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燕宮中此時隻剩下趙慧茹在,她陰冷著一張臉。

先笑了笑,而後說道:“看來皇上也沒有多寵愛你。”

這也是拿來比較的事嗎,值得嘲弄和鄙視嗎。

慕容漪從來都沒有奢求過玄晟的愛意,意料之中。

也意料之外,還是幫忙說了一句話的,隻是順理成章的一句話,所以她並不難過,也沒有回答。

趙慧茹的內心實在不堪,也許這些女人生在現代,不會活的這樣不堪。

心裏忽然之間萌生了一種救世主的情懷,悲憫這些宮中女子的眼界和氣度。

“我不也是其中一員。”默默想著。

而趙慧茹瞧著她跪坐在地上的可憐相心裏痛快也就離開了。

她的身材看上去就柔弱,一直垂著頭,也是跪了很久了,梁翠看著她辛苦,便過去拉了她起來。

站起身來,按了按已經冰涼的膝蓋,她如今還不算犯險,但是麗妃是真的要命了。

不管怎樣,受了這麽多年的教育,怎麽也算半個醫生,不能看著不管。

要是沒有儀器做檢查,其實中醫也是能行得通的,那太醫還在一旁研究著方子,不然就叫他幫幫忙。

便緩緩向那太醫走去。

太醫見慕容漪過來了,便著拱手拜了一拜,“蘭妃娘娘。”

“太醫請起,本宮隻是想問一問,麗妃姐姐病情如何?”欠了欠身開口問道。

那太醫麵露難色,似乎並不好說。

“太醫直言無妨,這幾日本宮都要留在這裏照顧,此事與本宮有些牽連,若是麗妃姐姐有事,本宮恐怕逃不了幹係。”向這太醫坦言說明。

太醫又是一拱手,“臣直言,看麗妃娘娘現在的情況,該準備後事了,臣從未見過這種病症。”

這可怎麽辦,雖說麗妃家中官位不高,但要是真鬧起來,礙著朝中的關係,她都是逃不開的。

而且這還是條人命啊。

原本還想著是麗妃自己動的手腳,現在看來是另有其人,沒有人會為了害別人而賠上自己。

“知道了,太醫您忙。”回了句便沒了下話。

宮人正為麗妃敷著冰手帕,“我來吧。”她見了便接過坐到了床邊。

她冒著虛汗,整個人都虛脫了,嘴裏咿咿呀呀也聽不清在說什麽。

“去換盆水來。”對在一旁的丫頭交代道。

那丫頭依言便出去了,慕容漪停下了動作,想著怎麽為麗妃治病的事情。

正出神,那太醫寫好了方子到她的麵前。

“娘娘,方子已經開好了,請娘娘派個人隨微臣去抓藥吧。”那太醫躬著身子說道。

這中醫她還懂一些,但她的專業畢竟不是這個,外科醫生不必操心處方上的問題,但是在一旁幫忙的護士需要考慮。

現在這位太醫就充當了護士的職能。

“這方子是主治什麽的。”慕容漪問了句。

“麗妃娘娘體內有火氣,以降火為主,清神醒腦。”太醫回道。

這樣治療最好,也就放心了,“好,梁翠你跟著太醫去吧。”交代道。

幫麗妃服過了藥,慕容漪才鬆了口氣。

梁翠一直在她身旁,看她這麽盡心的侍候麗妃,愈發覺出這主子的好來。

“娘娘如此待人,在後宮當中絕無僅有。”

“我也是幫自己,若是麗妃真出了事,到時也會說不清。”慕容

漪扭過身子懶懶的靠在床棱邊上。

梁翠看了看麗妃,她似乎睡的安穩了些,歎了口氣道:“也不知麗妃娘娘這病從何而起。”

“去歇著吧,我在這裏就行了。”眯著眼睛說道。

哪裏有主子醒著奴才去睡的道理,梁翠可算是各宮裏麵最清閑的掌事,“不然奴婢陪娘娘在這裏吧。”

“你回去,順便幫我找些東西。”隨著打了個哈欠,開顱需要的工具要求更高,給一條黃狗開刀一把剪刀足以,這可是個人。

“娘娘要什麽?”

慕容漪坐起來,“要把小錘子,剪刀還有針線,嗯,鑷子。”

這又是剪刀又是錘子的,不知道慕容漪又要做什麽,梁翠忽然之間想起前段時間她給那隻黃狗剖腹的事情,“娘娘你這是要幹什麽?”

“哦,對了,還有棉花,一壺陳釀。”接著說道,也沒理會梁翠的問題,看她擰在一起的兩條眉毛,笑了笑,“梁翠啊,信我好嗎。”

好吧,在慕容漪身邊一段時間,從來沒有見過她的害人之心。

還記得當初她對自己的維護,她經常會說一些怪話,做一些和別人不同的事,雖然很難理解,但是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

“那奴婢就回去了。”梁翠行禮告退

南燕宮整夜燭火不滅,慕容漪看著麗妃憔悴的臉也是憂心忡忡,燭火跳動著,她靠在床邊,漸漸睡了過去。

“不要,不要!”

