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念忠跪在地上一聲不吭,任由舒太後罵。

罵了足有半個時辰,舒太後罵得累了,才停了下來。說來也奇怪,這麽大吼大叫地罵了一通,積壓在她心裏的悶氣竟然去了不少,精神也好了些。

翻身就下了床,“走,隨哀家出去,哀家倒要看看,前朝太子想跟哀家說什麽!”

敬姑阻攔不住,隻好跟海曼一左一右扶著她走了出來。出了二門,易雲便帶著幾名侍衛迎了過來。

海曼和他交換了一個眼色,抬眼往外看去,就見距離大門一丈開外,黑壓壓地站滿了禁衛軍,摻雜著一些身著勁裝的江湖人士,簇擁著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人。

這男人身形高大,著一身深紫長袍,眉宇間帶著凜凜的英氣,往那兒一站,頗有些鶴立雞群之感。他近身站著一個黑衣男子,手握長劍,氣質不俗,看起來也很是紮眼,讓海曼忍不住多瞧了兩眼。

這一瞧不打緊,竟然發現是熟人,不是別人,正是花匠墨竹!她不由暗暗吃驚,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個紫袍男人就是前朝太子薑煜了。看墨竹那模樣,似乎跟薑煜很是親密,像是貼身的人!這下她明白墨竹在宮裏的原因了,想來是給前朝太子做內應的。

難怪她一直覺得墨竹這個人不簡單,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身份。也不知道紫琴知道之後,會是什麽心情!

正在她心緒繁雜的時候,那邊舒太後已經開了口,“薑煜,真的是你!”

“舒貴妃娘娘,好久不見了!”薑煜微笑地跟她打著招呼。

“舒貴妃嗎?這個稱呼對哀家來說,已經太過陳舊了,陳舊得讓人不想想起!”舒太後眼神有了一瞬間的恍惚,卻又很快冰冷起來,“薑煜,你隱藏行蹤十年,現在是回來報仇了嗎?”

薑煜微微一笑,“談不上報仇,我隻不過是不想做東躲西藏的老鼠,想做回一個人罷了。要想活得不那麽憋屈,我就必須拿回本應屬於我的東西!”

舒太後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哀家知道,哀家的兒子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可是如今他已經不在了,你若是想發泄怨恨,就衝哀家一個人來吧,不要傷害其他人。不管你怎麽對待哀家,哀家都不會有半句怨言……”

“娘娘,您怕是誤會我了!”薑煜打斷了她的話,“不怕告訴您,整個皇宮都已經在我的控製之下了。我若是想對您怎樣的話,早就下令殺進去了,何必在這裏僵持著?又何必費盡心機去請您老人家出來呢?”

舒太後仔細想想,確實是這樣,目光閃了閃,“那你想怎樣?”

“我想得到您的承認!”薑煜直截了當地道,“如今太慈國麵臨什麽情況,娘娘最清楚不過。幾個皇子尚且年幼,不管哪個繼位,都無法真正傳承大統。幼主好欺,難免朝臣不生二心。朝廷亂了,天下也就亂了,到時候受苦的還是黎民百姓。薑煜雖然說不上睿智,但出生就被立為太子,從小受到嚴苛的教育,總好過一個幼兒!所以我來懇請娘娘,恩準我登上皇位,擔起這江山社稷的重擔!”

舒太後苦笑,“你已經殺到了這裏,又人心所向,直接坐上皇位便是,何必來求哀家一個老太婆的恩準?”

“娘娘此言差矣!成治皇帝滅我滿門,十年來不止一次地追殺於我,我心中的確有怨恨。但是薑煜想做一個仁君,不想冤冤相報,如果我如他一般趕盡殺絕,我又與他有什麽分別?而且先皇雖然奪走了皇位,卻也沒有虧待於我,這份恩情薑煜還是記得的!

此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娘娘您對我來說,也算是娘親一樣的人,我不想與您兵戈相見。”

他這一番話至情至性,舒太後緊繃的神經漸漸鬆弛了下來,“你真的不會傷害澤兒的兒女嗎?”

薑煜聽她有鬆口的意思,鄭重地舉起手來,“薑煜在此當眾發誓,絕不會傷害前朝皇上任何一名家眷。薑煜會效仿弘治皇上,對每一位皇子公主進行妥善安置。奉養舒氏太後,仍尊其為太後!若有違此誓,天理不容!”

舒太後心裏明白,薑煜說這番話並非完全出於真心,他是想借機清洗自己謀朝篡位的罪名,收買人心。然而對她來說,這樣也未嚐不是好事。

隻要能保全兒子遺留下來的血脈,她也別無所求了!況且兒子的朝代大勢已去就,算她不答應,又能怎麽樣呢?

權衡利弊,她做出了決定,“好,哀家承認你,準你繼承皇位,不過你要履行你的諾言!”

“兒臣謹遵母後懿旨!”薑煜屈膝行跪拜大禮。

太後娘娘都歸降了,也沒有開打的必要了。對峙的雙方也都放下了武器,跟著跪拜下去。一場爭奪皇權的戰爭,就此落下了帷幕。

一晃半月過去,薑煜的人馬已經接收了皇宮大半事務,登基大典也在緊鑼密鼓地籌劃中。後宮除了秋露宮和壽安宮沒變之外,各個殿閣的嬪妃都已經被移送到偏宮去,顯得空落了不少。

海曼雖然頂著前任皇上的皇後頭銜,卻沒有人來請她走。她依然住在秋露宮,每天去壽安宮陪伴舒太後和敬姑。

薑煜沒有違背自己的誓言,以帝王的規格厚葬了薑世澤。海曼可憐文采青,請求舒太後恩準她與薑世澤合葬,薑煜也照做了!

海曼親眼目睹了許多事情,時常想起文采青臨終前說的話,出宮的心情便愈發迫切起來。反正現在叛亂的風波漸漸平息,宮中的日子也日趨平靜,她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便來到壽安宮,想請舒太後恩準她出宮!

剛走到壽安宮門口,就碰見了婁鳴。舊皇上不在了,新皇上信不過他,他便自請到舒太後身邊來當差了。

海曼見他腳步匆忙,像是有什麽急事的樣子,於是迎過去,“婁公公,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

“哎喲,皇後娘娘,可出大事了!”婁鳴忙不迭地說道,“老奴剛剛去前殿走了一圈,您猜怎麽著?正碰上侍衛拖了易大人出來……”

海曼吃了一驚,急忙問道:“婁公公,到底怎麽回事?”

“老奴也好奇啊,就跟昭陽殿的宮人悄悄打聽。哎喲,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啊,原來易大人對著皇上破口大罵,還把皇上剛剛做好的龍袍給撕破了,皇上龍顏大怒,說是要砍他的腦袋呢!”

“什麽?!”海曼臉色大變,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