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曼聽著這聲音有些熟悉,還沒想起來是誰,那邊就已經自報家門了,“我是易雲!”

她很是吃驚,“你?碧玉簫的事情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你怎麽又來了?”

“我不是來要東西的。”易雲趕忙解釋說,“我是特地來看你的。”

“看我?”海曼詫異,這人腦袋是不是有毛病啊,哪有半夜三更偷偷摸摸潛入人家臥房看人的?不過總不能黑燈瞎火地說話,於是說道,“你先幫我把燈點上吧!”

易雲答應著,摸到桌邊去,找到火折子晃亮,點燃了蠟燭,卻又不敢回頭,背對著她問道:“海姑娘,你沒事吧?”

在他點蠟燭的時候,海曼已經摸過衣服披在了身上,下床來穿好鞋子走到桌邊來,“請坐吧!”

易雲見她穿戴整齊了,才敢正眼看她,又急急地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啊,能有什麽事?”海曼感覺他很是奇怪,忍不住蹙了蹙眉頭,“你怎麽回事?大半夜的闖進人家房裏,還問這麽奇怪的問題……”

“你不是失貞的事情暴露,被林家人吊起來打,打得不成人形……”易雲說到這裏突然停住了,海曼臉色紅潤,行動如常,哪裏像是受過半點苦的樣子?這才明白是怎麽回事,恨恨地握了握拳頭,“老藥頭那個該死的,竟然騙我!”

海曼從他話裏也聽出個大概來,看來是老藥頭惡作劇,把易雲騙了來,又無奈又好笑,“你怎麽這麽好騙啊?他說你就信啊?”

“我本來也不信來著,可是他帶了一個人去治病,說是給你下藥的人,說得跟真的一樣。我擔心你,又不敢明目張膽地來看你,怕連累你更受苦,隻好半夜偷偷地來了。”易雲自顧自地說了一通,一抬眼,才發現海曼正微笑地看著自己,尷尬地笑了一下,“抱歉啊,海姑娘,我冒冒失失地闖了來!”

海曼聽他說擔心自己,心裏暖暖的,忍不住問道:“你為什麽要擔心我啊?”

“那件事情我也有責任,如果你真是因為名節的事情被責罰,我怎麽能坐視不理?”易雲說著看了她一眼,“不過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海曼感覺他比上次見麵的時候黑了一些,也瘦了一些,臉上還隱隱地帶著疲憊之色,於是問道:“你最近很辛苦嗎?”

“啊?”易雲愣了一下,隨即明白她為什麽這麽問了,笑了一下,“也不是,剛押了一趟鏢回來,曬黑了一些。”

“你是鏢師嗎?”海曼有些驚異了,她隻在電視上看過鏢師,沒想到這麽容易就碰上了活的,總感覺鏢師之類的江湖人帶有傳奇色彩。

易雲搖了搖頭,“我不算是鏢師,我是負責震鏢的!”

“震鏢?”海曼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兒,“那是怎麽回事?”

“每個鏢局都會花大價錢雇傭一兩個在江湖上有名頭、有路數的人,隨同鏢隊出行,路上遇到什麽麻煩,震鏢師就要出麵解決,盡量避免正麵衝突。”易雲給她解釋道,“一般在路上混的聽到震鏢師的名號都會給麵子的,這樣就可以避免打鬥,減少損失和傷亡。”

海曼有些驚訝地打量了他一番,“這麽說你在江湖上有名頭的了?那你有什麽名號嗎?比如什麽什麽大俠之類的?”

“承蒙江湖兄弟抬愛,倒是有一個登不上台麵的名號!”易雲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

“是什麽名號啊?”海曼好奇心起,趕忙問道。

易雲似乎不太想說,但是見海曼眼睛鋥亮地看著自己,不忍拂了她的興致,告訴她說:“易三刀!”

海曼武俠小說和武俠電視劇看得多了,也能摸著點兒門道,把他的名號品了品,便問道:“是說三刀之內讓人斃命嗎?”

“其實我沒那麽厲害,是大家太過誇獎了。”易雲謙虛著,看來確實是那個意思沒錯了。

“那你的刀呢?能給我看看嗎?”英俊瀟灑的武林少俠,是多少少女心中不滅的夢啊?海曼上中學的時候,也跟幾位要好的女同學一起編織過這個美夢的。今天跟易雲聊起來,感覺好像回到了過去,很是親切,不知不覺就興奮了起來。

易雲撩開長袍,從腰間解下一柄一尺多長的短刀來,抽出刀鞘,放到桌上給海曼看。

這是一柄半鞘刀,刀雖然短,但是造型很別致,刀背處雕刻著雲狀鏤空圖案,刀刃鋒利,散發著清冽的寒氣,像海曼這樣不懂兵器的人都能覺出是一柄好刀。

“這刀有名字嗎?”她問易雲。

易雲點了點頭,“嗯,環雲刀!”

