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蘭苕一直閉著雙眼養神,任憑大兒子發泄怒氣。

鎮川沒有被立為太子,而是立了無為,她這個做母親的也很意外。

不過好在都是她兒子,她的後半生有保障了。

所以程蘭苕不說話,可她想不到景鎮川會魯莽至此,說出造反的話來。

上一個造反的逆賊景昀,此刻骨架子還立在鄒太後宮中呢……

程蘭苕驟然睜開雙眼,一個巴掌扇在景鎮川臉上,“你再說一遍?”

景鎮川臉頰火.辣辣,當場愣住。

不是他不想造反,是母後的眼神太迫人,把他的話嚇回去了。

接著腦子清醒過來,景鎮川趕緊低頭認錯,“是兒臣失言了,可是母後,兒臣實在不甘啊!”

“是不是景伏驥做太子,你就甘心了。”程蘭苕冷冷道。

景鎮川再次無語。

程蘭苕聲色俱厲:“以後好好輔助你弟弟!你父皇的選擇看著出其不意,實則用心良苦,你懂嗎?”

景鎮川搖頭,不懂。

程蘭苕:“你倆都是嫡出,你偏武,無為偏文,要是領兵打仗,肯定選你。可要是論謀略和治國,隻能選無為,你懂了嗎?”

這……景鎮川無法服氣啊。

“不服也得服,這是你父皇的意願,好在他顧念名分地位,從嫡子中選了太子,其他的誰都改變不了。”程蘭苕揮揮手,“跪安吧,我累了。”

這是趕他走呢,景鎮川無奈,隻得告退。

不料在宮門口遇見喜滋滋地景無為,景無為手裏還捧著一道聖旨,顯然是來給母後報喜的。

見他出來,人逢喜事精神爽景無為屈尊行禮:“大哥。”

景鎮川從鼻子裏哼一聲,拂袖而去。

景無為懶得搭理他,一隻腳剛邁過門檻就大喊母後報喜。

這真是有人歡喜有人怒,還有人別有一番滋味。

承露宮內,聽到太子人選落地的翁月茵長出一口氣。

還好不是景璉。

她實在太有自知之明,雖然現在仗著年輕貌美得皇帝恩寵,但誰能說以後皇帝會不會喜新厭舊呢?

景璉太小,小的都不知太子為何物,所有一切都仰仗她這個母親。

但她這個母親沒什麽家世,父親以前隻是個小小的郡中主簿,現在也不過封了個承恩公而已,家中沒有任何兄弟或叔伯子侄在朝中擔任要職,和樹大根深的程國公府根本沒法比,她又怎麽敢用景璉去跟皇後娘娘的兩個兒子爭?隻怕到時死都不知怎麽死的。

所以前陣淩太後入宮時,教她保存實力,低調做人,先等景璉長大,千萬不要做那出頭鳥,因為死的最快的往往是出頭鳥。

翁月茵對淩太後的話牢記於心,她最大的願望不是兒子坐那個皇位,是想著兒女能平安一世就夠了。

這些年在宮中見了太多的爾虞我詐,她真心覺得不適應,甚至覺得惡心,尤其是侍寢的時候。

她至今都不適應身側睡著的這位中年男子是她的夫君,她和他壓根不是一路人,尤其是在做人方麵,簡直是背道而馳。

要是民間婚姻,恐怕早散了吧?可她身處深宮,不敢表現出絲毫違拗之意,有時候還要假意順從,快要憋屈死了。

前幾天,這位枕邊人居然試探她,有沒有讓景璉做太子的想法?

她當即從床榻上下來,跪在冰冷的磚地上表明自己的心意:隻想孩子們能平安長大。

不料皇帝仿似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一般,不怎麽高興,送她一句“一點誌向都沒有,你就這麽教導我的璉兒”後,轉過身去不再理她。

自此翁月茵膽戰心驚,唯恐不日將要宣布的太子人選是景璉,那他們母子的活路就到頭了。

好在是景無為,不是景璉。

但為什麽是景無為呢?翁月茵一個不愛摻和這些事的人都覺得不應該,她打算找個時機探探皇帝口風。

也許不用探,景無為說不定就是淩太後說的那個出頭鳥呢。

十日後,太子登.基大典隆重舉行,景無為正式入主東宮。

朝中的紛亂雜音終於偃旗息鼓,還正明帝一片耳根清淨,他可以好好求他的長生了,這才是最重要的事。

宮裏有風雲變換,有河東河西,村裏就更有了,尤其是南穀村。

往上看一年,南穀村是窮村、偏僻村的代名詞,南穀,顧名思義,位於山南邊的山穀中,交通不便,沒什麽支柱型產業,連原先的聶家村都不如,村裏的姑娘想嫁出去,村外的姑娘不想嫁進來,久而久之名聲就不大好,外人說起南穀村,就是一個字:窮。

現在的南穀村,與往年不一般,看原二流子小長蟲,現在被人正八經叫大名“好龍”的就知道了,他今年二十六歲,家窮,老爹早亡,娘管不住他為非作歹,臭名傳十裏地,誰肯把女兒嫁給他,那不是進火坑嗎?可如今說媒的好幾個,他娘居然還挑揀了一番,選個屁.股最大好生養的當媳婦,前幾天剛成婚了。

現在的南穀村說起來,外人評價還是一個字:有。

有的含義就廣了,有錢,有前途,有能人。

有能人自不必說,就是個普通的南穀村村民,都是十裏八村的香餑餑,尤其是未曾成婚的適齡男女。

外麵的女子想嫁進來,本村的女子不樂意嫁出去,而各路媒婆們把進村的土路都踩踏的硬實了。

喻心的小徒弟兼未來的護士長葉彩,就是香餑餑中的香餑餑,因為她是喻心身邊的紅人,是骨幹力量,自然比普通村民更搶手。

隔三岔五的就有媒婆上葉彩家的門,她爹娘由原先的“咱得挑個好的才能把葉彩嫁過去”,變成“挑個條件優異的女婿上門”,再到了後來,幹脆讓媒婆直接帶著相親的對象上門,現場挑選,也不管那麽多規矩了。

葉彩偷偷跟喻心說,這哪裏是挑女婿,是挑牲口呢,她爹娘就差掰開人家的嘴看牙口了。

喻心取笑她,自己的女婿自己不去看一眼,難道爹娘說了就能算?

葉彩點頭,就是爹娘說了算,她懶得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