幾聲胡亂的叫嚷,把她從睡夢當中驚醒,麗妃睜著眼睛,揮舞著雙臂,但意識還是混亂的,這瘋癲狀十分可怕。

也顧不得向後躲,上前將麗妃的胳膊壓下,“快來人!”對著殿門叫道。

三更半夜,這個時間連宮人都睡了,門口守著的兩個小太監慌慌張張趕進了內殿。

她一直沒敢看麗妃的臉,不經意把眼光停在麗妃的臉上,卻發現她的雙眼有了神韻,好像是醒了。

“蘭妃?”麗妃喃喃一句,慕容漪這才確定她清醒了過來。

竟然醒過來了,也不知道麗妃現在怎麽樣了,正好這兩個小太監進來,便吩咐道:“快,去請太醫,你們娘娘醒了。”

麗妃虛弱的喘了幾口氣,慕容漪浸濕了手帕替她擦著額頭之上的虛汗,“姐姐醒了就好。”

莫不是那太醫下的藥起了作用,才用上便就清醒了。

“我怎麽了。”她半睜著眼睛問道。

一旁小桌上還放了半碗沒有喝完的湯藥,便隨手拿了起來,遞到了麗妃的嘴邊,“把藥喝了。”

麗妃似一隻小貓一般將湯藥咽了下去,“多謝你。”

“姐姐才醒來,好好休息。”慕容漪應道,似乎是任勞任怨的樣子。

但是從開始受了醫學教育的那一天開始,骨子裏就生出了對病人的責任感,所以也算不得善良吧。

一個能見血的女人怎麽能算是真正善良。

麗妃的呼吸緩和了些,服過那藥之後精神也好了許多,過了會兒那時給她看病的太醫便到了。

那太醫行禮一拜,而後跪到了床邊,在麗妃手腕之上搭了塊手帕開始診脈。

接著回稟道:“麗妃娘娘像是好了一些,該是那藥起了作用,微臣還有些拿捏不準的地方需要再斟酌。”

慕容漪看看麗妃轉好的臉色,對著那太醫又問道:“也就是說,麗妃姐姐現在沒事了。”

“應是沒事了。”那太醫回道。

果然,這位太醫醫術極好,若是他生在現代,必定又是一把好手。

“還請問太醫大名?”

那太醫的頭低垂著,微微抬起一些,這才仔細的看了看他的長相,雙眼十分有神,不驕不躁一個沉穩的男子。

“微臣陳草木。”

陳草木,這名字有趣,慕容漪對中醫一向很有興趣,他醫術這麽好,當然想交個朋友了。

“陳大人,我該叫您陳大人吧。”笑道。

陳草木抬起頭,看著慕容漪充滿善意的笑容,一時間就要被融化。

太醫這個職業,本就是皇家的一條狗,若是治得好病就罷,若是治不好,不丟了命才難得,而她的笑容分明那麽友善。

“是。”低下了頭。

這宮中每個人的人生都被劃分的涇渭分明,可慕容漪還沒有放棄自己的癡心妄想。

結實一些人也並不是為了得到什麽,或者不是為了那麽功利的得到。

慕容漪喜歡陳草木的原因也隻是因為兩人都是從醫的,而他的回應當中卻帶著太多的等級之分。

“日後有事,我可以去找陳大人嗎?”試探問道。

後宮娘娘請太醫做事是應當的,而慕容漪太過客氣,他的心又是往下一沉,“娘娘言重,都是微臣本分。”

太醫與後宮嬪妃關係太近也是禍端,怎敢逾越。

“好。”慕容漪笑道,他為人很好,醫術極佳又恪守本分,是個值得信任的人。

陳草木回了太醫院,南燕宮可算安定了下來。

慕容漪守在麗妃的身旁,看看這內殿的陳設,周到而簡約,實用而並不過分的華麗,她本身平凡,身家背景不足,是出身書香門第。

仔細回憶那幾日與她交談的隻言片語,她似乎還真的沒有故意挑事,所有中心都圍繞在那蘇州錦緞之上。

書香之家出身,性情該是溫和與自持的,若是自持怎麽會和自己開口要那緞子,真是喜歡?

“我想喝口水。”

她還在出神,聽著麗妃叫了一聲,看看她蠟黃的臉色,笑了笑:“哦。”便倒了水扶她喝下。

這宮中也不見得人人都是心機婊,還是有不爭寵的,這樣看來麗妃為人簡單,隻是個安樂的女子罷了。

可看她的容貌和行事,是太簡單了,家中從文,她身上為什麽卻很少能感覺到文人的氣質。

天色微明,南燕宮內殿的窗子糊著透亮的窗紙,夜幕告退之後的淡藍色以明亮透了進來。

被人加害,這時候她身子還沒好,說她被人暗算的事也不知合適不合適。

而慕容漪也想知道,到底是什麽人下的黑手,一箭雙雕,射到她身上也不會怎麽樣,但是卻要以麗妃的命為引子,這人用心何其毒也。

“姐姐好些了嗎。”溫溫問道。

麗妃的眼睛黯淡的睜著,她也隻剩下呼吸的力氣。

“頭很沉。”

大腦裏還是有問題,真想給她開顱看一看,但是大腦太脆弱,開了之後碰到什麽敏感的地方可就完了。

再者設備落後,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真的開了刀就沒那麽容易收手。

這樣的話隻能先看看陳草木用中藥來給她調理的效果如何。

“有些事,妹妹也不知當問不當問。”慕容漪雙眉之間帶著憂色,開口道。

聽著麗妃一聲哀歎,沒有回答。

她是知道的,原來她是知道的。

(本章完)