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仍舊是出在南穀村,南穀村現在主要有三個姓,姓葉的占了絕大多數,還有合並過來的聶家村姓聶的,再就是有幾戶姓鄭的,他們幾十年前逃荒而來被收留在此。
老鄭頭便是其中一戶,此人常年嗜酒如命,有點錢就拿去買酒,一天能喝三頓,喝完了就打老婆鄭金氏。
這日一大早,老鄭頭飲下半壺烈性白酒後,突然口吐血沫子,倒地不起。
鄭金氏慌了神,急忙打發兒子來請喻心。
喻心望聞問切後,覺得麻煩了,“胃出血。”
胃出血放現代要是及時送醫手術的話,挽救的希望挺大的,可此時是在落後的古代。
喻心也束手無策起來。
鄭金氏急的一個勁兒落淚,眼見老鄭頭氣息越來越弱,口中流血越來越多。
兒子鄭大興急得眼珠赤紅,吼喻心:“你到底行不行,什麽是胃出血,明明是嘴在出血!”
“胃是吃飯後存儲消化食物的地方,出血量大就會反灌到食管,從嘴裏倒流出來。”喻心沒有計較他的不恭,盡量用通俗的語言解釋道。
“俺聽不懂那些,你就快救吧,怎麽還愣在那裏不動!”鄭大興更急了。
我怎麽救?做手術你同意嗎?做手術也沒有鈦夾等止血器具,隻能縫合。喻心咬牙道:“我得跟你們說明白,你父親顯然出血量巨大,已成失血性休克。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找到出血點,止血。”
“怎麽找你倒是說啊!”鄭大興直接推她一把。
男女授受不親!喻心反手打開他,冷冷道:“鄭大興,你對人放尊重點,不要拿我撒氣!你父親的情況很嚴重我也著急,想救他隻能開腹止血,還不一定能成,一句話,不具備必要的治療環境和條件,懂嗎?”
鄭大興隻得收斂一些,還得求著人家呢,但開腹是什麽意思,切開他爹的肚子?
這斷斷不能!“葉玉心你真能胡扯,你想讓我爹早點死?”
“不開刀你爹更活不了!”喻心厲聲道,一甩手往外走,“你另請高明吧,我喻心不救不信我的人!”
“你不能走啊!”鄭金氏撲過來保住喻心的小腿,“隻有你能救我家老頭子了!”
喻心歎口氣,猶豫不決。
這個手術比給景忱取出壞骨那次複雜多了,現在是上午,她的透視眼也沒法用,等到午時發作恐怕是來不及了,前提還得景忱在場,所以說情況不是一般的糟糕。
還有,鄭大興不信她,患者不信任醫生,放在任何時候對救治病人來說都是大忌諱。
“娘別求她,讓她走,葉愛香說過,葉玉心就是個江湖騙子,最多治個頭疼腦熱,沒啥真本事的!”鄭大興喊道,“我去推獨輪車,咱去鎮上找晏大夫!”
找晏大夫也無濟於事,說不定晏大夫還得派廣白來請她。喻心默念道,走還是留?想走啊,可老鄭頭唯一又微弱的生還希望握在她手裏……
“你給我起開!”鄭大興一把就把她搡出門口,還扔給她一句話,“愛香說的對,你就是個江湖騙子!”
喻心對暗處的兆九擺擺手,讓他不用和這急火攻心的貨一般見識,同時心裏還開個小差,鄭大興都三十多了,怎麽和小十幾歲的葉愛香扯在了一起,倆人不會是姘頭吧?
那就刺激了,前幾日這葉愛香還造謠說她喻心是晏大夫的姘頭呢,原來是騎驢找驢說自己啊……
喻心掩嘴偷笑,真是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不到一個時辰,鄭大興推著他爹回來了。
他爹早就休克,哪能在獨輪車上坐穩?一路直接被摔下來好幾次,迅速加深了原就不妙的症狀。
鄭大興隻好讓他娘坐在獨輪車另一邊,使勁抓著他爹胳膊,然後艱難的推起兩個人往鎮上走。
剛爬了個山坡又把他爹摔下來一次後,他爹就從嗓子眼裏一個勁兒倒氣,之後噴出一口黑血,頭一歪咽了氣。
鄭大興和鄭金氏坐在山坡上嚎啕大哭,末了隻能把老鄭頭的屍體推回來。
他們沒有回家,推著老鄭頭去了喻心的土屋。
喻心正在指揮工匠們挖廁所用的地洞,就見鄭老頭的屍體從獨輪車上掉下來,咕咚砸在她麵前。
鄭老頭死的慘烈,表情痛苦到猙獰,嘴角還有血,七歪八扭的斜躺在她跟前,要多震撼有多震撼,嚇得她“啊呀”一聲往後跳開,立馬把工匠們的目光吸引過來。
鄭大興在老爹生前算個孝子,現在老爹死了,他卻不孝起來,預備拿著老爹的屍體要挾喻心一把。
沒辦法,他家裏這些年讓老爹喝酒喝的鍋蓋都快拿去當了,特別需要錢,就最後委屈老爹一回吧。
葉愛香告訴他,大家都在傳喻心給城裏的貴人治怪病,陰差陽錯治好了,貴人給了她數千兩黃金,所以喻心有錢改造土屋,更有錢蓋蠶舍那麽大的工程。
就說村人誰不眼紅吧?愛香說這些的時候,眼裏是滿滿的羨慕和嫉妒,還有恨意,因為喻心的緣故她受過村長的懲罰。
“葉玉心,啊聽說你改名叫喻心了,好,你叫什麽是你的事,頭午的時候你不給我爹好好治,隻在那跟我討價還價要診金,耽誤我送我爹去鎮上晏大夫那裏,現在我爹半道死了,讓你耽誤出人命來了,你看著辦吧。”
喻心冷笑:“我記得有句古語,‘停屍不顧,束甲相攻’,說的是皇帝死了,不肖子們不給老爹發喪,隻忙著在老爹的遺體前打架爭皇位。這句話,很適合你。”
“少給我拽文,我聽不懂,你就說怎麽辦吧,說不出來也不要緊,我爹就躺在你屋前!”鄭大興還笑得出來。
“作孽啊,大興咱帶你爹回去吧!”鄭金氏這才明白兒子來喻心這裏幹什麽,哪能這樣呢,老頭子屍骨未寒,他就要耍賴皮,他們老鄭家本就被人瞧不起,再鬧一出臉麵何在?
“娘,爹死了得怨喻心呢,要不是她耽擱了事,我爹早就在晏大夫那裏醒過來了!”鄭大興把老娘往後推推,嫌她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