,誇絡也跟著噗通跪下,“皇上明鑒,景伏驥承認殺了我的女兒,他的醇王妃!”
“誇絡!你可知你女兒做了什麽事?”景伏驥厲聲打斷他,轉向正明帝快速道:“有些事兒臣本想埋在心裏,和王妃一起煙消雲散了就是,誰知嶽父不依不饒,那便把他女兒的罪過都擺出來!”
誇絡剛要反駁,正明帝眯起眼睛,“你且說。誇絡,稍安勿躁,朕自有公斷。”
誇絡隻得閉嘴。
景伏驥:“父皇,醇王妃誇玉撚,自嫁到王府便水土不服,看不慣我朝的一切,無論是人或事,時常與兒臣唱反調,兒臣覺得不和她一個婦人一般見識,都忍下了。誰知誇玉撚水性楊花,竟與從白離族帶來的侍衛私通生子!父皇可記得兒臣的長子,為什麽沒有成活,那是因為那不是兒臣的骨血,怎能由他活!”
正明帝:“……是,你的長子是出生後就歿了,都沒來得及起名字。”
景伏驥跪地磕頭,“父皇好記性。”
誇絡氣的臉紅脖子粗,“你,你果然陰毒,居然往我女兒身上潑髒水!我女兒嫁入王府前就學好了中原的規矩,絕不會做出你說的苟且之事!分明是你為當上太子,鏟除異己,才殺我女兒滅口的!”
景伏驥冷笑:“一派胡言!父皇在上,由不得你紅口白牙的誣賴人,我一直修身養性深居不出,對皇位從無覬覦之心!”
正明帝點頭,伏驥是這樣的,是皇子們中的一股清流,比如之前求娶平民王妃的事,就很讓他感動。
誇絡看看正明帝的臉色,心說果然是一家子,不拿出些真材實料,皇帝肯定向著自己兒子不向著他,他也犯不著惱怒,景伏驥能殺誇玉撚,自是想好了事發時的說辭。
他鎮定下心神,一字一句道:“老臣不遠萬裏而來,該指正的事已指正完,並不是要在這朝堂之上喧鬧的,老臣所說的每一件事,都是有證據的。”
景伏驥仍舊是冷笑,“天家父子的關係,不是你能挑唆的!”
“醇王爺真是思維縝密字字誅心,可不像是一直深居不出的雅士,反倒是一名籌謀帷幄的老手。”誇絡身為大族族長,在經曆了最初的氣惱後歸於淡定,很快學會了景伏驥說話的方式,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景伏驥突然被噎住,誇絡如此鎮定是為了什麽,難道還有後招?
正明帝也覺出來了,誇絡的指正,他是半信半疑的態度,信是因為誇絡萬裏而來,拿著足夠的證據;疑的原因是景伏驥從來不是那種狠毒的孩子,相反,伏驥一直是與世無爭的性子,從不參與政事。
三人各懷心思,場麵陷入死寂。.
誇絡見氣氛鋪墊完畢,這才從懷中掏出一本厚厚的冊子說道:“老臣說醇王爺並非是深居不出的雅士,必然是有證據的。老臣說醇王爺想當太子,也是有證據的。自然了,作為皇子想當太子無可厚非,可用陰謀的手段就不對了吧?”
景伏驥有些不淡定了,一直使勁瞅那本冊子,“你今日就是為了誣陷我而來,忘了我們翁婿的情誼。”
“哦,醇王爺看見這賬本知道害怕了,開始往回拉了?”誇絡把那賬本舉過頭頂大聲道,“陛下,老臣並非為誣陷醇王而來,是醇王實實在在做出了殺害我女兒的事,老臣在陳述事實而已。老臣要陳述的事實並非這一件,老臣此來,實際是為陛下的江山社稷考慮。”
景伏驥咬牙看向正明帝,“此人一派胡言,父皇不可信他。”
正明帝眸光深沉,對仲淮孟抬抬手,“呈上來,什麽賬本,且說清楚。”
仲淮孟從誇絡手裏收走賬本,誇絡聲音洪亮:“此乃已被正法的朝廷命官莫亦檳,與醇王府的私自往來賬本。陛下可以看看那數目,老臣看了是觸目驚心呐!莫亦檳執掌富庶的潭洮郡多年,多項賦稅收成竟大半進了醇王府,而不是入國庫!老臣好大一個白離族,三年的進項都不如醇王府半年的多!醇王爺您已有陛下的賞賜萬千,為何還這麽貪心呢?”
景伏驥大汗淋漓,“父皇明鑒,誇絡今日為他女兒報仇,才假造一個賬本誣陷我的!”
正明帝不理他,一頁一頁翻看,等看到最後的數字時,眉頭擰的特別緊,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一把把那賬本砸在景伏驥身上:“你果然和莫亦檳勾連在一起,為自己暗謀福利!朕賞賜你的還不夠嗎?”
景伏驥不敢抬頭,隻死命叩頭:“父皇,兒臣冤枉,此為誣陷,誣陷!”
“誣陷誣陷,你醇王府管家的印章都在那冊子上,一筆筆的進項也分明立現,有些和朝廷還是重合的,可大頭都進了你的庫房!你還能說出什麽話來?”正明帝氣的起身,在案幾前來回踱步,“朕早就懷疑過你和莫亦檳,你卻提議用腰斬的方式殺莫亦檳來平息朕的念頭,你可真是狠毒啊,對自己人也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