“這個名字挺好聽的!”海曼伸手拿了一下,分量不輕,看來做武林少俠也是很辛苦的,要每天帶著這麽重一個玩意兒走來走去的。

她正看得入神,就聽到易雲的肚子傳來一陣咕嚕咕嚕的聲音,抬頭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餓了?”

“呃……確實是餓了!”易雲不好意思地按了按肚子,“不瞞海姑娘說,我一個時辰之前才回到青山城,本來是想去老藥頭那兒蹭頓飯吃的,結果聽他說了那些話,就直接奔來林府了,還沒顧上吃飯!”

說著站起身來,“既然海姑娘沒事,那我就先告辭了!”

“先別忙走!”海曼叫住他,笑道,“你是來看我的,怎麽能讓你餓著肚子走呢?再說你這個時候出去,上哪裏去找吃飯的地方啊?你等著,我去廚房給你熱點飯菜來!”

易雲覺得海曼說得有理,再說他實在是餓得狠了,不想浪費時間和體力去找吃的了,於是又坐了回去,“那就有勞海姑娘了!”

“你先喝點水吧,我馬上就回來!”海曼說著點了一個燈籠,提著去小廚房了。晚上的飯菜還剩下一些,但是不太多了,恐怕不夠一個餓極了的大男人填飽肚子。她在廚房找了一下,有一點麵,幾個雞蛋,還有幾樣蔬菜,這還是前天做飯剩下的。

她想了一下,便動手調了麵糊,打了雞蛋,又把那幾樣蔬菜切成絲,生火攤了兩張雞蛋餅,混炒了一個青菜。

正做著呢,月香揉著眼睛進來了,“小姐,你怎麽還不睡覺啊?”

“哦,我有點餓了,弄點東西吃!”海曼下意識地撒了個謊,總不能說這大半夜的有個男人在自己屋子裏吧?

“那我來幫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好了,你快回去睡覺吧!”海曼可不敢讓她幫忙,讓她看到易雲指不定會惹出什麽亂子呢,又要浪費許多口舌來解釋。

見月香還不肯走,趕忙走過來將她推出門去,“你快回去睡覺吧啊,我自己來就好了,快去吧快去吧!”

月香有些不情願地往房裏走去,抽了抽鼻子嘀咕,“這麽香,人家本來也想吃點的,小姐真小氣……”

海曼眼見著月香回到房裏,沒有了動靜,才熄了火,將飯菜端到房裏來,放到桌上,催促著易雲道:“吃吧!”

“這些是海姑娘做的嗎?”易雲看了看托盤裏的東西,驚異地看了海曼一眼。

“雞蛋餅和菜絲是我做的,別的是大廚房送來的!”海曼一邊說一邊給他倒了一杯水,“快趁熱吃吧!”

易雲實在是餓了,也就不客氣了,抄起筷子吃了起來,“嗯,很好吃啊,沒想到海姑娘竟然會做飯呢!”一邊吃一邊誇獎著海曼。

海曼看他吃得香甜,心裏有一種滿足感。這種氛圍讓她有些恍惚,曾幾何時,她也期盼著能像這樣,跟某一個人對麵而坐,靜靜地看著他吃自己親手做的飯菜……

易雲吃了幾口,見她呆呆地坐在那兒,眼神迷離地不知道在想什麽,忍不住出聲問道:“海姑娘,你怎麽了?”

“啊,沒事,我就是想了點事情,你吃你的吧!”海曼趕忙收神,臉上不覺有些發燙。自己這是怎麽了?不就是做了點飯給人家吃嗎?怎麽突然會有那種恬靜安心的感覺?

易雲以為她在擔心林光的病治不好,於是安慰她道:“你放心吧,老藥頭說能治好就一定能治好的,他這個人嘴上很不靠譜,醫術還是沒得說的。對了,那個人真的是被你打的嗎?”

他匆忙間沒聽明白,不過記得老藥頭說林光是被海曼打得“永垂不朽”了,有些不太敢相信。

“嗯!”海曼點了點頭,看了他一眼,“你不會認為我是悍婦吧?”

“那倒沒有!”易雲笑了笑,“我隻是覺得海姑娘行事很是特別,跟別的女子大不一樣!”

海曼笑笑,沒有答話。她本不屬於這個時代,也不想完全被這個時代完全同化,還想保留一些自己的本色,被人看做行事特別也是理所當然的。

“你的碧玉簫找到了嗎?”她想起把自己和易雲聯係在一起的那枚碧玉簫,那東西看起來對他好像很重要的樣子。

易雲眼神黯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程亞柔說已經丟了!”

海曼見他臉上泛起失落的神色,想起之前他說過是一位友人相贈,忍不住笑道:“看你那麽重視,應該是你的心上人送給你的吧?”

易雲沒想到會被她看破,愣了一下,隨即苦笑,“是啊,是她送給我的臨別禮物。”

“臨別?她去了什麽地方嗎?”海曼好奇地問道。

“她嫁人了!”易雲眼神連同臉色一同黯淡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