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八章、紅果

“那你為什麽會如此肯定,父皇身體並無大礙。”李建成隱晦不明的臉上,帶著凶狠。

“猜測罷了。”徐婉俞一點也不退縮,難不成她要跟李建成說,自己知道事情的所有結局。自己是穿越過來的人,那會不會嚇到李建成。

“猜測就會這麽肯定嗎?”李建成搖了搖頭。顯然李建成並不是很相信。

“信則有,不信則無,你即是不信,那我說再多又有什麽用?你若是不相信我,那就不要來問我。”徐婉俞語氣平淡,但李建成聽出來,她是動氣了。

“大半夜來找我,如果是為了質問我的話。那太子還是請回吧,你恐怕是要失望了。”徐婉俞快步走到書桌上,做勢就要吹熄桌上的蠟燭。

李建成站在這天地間,心中不是那麽清明。他該不該信徐婉俞的話……其實他的心中已經有答案了。

“我要休息了。”徐婉俞生硬的說。不管李建成在哪裏,她爬上了床,自顧自睡了起來。

——

明日一早,京城沸沸揚揚,皇上生病的事情,已經傳遍整個京城,一時間人心渙散。

“皇上肯定大病了,聽說今天早上早朝都沒上。”

“怎麽可能,皇位傳給誰,皇上還沒說呢。”

“還能傳給誰,既然沒說,當然是太子繼位。”

“反正我挺太子。”

“你說有什麽用,你又不是皇上……”

當然這些都是市井的言論,李建成是不知曉的,就連密不透風的宮廷,也自然是沒人聽得到的。這些話,可不能傳到皇上的耳朵,不然會惹來殺身之禍的。

“這就是前幾日跟您提過的紅果。”一位肥頭大耳的官人貼在李建成的耳邊,細細說著,“這小姑娘彈的一手好琵琶,不是我誇口,他想讓人哭,便讓人哭,想讓人笑,便讓人笑。聽說太子喜歡喝酒聽曲,這就把她請過來,還準備了窖藏的好酒。”

窗外秋雨如織,正是正午,在花街的一處暖閣中,李建成歪坐在羅漢**,慵懶的像屏風後頭去一暼。徐婉俞就坐在他的身邊。品嚐著那官人口中的好酒,喝上一口,就不住的咳嗽起來,這酒太烈,辣心。

李建成不動聲色,把徐婉俞手中的酒,拿了下來。姑娘在外,不宜喝酒。即便是在他身邊。徐婉俞撇了李建成一眼,就這樣吧,反正酒不是什麽好東西。

李建成的目光很快就流轉到幾位宴請他的官員身上,與他們寒暄說笑著。昨日皇上身子不好,這些官員一下子炸了鍋。紛紛猜測李建成就是下一任的皇帝,不竭餘力的巴結著。

還好這觀音似的太子好相處,一雙丹鳳眼裏,總蘊藏著濃濃笑意。綠窗之中,賓主結歡,氣氛融洽。

陽光很刺眼,雖然有窗子擋住了部分陽光,可光還是會照進來很多。在繡著花開富貴的屏風上,映出一個婀娜的人影。素腰款款,不盈一握。又是一個以瘦為美的美人,另一個瘦美人,就在李建成的身邊。

徐婉俞的目光,也不禁被吸引了過去。

女子朝他們拜了拜,抱起琵琶撥了一下。方塊的音節便流水似的奔湧而出。跳到屋簷外,花街上,連淅淅瀝瀝的冷雨,都變得溫暖可人了。

她彈的是《霓裳羽衣》,一首歡快的舞曲。於是不僅是人們聽得麵帶微笑,就連李建成都忍不住跟著節奏打拍子。徐婉俞更是驚奇,原來傳說中的舞曲,竟然可以演奏得如此出神入化。在現代是看不到這種藝術的,徐婉俞稱之為純粹的藝術。

琵琶的曲聲越來越快,已經到了第三段的“繁姿曲向終”。琴音中綻開了一朵蓬蓬的春花,又像是藏著林中爭鳴的白鳥,更有滔天巨浪,重重砸向礁石,濺出漫天飛花雨碎玉。

眾人皆聽得如癡如醉,音節慢慢平緩,漸漸如萬花皆落,百鳥歸林,海麵也恢複了平靜隻餘皓月當空,雲天萬裏。

語音嫋嫋,散入秋雨,天地之間又變成了一片寂靜淒涼。

客人們都被這輕快的曲子感染,忍不住拍案叫絕。鴇母立刻識相的換進來身著輕軟紗一的佳人,和手捧珍饈美酒的奴仆。

暖閣裏頓時熱鬧起來,袒胸露臂的姑娘們,像是丁奇鬥豔的花,又像是溫柔可人的貓,笑意盈盈的為幾位貴客溫酒布菜。

李建成夾了塊筍幹,鳳眼一轉,卻瞧向了屏風後的女子。官人們都長著七竅玲瓏心,立即明白了李建成的意思,急急地把叫做紅果的歌姬喚了出來。

女子一步三遲,抱著琵琶,走到了李建成麵前。她身著綠色羅裙,看起來稚嫩而青澀,不過十六七歲的年紀,臉上不著粉黛,像是仿娘手中的白絹似的清雅幹淨。

大概唯一能彰顯她歌姬身份的,便是雙環髻上的鎏金孔雀釵了,那釵子富麗精致,孔雀綠尾翠尾,仿佛隨時就能振翅高飛。到襯托著她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更加清麗可憐。

李建成萬萬沒想到這名動四方的歌姬竟然如此稚嫩,心中不免暗暗生憐,像怕是嚇著她似的,低聲問道,“今年多大了?”

“回太子,十四了。”紅果放下琵琶,地下蘆葦似的細弱的脖頸,給他行了個禮。

“會唱歌嗎?”

妓女們大都才情並茂,長袖善舞。如果沒有幾句詞句皆美的詩歌,是當不起名妓這頭銜的。

因此紅果並沒有推辭,飲下一杯酒,薄唇輕啟,唱了起來。她的聲音婉轉動聽,像春天的風穿過峽穀時發出的輕吟,又像是清晨唯美的第一縷陽光,直擊人心,竟讓人感同身受。

“一杯酒,對春桃。心寒半怯幾枝搖。”她將酒杯湊到李建成的唇邊。

“這杯酒,請太子喝。”

李建成笑著接過,仰頭喝幹。

“二杯酒,對夏河,雨後凝珠展碧閣。”她遞過酒杯,帶著深深的**。

“這杯酒,不給太子,要請太子身邊的姑娘喝。”

徐婉俞薄唇輕啟,顯然沒有想到,這被稱為紅果的歌姬,會請自己喝酒。但徐婉俞還是爽朗的接過酒杯,一飲而盡。李建成的劍眉微皺,自是不想讓徐婉俞碰這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