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太後麵色低沉,撫著痛哭的女兒不語。
喻心行福禮:“母親,此事是孩兒和哥哥的錯,請母親懲罰。”
淩太後拍拍景嫣,看向喻心,“你何錯之有?快起來。就是飛艦也沒什麽錯,是我們在不合適的時候說出不合適的話,該我和忱兒反省。”
景忱點頭,輕輕拉起景嫣,“莫哭了,此事是哥哥的不是,必當補償你,嫣兒隻管提條件。”
景嫣仍舊是抽抽嗒嗒,並語出驚人:“我要去找飛艦哥哥。”
眾人著實被驚到,陸信衡連連搖頭,景忱本能擋在門口,喻心忍不住勸解,“妹妹不可,此去墨影閣山高水長,不是你一個女孩子能去的。”
何況去了又能怎樣呢,親哥要是肯做駙馬,又何必離家出走?
景嫣擦幹淚水,拜在母親麵前,話卻是說給哥嫂聽的,“這一趟我非去不可,不去我一輩子都過不了這個坎。”
喻心明白了,她就是不甘。
景忱沉思不語,淩太後撫著小女兒的頭發不住安慰她,末了問道:“嫣兒決心已定?”
景嫣抬起淚臉,“人總要為自己爭取一回。”
淩太後看向喻心。
好吧,這是讓她拿主意呢,您不該先問您兒子嗎?
喻心趕緊上前兩步,“嫣兒要是非要前去,我建議由錦衣衛出二十人跟隨,由無影無形帶隊,喬裝而行。”
淩太後點頭,“此舉甚為妥當。那嫣兒就去吧。”
“母親放心,他們行路時保持低調即可,暗衛們善於隱藏,不會招人耳目,可最大限度保證嫣兒的安全。”喻心給淩太後吃定心丸,“還有,隻要追上楚飛艦,他不會不管嫣兒的安危,雖然他是個渣男,但起碼的良知還是有的。”
“飛艦是個好孩子,是我們逼得他太緊了。”淩太後立馬答道,跟景忱一樣大度有心胸。
喻心感激不已,楚賤人啊楚賤人,就憑這樣的丈母娘,你是不是都該嫁、該娶了嫣兒?
景忱當即表示同意,娘子的安排比他想的還妥當,就這麽辦吧。
景嫣起身來到母親正前,鄭重行禮:“嫣兒多謝母親、嫂嫂、哥哥支持。嫣兒要去追自己的心上人了,山高水長,就此別過。”
這麽迫不及待?幾人皆始料未及,喻心代表眾人問出口。
景嫣點頭,“即使現在出發,那也晚了。”
好吧,這是怕追不上楚飛艦,所以一刻都不想耽誤。
陸信衡歎氣,他的表弟表妹,都是癡心種子,都傾心於皇後兄妹。
真是不明白了,就這倆兄妹,一個比一個杠頭,一個比一個不守規矩,偏偏就能征服皇家兄妹的心。
事不宜遲,緊急準備後,景嫣在無形無影的護送下,大年初一午飯後向錦衣衛所在的無妄山出發。
一路向南,北方仍舊是冰天雪他,南方已初現春意。
景嫣長到十九歲,從未在江湖行走過,此時有對未知的敬意,也有對些許懼意,心裏甚至有些後悔,嫂嫂和哥哥都不在身邊啊,有什麽事情可由誰替她做主?
不過開工沒有回頭箭,她不能做那懦弱的人。
五天後的傍晚他們到達一個縣城,尋到一個不大不小的客棧,無影去辦理住宿,無形守在景嫣身邊,一起看街頭賣藝的。
所謂街頭賣藝,其實就是有人在開賭局猜大小,不多,三文錢一次。
開始的幾個人都贏了,興奮的抱著銅錢走人,周圍人開始興奮起來,連景嫣也躍躍欲試。
開賭局的吆喝著眾人排隊,排好隊的人每人押三文錢後有資格參與。
景嫣看一眼無形,無形見她很有興趣,故替她去排隊交錢。
景嫣幹脆就在那攤子跟前等著。
說來也奇怪,自從眾人熱情滿滿的排隊輪番開局後,就沒有人再猜中過大小,三文錢皆被攤主賺了去。
但越是這樣,後麵的人越是躍躍欲試,總覺得自己比別人強。
好在,第五個人終於贏了攤主一把,把自己的三文和攤主的三文錢都收在懷中,這極大鼓舞了後麵人的鬥誌,隊伍越排越長,人群時而鴉雀無聲,時而人聲鼎沸。
鴉雀無聲是等待翻色子的前幾秒,人聲鼎沸是論出輸贏之後的議論。
江湖簡直太有趣了,一比皇宮都黯淡失色了呢——景嫣回頭看看無形,馬上就到她了!
就在這時,眼尖的她發現攤主的小動作:用袖口中滑出的色子代替桌麵上的,那動作極其細微又不動聲色,除了景嫣沒人發現,人人都盯著桌麵上的點數,屏氣凝神的等著揭曉結果。
攤主又是六點,又贏了。
眾人一陣歎息,紛紛感歎攤主的好手氣。
“有貓膩,他搗鬼!”景嫣指著攤主喊道,“他袖子中有機關,偷換了色子,且每次落下來都是六個點!”
時間靜止了一秒,繼而人群大亂。
攤主臉色驟變,繼而惱羞成怒,衝身後喊一嗓子:“有人搗亂,給我打!”
呼啦啦,身後轉眼衝出五六個大漢,衝景嫣呼嘯而來,大有把她捶扁的架勢。
景嫣怕極了,連連往後退想去找無形。
無形被亂糟糟的人群挾裹著,想過來過不來,想彈跳飛身無法運轉輕功,急得大喊“小姐”。
拳頭紛紛朝景嫣襲來,沒人顧忌她是個女的,隻把她當作大夥兒財路上的攔路虎和不知江湖水深的愣頭青,必須得狠狠教訓她一頓!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身影從天而降,摟著景嫣從人群中旋身而出,動作飄逸利落,壓根不是無形能匹敵的水平。
兩人落在客棧二樓的房間內,景嫣看清來人麵目後失聲叫道:“楚哥哥!”
楚飛艦放開她,麵無表情的去坐下,自顧自倒茶喝水。
景嫣大喜,好多話就要脫口而出:楚哥哥我終於追上你了,你還好嗎你是不是早就發現我了,是不是一直在暗中保護我……
話到嘴邊卻又咽回去,景嫣苦澀的笑笑,慢慢朝門口退去,“多謝楚哥哥救我,嫣兒告辭。”
楚飛艦沒有反應,背影跟石化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