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太後慢慢端起小碗,“怎麽一樣,怎麽又不一樣了?”

景嫣:“那孩兒可做不到食不言寢不語,要邊吃邊說了哦。”

“就你調皮,快說吧,說說你的楚哥哥。”淩太後打趣道,放一個小餛飩在口中,果真味道好的很,和家鄉那邊的沒什麽差別,喻心不會去過南方吧?

景嫣吃的很快,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一看就是有極好家教的孩子。

“不一樣的是他們的姓氏,好奇怪哦!當然了這是私隱,嫣兒是不能去打聽的。一樣的就太多了,他們都很有禮節,母親,我這裏說的禮節,並不是因為我們的身份,他們才對我們禮敬有加,是他們從骨子裏就會尊重別人,您瞧他們對待下人的態度就知道了。”

的確,淩太後也覺出來了,這個社會尊卑有別,但他們兄妹的不卑不亢,尊重人的個體和差異性這一點,他們皇家的孩子都做不到的。“還有嗎?”

“還有,就是他們都好直爽哦,是絕不被欺侮的那種性子,有仇必然當場報,敢愛敢恨,和這個內斂的時代也是格格不入的。”景嫣吐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

“那這樣是好還是不好呢。”淩太後笑問道。

“自然是好的了,如此灑脫又颯爽的人生,嫣兒和哥哥都做不到,又都很向往。”景嫣認真道,小餛飩已經吃完了,湯也喝的一滴不剩,她滿足的拿手巾拭拭嘴角,突然歎口氣,“唉!我突然好想喻姐姐做我的嫂子——”

“有哥哥護著還不夠,還得有個厲害的嫂子?”淩太後問道。

“是啊,哥哥不愛說話,要是嫂子是喻姐姐這樣的,敢說敢做敢愛敢恨,我跟著過的得多愜意啊!”景嫣撅嘴道,“可惜喻姐姐出身實在是低微,怕哥哥和您不樂意呢。”

淩太後啞然失笑,“我瞧著你倒是挺樂意。你還挺樂意見你楚哥哥。”

“哎呀母後,孩兒沒有!”景嫣的臉一下子紅了,知道母親已經看出她的心思。她拿著喻心說了半天,其實一直在往楚飛艦身上靠,靠的太明顯了,就差借著替哥哥找嫂子,說自己需要一位這樣的夫君護著了。

淩太後能不知道她那點小心思,隻盼著女兒不是單相思才好。

小餛飩很快吃完,淩太後預備去院中散步消食,剛出門就見楚舜侯在門口,“見過夫人。楚舜特來給夫人賠禮道歉,又恐驚擾夫人享用美食……”

原來是等了好一會了,淩太後請他進屋他也不進,隻行禮替泮氏賠不是。

淩太後隻得把對喻心的說辭再重複一遍,說自己並不在意,楚舜這才滿意而去。

她火眼金睛的一個人,早就看出楚舜和喻心雖然同為道歉,目的卻並不一樣。

喻心是真心來賠不是,誠意滿滿;楚舜明著賠不是,實則替小妾求情,對那泮氏可謂縱容至極了。

說個不怎麽恰當的比喻,楚將軍有點老房子著火那架勢呢。

一想到泮氏又想到喻心今日的潑辣,竟然毫不猶豫的把泮氏的手給卸下來了,真是讓人覺得很解氣呢,楚舜剛才也為喻心在桌上的“失儀”致歉了,說他這外孫女的性格就跟她溫室裏的新品種“紅辣椒”一樣不好惹,可她並不覺得有什麽,反而覺得喻姑娘豪氣的很,颯爽的很。

第二日,喻心起早做雞絲麵,楚舜起的也很早,在院中練過一套拳法後,慢悠悠的踱步到廚房,看了看熱氣騰騰的大鍋,吩咐喻心道,“泮氏不舒服,就不到飯堂用餐了,你一會兒給她送到房中去罷。”

其實是他勒令泮氏不出現在眾人麵前,避幾天風頭的。泮氏不高興,提了個條件:不去飯廳吃飯可以,讓喻心給她送飯,楚舜隻得答應了。

他預備著喻心沉下臉,已經想好說辭讓孫女聽從自己的話,再不行就用外祖的權威壓她,不料喻心痛快答應,“好啊,讓她等著罷。”

楚舜心情明媚,使勁吸了幾口雞湯麵的香氣,自行去飯堂等著開飯。

雞絲麵上桌後,他還問了句,“送過去了嗎?”

喻心點頭。

那便好,楚舜做個請太後先吃的姿勢,拿起筷子。

這裏的每頓飯都不重樣,真是人間美味啊,他這個外孫女的手藝絕了,可惜景忱看上了她,要不他一定帶回楚家,讓她專門給他和泮氏做飯。

哦對了,看樣子淩太後還不知喻心和景忱在一起了,那他也不提罷,別泮氏這邊鬧起的風波還未平息,喻心那裏又生事端。

不料吃飯回放後,楚舜見幾個碗碟碎在當屋地,而泮氏正伏在被子上抹眼淚,聽見他進門幹脆哭出聲,委屈無比的顫音讓小丫頭都聽不下去了,不顧身份嗔怨道:“爺您快來看看吧,沒這麽欺負人的!”

楚舜扶起泮氏連聲發問到底是怎麽了,泮氏不回答隻鑽進他懷裏哭,哭的六十多歲的人心都要化了。

小丫頭一跺腳,“牽涉到您的外孫女,夫人不好意思講,我來講!”

接著添油加醋的描述夫人受委屈的經過。

老爺不是讓喻姑娘給夫人送飯過來嗎,喻姑娘送是送來了,卻不進屋,讓她這個做丫頭的端進去,夫人覺得喻姑娘沒有禮節,就沒有同意,結果喻心橫的很,一甩臉就把托盤放在門口窗台上,掉頭就走。

來與去,喻心是一個禮都沒有給屋裏的長輩行過,更不用說她不發一言,不恭不敬的態度,當真是欺負她們夫人善良軟弱!

聽完丫頭的描述楚舜怒火中燒,鬆開泮氏就去找喻心。

他剛一走人泮氏就不哭了,從被窩裏爬起來笑得一臉誌得意滿,等楚舜提溜著喻心來給她賠不是。

人活一口氣,她還能讓一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孫女輩給治住了?

楚舜繞小路走到喻心房前,剛要敲門見門上掛一字條,屋裏滅著燈,但門口很體貼的掛了個燈籠,方便他看的清字條上的字。

上麵寥寥幾句話,沒把楚舜氣個趔趄。

大意是男女有別,我門關著你就不能隨便進,即使你是外祖父也要避諱。泮氏事多無阻都是你慣出來的,你沒有資格教育我,而我也不是個讓人拿捏的主,隻會和你吵架,吵架我也不怕,但是要驚到另一個半院裏住著的淩夫人和小姐,還有其他楚家人看了笑話去,我也沒法子,丟臉的是你不是我。

總之就是你寵你的人和我沒關係,若想拉我下水還是停下做白日夢,我誰的毛病都不慣,包括外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